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盛家千金的生日宴, 包下了這家宜城最頂級的酒店里最大的宴會廳。

 從門口開始，就能到舉辦這場宴會之人的用心。

 來參加這場宴會的人，什麼世面沒見過？但他們對這場宴會, 也只有夸贊的份，挑不出什麼不足來。

 而程慕辭對盛苡的上心和在乎程度，也都盡顯于其中。一個男人對自己的人好不好，一場生日宴會就能看出來。

 之前還有人在猜測盛家的變故對他們會不會有影響，而今晚的一切就足以給他們答案。

 影響是不存在的, 瞧，程慕辭對盛苡好著呢。

 剛才不人還在說呢，他們的可真好，說不定過不了多久, 他們就要接著去參加他們的婚宴了。

 可是沒想到，直到宴會開始，他們也還沒見到程慕辭的影。

 一開始只是有人嘀咕著怎麼沒看見他，到后來，他一直不曾出現，討論的人才越來越多。

 他去哪里了？一手給朋友籌辦的生日宴會, 怎麼到開場了, 人反而不見了？

 朋友生日，男朋友不出現怎麼行呢？

 葉雨泠手里端著杯紅酒，勾起紅。

 從剛才進門到現在，一直在聽周邊的人說盛苡和程慕辭的有多好有多好, 什麼花是盛苡最喜歡的，什麼什麼細節太心了之類的。相比之下, 只覺得朋友們就差直接跟說:“你看看你找了個什麼男人？再看看人家盛苡, 又找了個什麼男人。”

 不爽極了, 但是又實在找不出話來反駁。

 因為事實好像確實如此。

 看看人家男朋友，多心吶，多金又大方，還舍得給朋友用心。再看看自己的男人……

 葉雨泠臉都要黑了。

 那天對盛苡的嘲諷猶在耳邊，可到頭來人家沒問題，有問題的是自己。

 ——太丟人了！

 葉雨泠忍了又忍，本來是想低調過去這個晚上的。

 可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程慕辭出現。說是他給盛苡辦的宴會，可是到頭來，卻只有盛苡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葉雨泠樂了，可真是沒料到，還會有這樣的轉折。

 毫不遮掩自己的幸災樂禍，大大方方地與周圍的人議論了起來，抱著手說:“怎麼也不見程慕辭吶。朋友生日，說得多好多好，到頭來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可不是說呢？

 程慕辭人呢？

 原本大家還只是在嘀咕，有葉雨泠一帶頭，漸漸的，大家也開始放開議論。

 討論的人一多，聲音自然逐漸大起來。

 各種各樣的目就跟刀子一樣迫向盛苡。

 盛苡握著手機的手逐漸。

 同附近的人笑道:“應該是遇到什麼事耽擱了，大家先玩，我去聯系下。”

 見大家現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程慕辭上，心知今天他要是不出現，這關怕是過不去了。盛苡的目從葉雨泠上冷淡掠過。

 葉雨泠毫不懼地勾了下。

 盛苡暫時顧不上，還在給那個占線許久的號碼打著電話。

 又一次掛斷之際，有一條微信進來了。

 依然是林知鳶。

 發了一條語音。

 盛苡微頓了下，點開語音。

 先是林知鳶的聲音，只是好似不是對著說的話:“你來了呀，我等你好久。”

 再是一道突兀出現的男聲。而這道聲音，盛苡不可能認不出來——的目倏然一厲。

 “林知鳶…”

 語音戛然中斷，留給聽者無限的遐想空間。

 盛苡的一雙眸中流瀉出了荒唐之。

 不可思議地看著手機屏幕，難以相信這一幕的出現。

 林知鳶？！程慕辭？！

 雨夜之中，謝問琢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吩咐助理盡量快點。

 “是，明白，盡量在快了，但是這個點堵車實在嚴重。”助理解釋了下。他仍于不解之中。

 兩個小時前，謝總還在逐昇開會，底下一眾高層，呼吸皆放輕——因為任誰也看得出來，今天謝總的心實在不佳。甚至，可以說是極差。

 謝總本就高冷，時常是板著臉的，嚴肅是常態。但今天真的不一樣，誰都能察覺得到他今天的心和以往的高冷不同——是真的很糟糕。

 他們小心翼翼地匯報事宜，生怕到什麼雷區，引火燒。

 等結束工作后，只剩助理還在他的辦公室整理文件，助理時不時覷一眼謝總，他看得出來謝總正在猶疑某個決定。

 至于是什麼決定——

 今天是盛小姐的生日。

 助理在心中輕嘆了一聲。

 謝問琢眸底沉沉晦暗，薄抿直線。他確實是在猶豫，去與不去。

 的生日，他自然是想去。但是待會宴會上的一切，他并不想看見。

 他大可以避開，不去這個罪，左右想送的東西已經送出。

 可一想到的邀請與期待，猶豫又起……

 他從屜里拿出那份協議書來。

 他并非專業律師，他草擬出來的協議書自然也不專業，但字里行間，皆能看出他的滿心歡喜與滿腔期待。字跡因快而草，但無一不彰顯他迫不及待的心理。

 不過是給了他一點希，他便能欣喜到從床上爬起，連夜草擬出這份協議來——這是說出去都要人覺得荒謬的程度。可這偏偏就是他做出來的事。

 但是那又如何——

 昨夜，他派去跟程慕辭的人回稟他:程慕辭的行蹤并無異常，他的邊沒有出現過別的人，整日里除了在公司就是在家，或是去找盛苡，再無旁事。

 那日，興許是他真的多想。

 也可以想得——是他太過期待程慕辭和盛苡玩完，以至于不過看見一點端倪，就自腦補出了后續所有不好的事。可人家多無辜，規規矩矩的，就算盯死了也揪不出錯來。

 反倒顯得他可笑至極。

 謝問琢自嘲地低笑起來，笑聲迭起，隨后轉為咳嗽聲。一聲又一聲，幾要將肺都給咳出來。

 咳嗽完后，眼尾一片通紅。

 這個回稟，確定了程慕辭沒有問題，也確定了，他與之間，從此再無可能。

 今后和程慕辭會越走越長遠，而他，與的人生不會有集。

 從昨夜到現在，他不知了多煙。煙霧繚繞，將他困裹其中，他滿眼猩紅，總是不甘，總是不愿。

 今天一大早，他便用工作麻痹自己，愣是高效率高強度地理完了一件又一件積已久的難題。

 直到此刻，生日宴會即將開始。

 他必須決定，去與不去。

 謝問琢的手慢慢收，了那份協議書。

 半晌之后，他將它又丟進屜，倏然起。

 ——去罷。

 等回來后，便將它碎，當做它從未在這世上存在過。

 他拿去外套，吩咐助理跟上。

 既下決定，便是行果決，再無猶疑。——這就是謝問琢。

 助理連忙跟了上去，給謝總開車，只是眼里藏不住擔憂。謝總這狀態，看起來很不好。

 距離宴會開始還有段時間，謝問琢先去了一家店挑選禮。

 明明已經送過了，但是他怎麼可能會空手去的宴會。多送一個沒什麼，甚至，他還會覺得不是提前費心挑選準備的，會不夠好。

 謝問琢的視線從戒指的展臺上掠過。上面有一枚戒指，他想，戴起來定是好看。

 可他沒資格送戒指，也不可能送戒指。

 最后他挑中了一對耳環。上面各鑲一顆鉆，設計巧獨特，他想，若是戴上，定會很好看。

 謝問琢指著這對耳釘，讓人包起來。

 服務員笑著說:“您眼真好，這對耳環上的鉆稀缺至極，我們店里只有這一對耳環和一枚戒指是用的鉆。”

 謝問琢掀起眼看了過去。

 他好不容易放下的對戒指的執念，生生又是被挑起。

 他沉半晌，最終仍是吩咐:“戒指拿來看看。”

 須臾之后。

 他帶著一枚戒指和一對耳環離開了這家店。

 待會，他會將耳環送出。

 至于戒指，大抵會在他的收藏室中久滯。

 助理開車，送他前往華庭酒店。

 一路上，他的臉都如來時一般沉。

 助理心想，比起外面的烏云頂、大雨瓢潑，也不差了。

 但他能理解。

 看著自己心的人嫁給別的男人，有誰的臉能好看得起來？

 沒扛著刀去搶人就不錯了。

 等到了酒店門口時，謝問琢并沒有立時下車。他坐在后座，靜靜著酒店大門。

 那里賓客來往，熱鬧紛呈。

 他好像同那邊的世界相隔。

 良久之后。

 他心中沉沉嘆氣，同外邊的天氣一樣沉。

 最終仍是決定讓助理代他進去送個禮便好。

 謝問琢輕一啟:“嚴助，你幫我進去一趟——”

 他的聲音被手機鈴聲打斷。謝問琢抬手示意稍等，先接起電話。

 也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麼，嚴助看著謝總眉頭逐漸皺起，心中泛起嘀咕。

 謝問琢道:“我知道了，你先將照片與視頻發我。”

 隨后，他微信消息的提示音接連響起。

 ——一條又一條的消息跳了進來。

 謝問琢一一點開看清，又將視頻反復播放了兩遍，眉心始終未松。

 嚴助的心一下一下地咯噔著。

 這是發生了什麼，能謝總出這個表？！

 是不是公司發生了什麼事？還是夫人那邊有什麼事，或者……

 他還沒猜出個所以然來，卻見謝問琢眉心倏然松開，甚至揚起了。

 從烏云頂，瞬變晴空萬里。

 嚴助:“……”

 他咽了口口水，見謝總忙完，小心地詢問:“謝總，您剛才是說，我進去……”

 卻見謝問琢抬手阻止道:“不用，我親自進去。”

 嚴助有些神經錯，他下意識問:“您是要去……”

 謝問琢勾道:“搶人。”

 嚴助的眼里流出驚愕:“？？？”

 這樣不好吧……！？

 -

 酒店宴會廳中，吃的喝的應有盡有。

 點心是請的法國廚師心制作，酒水亦是上乘，且應有盡有。

 這本該是一場盛大的宴會，在場賓客只管吃喝，與見證盛苡和程慕辭的幸福。

 而事實卻是，賓客們的注意力本就落不到那些致的點心上。

 宴會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還沒這麼躁，程慕辭是不在，但盛苡也說了去找，應當是臨時耽擱在哪一才沒法按時出現吧，大家都能理解。

 但隨著宴會開始已經有些時間，盛苡說聯系，但是一直也沒聯系上，程慕辭久久未能出現。加上有葉雨泠和鄒們在這里煽風點火，漸漸地，眾人的注意力都移到了“程慕辭到底去哪里”與“他到底會不會來朋友的生日宴會”上面。

 這宴會不是辦得好好的嗎？難不，在宴會開始前夕，他們鬧別扭了？

 鄒抬手遮著，優雅矜持地笑著說:“他要是真不來，苡苡你別跟我們見外呀，實話同我們說就好咯，也省得大家在這里期待地等著人呀。翹首以盼沒關系，但要是盼不來，那可就……”

 葉雨泠問說:“今天你是不是想借你生日跟我們宣布你們分手的事呢？”

 雖是問，可聲音里盡是笑意，這無疑是調侃。

 蘇棠因不善地飛去一個眼刀:“今天是生日，主角是，重點是生日，在，生日蛋糕也在不就完了麼？事兒怎麼那麼多啊你。”

 “你事兒才多呢！”葉雨泠瞪回去，仗著自己抓著把柄，洋洋得意道:“我們就是就事論事而已。也不知道前段時間誰信誓旦旦地跟我說，自己的沒問題呢。沒問題的話，怎麼連個人影都看不見吶？家里人不在，男朋友也不在，嘖嘖嘖，可憐的喲。”

 那日盛苡給予的所有攻擊，此時此刻，全都被狠狠還了回去。

 葉雨泠別提有多暢快了。

 那日有多丟人，現在盛苡就有多丟人！

 誰能想到呢？有朝一日，風水還能這樣轉。葉雨泠本不住笑意。

 鄒極其稔地接話道:“沒關系呀，盛苡，有我們在呢，我們陪你過生日昂，男朋友不肯來就不來嘛，你可千萬別難過。”

 蘇棠因很想擼袖子，可惜今天穿的是子。

 而且真要做什麼，好像也做不了。

 畢竟這里不止這兩個人，堵不住悠悠之口。更遑論，們倆說的，也是事實，是無從辯駁的事實。

 抿，輕咬了一下。比起想撕爛這倆人，現在還是更擔心盛苡的心。

 蘇棠因手過去，輕輕握住盛苡的手腕，想傳遞給一些支撐的力量。

 那兩人實在討嫌，每句話都是故意設計過的，恨不能將盛苡的心給扎穿。別看表面上還好，但現在心里一定很難過。

 是啊，家人不在，男朋友又……

 蘇棠因都快在心里將程慕辭的祖宗十八代給罵上一遍了。

 之前就說，這個人看著一點也配不上家苡苡。那時候還以為是自己太苡苡，以至于有眼鏡太重，可現在一看，本沒看錯人，程慕辭就是配不上家盛苡！瞧瞧這干的都是什麼事？

 所有人都在等待盛苡的回應。

 于所有人灼灼的注視中，盛苡緩緩垂眸。

 從剛才收到信息到現在，心就沒有平靜過。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不去信——

 程慕辭仍然于失聯狀態，而他的聲音卻出現在另一個人那邊。

 至于他和那個人，細細去數，端倪重重。原先沒有去相信的一些問題，現在不由得不信。

 他的微信從來都對所有人備注得好好的，唯獨這一個人，他沒有備注。

 明明這個人簡歷優越，能力不弱，而他卻說太過小白，他不放心給出版。

 在得知們加過微信后，他的反應似乎也不正常。

 以上種種，越想越是覺得心中發涼。

 再往細思尋，大膽設想，他這段時間的忙碌，到底是真、還是假以為名？

 盛苡心中一塊大石不斷往下沉去，將的心口都得不過氣。

 原來一直以來，他們表面上沒有問題也沒有裂痕的，早已被橫一腳。

 原來表面上與相的人，早已出現問題。

 他們之間有了，而這個，是他同另一個人的故事。

 何其可笑呢？

 可笑到想不顧一切形象地仰天大笑。

 可笑曾經想過，終于得償所愿，與他功圓滿，也算此生無憾。

 可笑昨天發現那枚鉆戒的時候，心跳如鼓，對今天充滿期待，失眠到凌晨三點。

 可笑直到剛才都仍然那樣相信他，苦苦等待，相信他定會出現，只是被不知什麼事絆住手腳。

 可是的苦苦等待，最終只等來一個他去找別的人的消息。

 ——盛苡覺得，現在就是笑話本。

 底下那些想看笑話的人算是來對了，今天竟然還真是有熱鬧給他們看。誰能想到呢？盛苡，有朝一日竟然會被這樣多的人架在這里，盡嘲諷談笑。

 種種議論之聲，各種嘲諷的眼神，如芒在背。

 這二十幾年的人生中，從來不曾這樣丟臉過。

 盛苡的目從臺下眾人臉上一掃而過，又在葉雨泠那幾個上稍作停留。彎了下，倒顯幾分釋然，正準備開口之際，外面卻是忽然步一人。

 來人形頎長高大，一剪裁得的黑西裝，氣質矜貴出塵，剛一步便攫奪了所有人的目，存在不可謂不強。

 盛苡即將出口的話因他的出現而暫時止住。同臺下所有人一般錯愕。

 不是忘了他，只是以為他今天不會來了呢。

 他能來，自然是欣喜的。

 謝問琢的視線徑直落在上，因他的出現，臺下的議論聲更盛。這是謝問琢回宜城后首次公開出現在圈的大型聚會，怎麼可能不引發一波議論？有些消息閉塞的，甚至都還不知他是何時回來，乍然看見，只覺愕然。

 但是在意識到他大抵是來給盛苡撐腰的之后，確實退了不帶著惡意的眼神，臺下之人全都下意識收斂了許多。

 不知是不是錯覺，盛苡覺得他向自己的目不似以往平靜，稍有些熾熱。雖不解，但并未多想，只是朝他遙遙一笑，“你終于來啦，我還以為你今天沒時間呢。”

 就是可能，今天會不太好玩。

 在邀請他的時候沒想到會出這樣的狀況。

 盛苡有些抱歉。

 他一雙黑眸中，只容下了一人。

 孩長發大卷，乖巧地垂落在肩上，優雅且從容。一禮，水晶珠串華麗點綴，穿在上，更是人的明艷，富家千金盈滿，如一朵妍麗盛放的白山茶。的形象與他幻想中的重合，也本該如此，驕傲而明艷，是這世上最高貴的小天鵝。

 這條子完地展示著的材，出的大片鎖骨與天鵝頸白皙得耀眼。他覺得上唯一一點不足便是，蛾眉微蹙，不知藏了什麼憂愁。

 不過，他想，憂愁源，他大致知曉。

 他此趟前來，興許就是為了拂去這“唯一一點不足”。

 ——不該傷心，也沒有人配傷心。

 笑著看他，眼神卻隨著他的走近漸漸轉為不解、再轉為驚訝。

 他攜著而來一般，于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了的邊。于不解的眼神中，長手攬過的肩膀，直面眾人，冷聲道:“諸位今天是來玩的，謝某歡迎。如果有什麼問題，盡請找謝某說明。”

 他聲音的氣勢沉沉，赫然凌厲，威嚴十足，鷹隼從眾人上一一掃過。

 全場皆驚。

 現在誰不知道，宜城中本就不好惹的謝家之中，如今最惹不得的人不是謝董，也不是謝家長子，更不是旁人，而是這位謝家三。

 他這副架勢，誰看不出來他的意思是——盛苡是他護著的人？他此番出現，加上這話，一下子就退了所有帶著嘲諷之意的眼神，更甚者，直接他們由嘲諷轉為惶恐。

 ——又何止是他們呢？

 盛苡全都僵住了。

 沒想到謝三哥會突然來這一手，他的手與肩膀的皮相接之時，甚至起了小小的栗，只是于眾人跟前，在強裝平靜自然罷了。

 而他那句話，更是在本就不平靜的心湖丟進了一塊大石。

 話里話外滿滿的維護之意，強勢且堅定的護之心，不可能聽不出來。

 于最失意的低點出現，如救世主一般將拉起，擋去眾人所有非善意的眼神，退所有的嘲諷。盛苡心想，或許將永遠記得這一刻。

 謝三哥不愧是哥哥至摯友，哥哥的那通叮囑更是無半點虛言。他果真能在最需要的時候出現，而且還這麼給力。這一通救場，那一個干脆利落，更一個漂亮。

 的一雙目之中，盈滿激之。

 謝問琢偏眸看時，便對上了的這個眼神。他微有一頓。

 將場面穩定下來后，謝問琢將盛苡到一旁。

 他將派去的人發給他的視頻點出來給看。

 視頻里出現的人，赫然是程慕辭。他開車抵達機場，看得出來神著急慌張，步履匆忙地直接往里沖進去找人。

 再后來，便是他在蹲著的林知鳶旁也蹲了下去，距離極近，不知在說些什麼。

 看見這個視頻的時候，盛苡的腦子里轟隆一聲，直接炸開，炸一片空白。

 猜測、推論與親眼所見帶來的震撼是不一樣的。

 即使之前已有諸多猜測，已經對程慕辭和林知鳶之間正在發生什麼進行了腦補，但在親眼目睹的這一刻，仍然無法平靜。

 始終不能接相多時、即將步婚姻的男友的一朝背叛，更不能接在生日這天、在頂著所有人目與力的時候，他正在與另一個人這樣親近。

 這件事對的打擊太大太大。

 視頻結束。

 盛苡心想，林知鳶發給的音頻，正好是能給這個視頻的末尾配上音的。

 心里愈發覺得荒唐可笑。

 就連程慕辭是什麼時候被林知鳶“走”的都不知道，堂堂盛苡的男朋友，竟然就這樣被搶走得悄無聲息！

 程慕辭的背叛已定論，咬了，上盡失，僅有一點朱紅在勉力支撐著的外在面。

 謝問琢眸黯下，他抬手上的，要松開:“別咬。”

 咬得太，眼神有幾分恍惚，就跟在咬那對男的一般。他無法坐視不理，別的無所謂，唯獨一條，那就是不能傷了自己。

 盛苡微怔，對上他眸的那一瞬，貝齒也下意識松開。

 回過神來，同他苦笑道:“多謝你給我看這個。我心里有數了……”

 偽裝的堅強，他又如何看不出？

 除了心疼，也只有心疼。

 早知如此，他——

 謝問琢抿薄。

 “那現在，你有什麼打算嗎？”他只問說。

 盛苡還未回答，又收到了一條微信。

 是還沒理的、悉的聯系人——林知鳶。

 發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的左手，無名指的那枚鉆戒，熠熠奪目。

 盛苡難以想象，這世間竟然會有小三這樣囂張。到底是誰給的底氣！

 ——哦對了，是程慕辭給的底氣吶。

 幾乎要抑不住心的憤怒。原來令高興到失眠的那枚鉆戒，本就不是給的麼！那枚鉆戒，在這個本該出現在手上的時候，并沒有如想象那般出現在的手上，而是出現在了另一個人的無名指上！

 甚至，那個人囂張至極地將照片發到了的跟前，無聲地耀武揚威！

 的心里原本就在燃燒的一簇火，一瞬間像是被潑了一桶油上去，頃刻間火滔天！

 所有的理智全被燃燒殆盡。

 所有強撐著的冷靜也盡數破滅。

 再也維持不下去表面的平靜，恨意怒意織，幾乎要將侵蝕。

 卻也是這時，謝問琢握住了的指尖。

 “不要生氣，小苡。在你面前，有一個比他更好的人、也有一枚尚無主人的鉆戒。”

 他音落，便從口袋里掏出了那枚剛剛購置的鉆戒，上面的鉆芒璀璨熠熠。

 盛苡徹底怔住，怔怔抬眸進他深邃的黑眸之中。

 他的聲音好像還縈繞在耳畔，蠱的力量十足，蠱著往一從未想過的方向走去，也蠱著走進那片屬于他的領地。

 -

 誰也不知他們在旁邊說了什麼。

 眾人看見的只有，在他們短暫地離開過后，盛苡忽然宣布了新的。

 與謝問琢并肩而立，宣布的時候，他就站在的側。

 而盛苡宣布的另一個主人公，赫然正是側的——謝家三。

 全場嘩然再嘩然。

 議論聲沸騰到快將屋頂掀翻。

 誰也不明白是個什麼狀況。

 剛才男朋友不還是程慕辭嗎？就連對他們的邀請，都是程慕辭親自安排——整個宜城無人不知，盛苡這一歲的生日宴，是男友一手辦，更是無人不贊嘆一句二人之好、程慕辭之周到。

 從他們踏進酒店門開始，就一直在說這個事，也都在期待這對金玉今天的亮相。

 他們兩個的，不知羨煞多機械聯姻的夫妻。

 可是眾人怎麼也沒想到，他們今天不僅沒能看見程慕辭和盛苡站在一的般配畫面，甚至宴會中途，還能出現突然換人的一幕。

 ——程慕辭沒有出現，且盛苡當眾宣布謝問琢才是的男友。

 眾人一臉懵。怎麼就變是謝問琢了？！

 多新鮮吶，人家換個男朋友至還有個過渡，你直接當場就來！

 而且這不是一抓一大把的普通人啊，這可是謝問琢！！

 先是程慕辭，再是謝問琢，一個比一個還要絕。他們最終只能道——可真不愧是盛苡。

 這件事如同一個驚雷，將眾人炸了個措手不及。

 而謝問琢就站在那，他們就算是有一肚子的疑，這時候也不敢擱他面前問，就算有人想如剛才的葉雨泠們一般看盛苡笑話，這時候也只有死死憋回去的份。

 葉雨泠更是不必說。一雙眼睛里全是想不通的不理解，怎麼也看不明白眼前這一幕是怎麼演變的。可是有謝問琢在場，直接了個鷓鴣，再不理解，也沒有辦法做什麼。別說是質疑了，連出頭都不帶敢的。

 和鄒對視著，用眼睛瘋狂輸出質疑。

 鄒跟一樣于極度懵中，呆呆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看不懂。

 程慕辭和盛苡之間不管發生什麼，們都能想明白。

 但是謝問琢又是怎麼摻和進去的？怎麼就能摻和進去了？

 他哪兒冒出來的吶？！

 們抬眼看去，盛苡無名指上的戒指惹眼極了。即使隔了段距離，們也能看清上面是一顆鉆。

 這麼多人里，總有人的腦子機靈一些，很快就反應過來，帶頭揚聲道喜。

 隨著第一聲恭喜的出現，其他人也接連地回過神來，賀喜聲開始此起彼伏。

 ——這是謝問琢，這是盛苡。

 沒有人不想在他們面前個臉討個好印象。

 果然，謝問琢朝帶頭之人投去一道贊許的目。

 -

 雨幕纏織，程慕辭仍被林知鳶絆得走不開。

 今日他原是打算早早前去華庭，再檢查檢查宴會的諸多事項，防止出錯。卻在剛到停車場的時候，收到了林知鳶發來的消息。

 那時他并沒有看手機，如果還和以前一樣被他設置為免打擾，那接下來的所有事都不會發生。但早在之前，他偏偏就是解除了的免打擾，以至于的消息發進來的第一時間，他就因為聽見提示音而看了一眼微信。

 這一切就跟一個環一樣，一環接一環地在發生。但凡其中一環出現問題，整件事都進行不下去，但是偏就是沒有，這一切偏就是那麼順利地在發生。

 發的消息有點，一條接一條地在出現。

 【阿辭，我心臟*好難】

 【有點不上氣//】

 【求你能不能來一下】

 容里摻雜的符號，很像是慌忙之中按到了一些按鍵。加上消息容——程慕辭蹙起了眉。

 程慕辭:【？】

 他等了一會，沒有再發文字過來，而是來了條語音。

 程慕辭猶豫了下，點開播放。

 林知鳶的聲音聽起來虛弱得無力，說話間帶著濃重的息:“我心臟好疼，你救救我……”

 像是在絕之際，發出的最后一聲訊號。脆弱、無力，如瀕臨絕境。

 程慕辭眉心擰得更深，他握了手機，將那段語音又放了一遍，確認細節。

 他們上次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好幾日之前。

 那日給他發完資料后，當真是如約沒有再出現過。說不出現就真的沒有再出現，一派洗心革面的模樣。

 給了他那麼多珍貴的資料，卻又不圖回報地消失……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的目的。

 但給的資料確實有用，通過那些信息，這段時間他不僅順利地理完了項目的事，項目的一些后續也都很順利。這段時間，好幾個新項目接連都落到了他的手里——老爺子沒有誆他，之前的承諾，一一在履行。

 他不是一個不知恩之人，給了他這麼多的幫助，這段時間他一直記在心里。若是還和之前一樣糾纏，或是獅子大開口地要什麼報酬，那倒還好，他心里不會有什麼覺，可這回給完東西、說完那些話后就真的消失，不圖他的回報，反而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由得在想，或許是真的被他那天說的話打了，決定改過自新了也說不定。

 要是真能想通，那是好事。

 這次的恩，他也會好好記著。

 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他可以不計較，他們仍然是朋友。

 時間就這樣一日一日地過去，就在程慕辭以為他和林知鳶之間的糾纏已經結束的時候，他怎麼也沒想到，消失已久的林知鳶會在盛苡生日這天突然出現。

 而且也不是悉的糾纏，而是求救信息。

 程慕辭將手機拿在手里打著轉，眉目間可現糾結。沉默半晌之后，最終他仍是打了電話過去。

 ——他反復掙扎過，但還是無法坐視不理。

 不談曾經，就說這次不論報酬幫的大忙。

 他也不傻，他會先確認下況真假，如果是假，他自然不會作理。

 電話遲遲不曾接通，程慕辭擰眉看了眼手表，還好，還有點時間。

 但他必須得盡快了。

 他又打了一遍，仍然無人接聽。

 ——況確實反常。

 他皺了下眉，開始有幾分真的擔心。

 好在，第三遍打過去的時候林知鳶終于接了，只是聲音同剛才發的語音一樣虛弱:“阿辭……拜托你，可以過來一趟嗎？”

 “我在xx機場……阿辭，你來救我……”說完這句話后，便急劇地著氣，聽起來呼吸格外艱難，再無力解釋更多，“我真的會死的。”

 “發生了什麼？你怎麼了？”他問說，可那邊只是氣，無法回答。

 程慕辭仍未答應。

 “救我、救我……”不停呼救，也只能呼救。

 “你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況？我報警，讓警察去找你。”

 那邊突然傳來瓷破碎的聲音，乒乒乓乓，震耳聾。夾雜在其中的，仍然是的那兩個字:“救我……”

 這無疑攥了人心。

 好像不會說別的話，只會說這兩個字。但他知道聽得見，重復這兩個字，興許是在拒絕他的提議，堅持要他過去。

 “你還能撐得住嗎？”

 “你來、來救我，阿辭……”的聲音越來越虛弱，有一種瀕臨死亡的破碎。

 程慕辭心一。他在心里計算了下時間——如果現在過去，順利的話，能在宴會差不多剛開始的時候趕回，這個時間不會很過分，他回頭好好和苡苡解釋清楚，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沒有時間再猶豫，他迅速上車，前往林知鳶給的地點。

 程慕辭原本準備掛斷電話給盛苡說一聲，但林知鳶那邊不斷傳來呼吸困難的聲音。逐漸的，就連他，也沒了應答，只有微弱的一丁點呼吸聲約約還能聽聞。他到底還是沒敢掛斷這通電話，一邊盡量提速一邊:“林知鳶——你要保持意識，別睡過去。”

 程慕辭十遍，才有一遍應答。

 他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但他現在心里全是不好的預。從一開始到現在，這預越來越強。

 可他現在一時半會趕不到，除了不停地以外，什麼也做不了。還好，還能有回應，能有回應就好。

 給的地方離他的住實在是遠，他已經盡量開快，但覺還是開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抵達那邊。

 雨下得太大了，他帶了雨傘，但上還是被澆了一些。

 林知鳶給了他一個位置，但程慕辭還是在機場里找了很久才發現的影，花費的時間遠遠地超出了他的預計。

 他發現的時候，全上下都了，被困在一個偏僻的角落里瑟瑟發抖。

 林知鳶地抱著自己的膝蓋，臉蒼白得像是一張白紙，看起來好不可憐。

 程慕辭看見的一只手正捂在心臟的位置，他心也隨之跟著一。

 他將這通打了兩個多小時的電話掐斷，快步跑過去蹲在面前，想查看的況。

 而一看見他，淚水就和著雨水簌簌而下，長睫抖著，如折翼的蝶，聲音好不委屈，儼然是在撒:“你來了呀，我等你好久。”

 “林知鳶……你現在怎麼樣？為什麼會心臟疼？什麼況？現在要怎麼辦？我救護車。”

 林知鳶的手很細微地了一下，但他沒有發現。

 “我好、好冷……阿辭，是一點老病犯了，我、我有藥，我吃藥就好，你帶我回去好不好？”楚楚可憐地著他，主地往他上靠近，如同在冰天雪地里凍壞了的人，主近熱源。

 以弱之姿偎來，又是現在這般況，程慕辭實在無法將人推開。他將抱起，迅速回了車上，準備將送回家。

 林知鳶被他安置在了后座，冷得仍在發抖。他車上也沒有別的東西，索便將外套了下來給蓋，多暖和一點，聊勝于無。

 程慕辭與確認:“不用去醫院？”

 虛弱無比地搖了搖頭，作輕得如果不是他在后視鏡里盯著都發現不了的作。

 他嘆了口氣，加快速度。

 他現在必須盡快結束這一切，趕去華庭。

 程慕辭的注意力全在前方，林知鳶獨自在后座，上的抖漸漸停了。用他的西裝裹好自己，卻是突然到了什麼……林知鳶從他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個錦盒。

 覷他，見他沒注意自己，才敢打開。

 這一看，眼底的怒火一下子騰起。

 竟然是鉆戒？！

 他——

 林知鳶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全是難過。

 將那枚戒指握在手心半晌，又是恨又是不甘。

 忽然，心里有了個主意——林知鳶將戒指套在自己的無名指上，拍了張照，給盛苡發了過去。

 他就在前面開車，背著他做這樣的事，不可謂不張。林知鳶全程心跳加速地做完后，又心虛地確認了下，確定他沒有發現后，這才安下心。

 若無其事地將戒指放回盒子，裝回他的口袋，一切仿佛不曾發生過一樣的平靜。

 將林知鳶送回家后，程慕辭又按照的指示給找了藥、端了水。在吃下藥后，他斷然離開，片刻猶豫都沒有，毫不留。

 今天他做這些，已是仁至義盡。

 林知鳶咬了下:“謝謝你，阿辭，真的不好意思，我本來不想麻煩你的，但我剛才真的好疼，我朋友也沒接我電話，我沒辦法……不管怎樣，很謝你，我以后不會再打擾你了，你待會開車慢點。”

 程慕辭剛狠下的心，一下子又松了下去。他回眸看了一眼，冷然道:“正好上次你送我那些資料，我確實謝你，這回就當做扯平了。以后再有什麼事，自己報警、救護車。我們之間的聯系到此為止，你——好自為之。”

 他走了。

 林知鳶著他的背影，一邊笑，一邊流著淚。

 你可真狠心吶。

 胡著自己的淚水，像個瘋子一樣。可是一想到自己今天做的事，又忍不住笑得更加厲害。

 ——他狠心，便不能怪也一樣狠心！

 就是不知道，盛苡今天的心如何呢？

 先是被捧至高峰，又被一朝拽進谷底，那樣的落差，還是發生在最開心的生日這天！哦對了，同時還面臨著男友的背叛呢……嘖，只是一想，都能設地地到盛苡的絕。

 林知鳶笑著想，盛苡的難過，總會比多的吧？

 由于笑得太過，以至于不得不抱住肚子緩解一小陣搐，可一張臉上，盡是得意和猖狂，毫沒有被影響。

 哪里還有剛才的半分弱之態？

 程慕辭一邊下樓一邊掏出手機給盛苡打電話，也是這時才發現，手機里躺滿了未接電話。他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開，看了眼時間后，這才意識到他耽擱了多久——他這一趟花費時間竟然遠遠地超出了他的預期。

 從剛才到現在，他一點意識都沒有，不知不覺的，竟然已經這個點了？！

 而且盛苡給他打了這麼多電話，因為他那時正和林知鳶通著話不敢掛斷，所以一個都沒接到……

 程慕辭心下一沉，直直墜進谷底，又惱又悔。

 他簡直難以想象華庭那邊現在會是什麼狀況，更難以想象現在會是什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