苦惱歸苦惱，每日里例行修文館的上學還是需要的……現在蘇景需要做的就是循規蹈矩，藏自己。

不是沒有考慮過逃跑的問題，但一來現在功太淺，武功太弱，機會只有一次，如果失敗，日后恐怕再沒命來嘗試第二次。

二來的話……

小心的躲開了腳下的一塊突然出現的香蕉皮。

很離奇的，明明剛剛看著還什麼都沒有，怎麼等到自己走到的時候，突然就出現了呢？

蘇景目左右了，然后看著樹上一只目靈的猿猴對著自己咧笑……

并不會無端出現，但每次但凡有不好的事，必定會沾上蘇景的邊。

這種事，基本上每天都要發生幾次。

得到明玉功的代價相當大，可怕的壞運氣一直跟隨，時不時的發一回，讓蘇景哪怕做好了準備仍然難免一陣狼狽不堪，因此，他確定，在得到足夠多的氣運值擺這所謂的壞運氣之前，他就算本來能平安逃出阿房宮，恐怕也會在半路出現什麼意外狀況，然后直接被抓回去了！

“必須得再歷練一次，得到足夠的氣運值才行啊。”

蘇景慢慢的往自己的尸山別院里走著，面嚴肅，心底里卻在盤算著什麼時候試煉會再度到來。

沒走幾步……

他停住了腳步。

前面不遠，綠萍幽幽的草地上，依水而立的那一名墨衫，面蒼白，雙目漆黑如點絳星辰……

可不就是他這段時間的老師墨夢笙麼？

蘇景驚奇的左右看了看，周圍并無他人，這條路向來清冷，王公大臣之后走的是出宮的道路，公主皇子們走的是宮的道路，唯獨蘇景，走的是去往尸山的道路。

這麼說來……是在等我的？

蘇景腦海中莫名響起了月余之前，秦穹在自己耳邊的那句戲語。

真跟小穹打聽過我的蹤跡？

蘇景不確定，畢竟這一個月來，對自己的態度與其他人并沒有什麼二致，甚至于因為自己無心上課的緣故，可能待遇還要差些，但……

看著著自己的那一雙純凈眼眸，蘇景頓時肯定，就是在等自己的。

避而不見可不好。

想著，蘇景慢慢的走了過去，問道：“先生是來尋我的？”

墨夢笙淡淡道：“今日下午弘武殿無課，所以才忙里閑，在這里等你！”

還真是等我？

蘇景問道：“等我做什麼？”

墨夢笙道：“月前，十一殿下為我出頭，不惜開罪二殿下，這才有之后傷之禍，我心中愧疚，只是份特殊，卻不便多說些什麼，今日里方才得以對殿下道謝，失禮之，還殿下海涵！”

說著，學著男兒禮節，對著蘇景一揖到底。

蘇景還了半禮，微笑道：“事實上，先生不怪我連累你就好，秦亥那家伙話里有話，從一開始就是針對我，你的話，只是被誤中副車罷了。”

“副車？！”

墨夢笙困的歪頭，道：“那是什麼？”

蘇景這才想起在這個世界上，可沒有象棋這東西，隨口解釋道：“只是……被牽連的而已，先生的話，是特地在這里等我謝的嗎？”

“這個……”

墨夢笙猶豫了一陣，道：“并不只是謝，我還想認識殿下一下。”

“認識？！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曾經跟青蓮殿下聊過，殿下本名，似乎喚作楚南？！”

蘇景角不自覺搐了一下，道：“沒錯，名副其實，有問題嗎？”

墨夢笙看著心似乎一下子郁下來的蘇景，不解他為何突然不高興了，但還是問道：“聽聞公主殿下說，殿下您乃是前朝皇子？所以在皇宮中盡了排？！”

“沒錯……”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

墨夢笙輕輕的噓了口氣。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蘇景挑眉道：“你這是到我這來找優越來了？”

“不……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墨夢笙苦笑道：“我并不是很會聊天，如有得罪，還請殿下海涵。只是殿下可能不知，我本為墨家圣，地位之高，僅在我墨家鉅子之下，可三年前，墨家卻在秦朝赤龍衛鐵蹄之下，盡數化為灰燼，三萬弟子，十萬門徒盡皆慘死……”

蘇景道：“我知道，只有你一個人活了下來，而且據說還是背棄了你的師門兄弟，投降才得以活命。”

“確實如此！”

墨夢笙苦笑道：“儒家與墨家號稱諸子百家兩大顯學，弟子學說在諸子百家中，也可排在前列，我為墨家圣，與儒家言夫子當年也頗有，當年言夫子于我，如兄如父一般，可如今，同在稷下學宮，他卻對我視若不見，置若罔聞……我幾次想要拜訪于他，卻都被其拒之門外。”

蘇景道：“然后呢？”

墨夢笙道：“我在稷下學宮已有三年時，這三年來，我將我墨家諸多學說要，武學典籍，乃至于當年各種不傳之，盡數留在了修文館之……世人輕我傍我，辱我蔑我，個中滋味，怎一句難熬可以形容，在給諸為殿下公子講課之前，這三年的時，我一共只說了十七句話……第一日被那秦亥那般誣蔑，我本想反擊，但太久不曾說話，笨舌拙，急之下，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所以呢？”

“所以……這種活在這個世界上，卻被世界上所有的人排斥的滋味，我已經驗了整整三年，這三年來，生不如死，不外如是！”

墨夢笙定定的看著蘇景，那深邃的瞳孔深，帶上了一抹燃燒的火焰，“所以……當我被那秦亥痛罵之時，當我聽青蓮殿下說起，說在這阿房宮中，有一人過著與我一般無二的生活，而他比我更甚，更是過了整整十二年的時候……我就在想，那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這樣絕的生活，他是怎麼平安無事的扛過十二年的？”

“就那麼扛過的唄。”

蘇景無所謂的說道，心道哪里是什麼平安無事？楚南可是生生被折磨的心靈扭曲了，最后甚至于連唯一對他還有點分的妹妹，他都想打的主意……可見這種生活對心靈是多大的折磨。

不過……

蘇景上下打量了墨夢笙一眼，無語道：“你還真不是在我上來找優越的，你是來找平衡的，是不是？！看我過的比你慘，你就放心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