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 談都應該是一件充滿了喜悅的事，完全可以和朋友大肆分，所以楊毅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陸江寒的保工作居然會這麼好, 難不找了個有夫之婦

這種設想太過天雷滾滾, 陸江寒果然面無表地說：“滾。”

“總之你記住, 別犯原則錯誤。”楊毅抄起桌上的文件夾，“還有一件事，下個月的零售峰會, 李明去還是你親自去對方已經在催了。”

“我去，加個顧揚。”陸江寒回答。

“你怎麼走哪兒都要帶著顧揚”楊毅果然很不滿。

“帶他去長長知識，了解一下行業現狀。”陸江寒抬頭和他對視, “有意見嗎”

“沒有, 不敢有。”楊毅舉手投降，“行, 他歸你了。”

“他本來就是我的。”陸江寒刷刷兩筆簽完字, “鑫鑫百貨那邊怎麼樣了”

“也不知道張大怎麼和老張搭上的關系，托他做中間人，說想和我們談一談。”提到這個話題, 楊毅一樂, “我說最近沒空, 也沒定哪天有空, 先晾兩天再說。”

“別晾過頭了。”陸江寒提醒。

“放心吧, 我有分寸。”楊毅說, “老張的格你還不知道，那是真把自己當江湖總把頭，估計今晚又會來電話組局。下周我肯定會去見張大，萬一拖得太久，我還怕那老狐貍會自己回過味來。”

陸江寒笑笑：“辛苦。”

“話說回來，這事還真得謝一下顧揚的路癡。”楊毅打趣，“要不是他不認路，也不會認識高小德，我和他談過兩次，那是真人。”

陸江寒又往隔壁看了一眼。

小藝家正在專心致志盯著電腦，腮幫子一鼓一鼓，不知道在吃什麼東西。周五不用穿工裝，所以他套了一件綠的t恤，和這個季節一樣，清新又生機。

又過了一會兒，后勤保障部的主管來敲門，說李總出差還沒回來，財務又在催下個月的預算，說一定要在下班前上去。

“我簽吧。”陸江寒從手里接過文件夾，一項一項掃過去，其中有一條來自新店籌備部，申請買一卷價格高達45塊8錢的磨砂玻璃，用來替換報紙墻。

“陸總”見他遲遲不簽字，主管心里也很忐忑，不知道自己哪里沒做對。

“咳。”陸江寒圈出那卷磨砂，面不改說，“以后有機會，把這面墻整個換了吧，現在就先不了。”至于這個“以后的機會”究竟在哪個遙遠的未來，再說。

主管點頭：“好的陸總。”

然后又在心里慨，總裁果然是總裁，哪怕這種幾十塊錢的小細節，也絕對不會浪費資源。

值得學習。

距離下班還有五分鐘，顧揚已經收拾好了東西，興致等下班。杜天天今天請客吃飯，主題是介紹朋友給大家認識，飯局地點定在五桂莊，距離市中心路程頗遠，又正好趕上周五出城高峰，路面堵車地鐵滿客，更悲慘的是，下了地鐵才發現外面居然在雷暴雨。

三只落湯幾乎是同時出現在了飯店，李豪一邊臉一邊表示，杜天天你真是太賊了，一定是為了突出顯示自己的英俊瀟灑，所以才故意選在這鬼地方，讓我們死活還要被雨淋，彩盡失。

“胡說什麼呢，這地方是嘉琪選的，住在這附近。”杜天天招呼服務員給他們上了熱巾，笑著說，“別給我丟人啊。”他邊坐著一個年輕孩，長得乖也甜，背著一個輕奢品牌的小貓包，格很靦腆。

“在家嗎”陸江寒打來電話，“有人送了兩箱車厘子，我記得你好像喜歡吃這個。”

“我在五桂莊的鮮魚飯莊。”顧揚出了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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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五桂莊你跑到那兒去做什麼。”陸江寒把車停在路邊，“最近那一塊在拆遷，到都是又又臟。”白天都有人對砍鬧上電視新聞，更何況是晚上。

“是杜哥請客吃飯，他朋友好像住在這附近。”顧揚說，“沒事的陸總，我等會就回去。”一句話還沒說完，走廊上就有醉鬼“嘩啦”摔了個酒瓶子，開始破口大罵，靜驚天地。

顧揚：“”

陸江寒頭很疼。

偏偏楊毅還在這時候打來電話，一接通就淚控訴為什麼連孫知秋都知道了你的，而我卻一直被蒙在鼓里你知不知道他剛剛打電話炫耀了半個小時他最近是不是閑得沒事做講道理，平時是誰給你收拾爛攤子的，是誰負責幫你哄親媽和三姨的，是誰為你鞍前馬后鞠躬盡瘁的，你著自己的回答我，誰才是世界上最值得你信任的那個人

陸江寒回答：“你。”

“那你為什麼不第一個告訴我”楊毅悶。

陸江寒掛斷電話，把車拐上輔路。

楊副總覺得自己再次到了傷害。

這冰冷的雨。

冰冷的夜。

和冰冷的世界。

因為拆遷的關系，所以五桂莊許多路燈都被截斷了電線，在一片漆黑里，“鮮魚飯莊”幾個字看起來尤為明亮輝煌。陸江寒把車停在濃厚的影里，剛好能看到進出的食客。

狂風暴雨沒有一要停歇的意思，陸江寒拿過電腦，隨手點開文件，一邊等人一邊理工作。

天氣實在太糟糕，鮮魚莊的生意也不算好，晚上十點大堂里就已經是空空。顧揚換了三個打車件，小費加到快趕上了車費，依舊沒人愿意接單前段時間這里剛出過醉鬼因為幾塊錢，就把司機砍進醫院的社會事件，估計師傅深夜都不敢來這一片。

“你先送嘉琪回去吧，我們跑去地鐵站。”李豪裹外套，“不然再等一會兒，地鐵都沒了。”

顧揚出了門口，外面恰好是一道驚雷閃電，大風夾雜著雨打在上，胳膊頃刻就起了一層皮疙瘩。

陸江寒雙手握方向盤，看著不遠那悉的影，他很想開車過去，接他回家，卻又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來解釋這場“恰好”路過。塑料大棚里積攢的雨水被吹落，“嘩啦”澆在擋風玻璃上，瞬間模糊了視線，而等他再度看過去的時候，顧揚已經撐著傘跑進了大雨里。

來自海面上的狂風穿了天穹，呼嘯著迎面灌來，雨傘被吹得翻轉過去，顧揚被帶得一個趔趄，差點撞到樹上。

“說了讓你多吃一點。”李豪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把傘丟進了垃圾桶，“走吧。”

雨水澆了滿臉，顧揚連眼睛都快睜不開，全靠兩個學長一人一邊，拎著才跑進地鐵站。

這絕對是他有生以來，吃過最狼狽的一頓飯。

“飯局結束了嗎”陸江寒又打來電話，“晚上還有新一暴雨，別玩得太晚。”

“我們已經進地鐵了，一個小時就能到家。”顧揚全都在滴水，氣吁吁地說，“謝謝陸總。”

陸江寒笑笑：“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后再告訴我一聲。”

“嗯。”顧揚掛斷電話，掏出幣買票。

而他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在這場傾盆大雨里，其實有人一直跟在后，目送自己進了地鐵站。

陸江寒坐回車里，向后無力地靠在車椅上，看著前方出神。

雨水順著發梢滴落，進領里，讓心底融化得七八糟，一片，又酸又甜。

他覺得自己這次是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