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被小娘子這麼摔碗一吼,見慣了達貴人,從不怯場的李媽媽竟然不覺心里微微一,只覺得平日里溫婉的小娘子,竟然可以這麼兇……

話既然出口了，剩下的就好辦了。李媽媽秉承著早死早超生的心思，邦邦繼續道：“夫人失憶前曾與他相過一段時間，夫人可曾想起些？”

眠棠如同被按住了位一般，聯想起自己先前的夢境，竟然有些啞口無言。可不相信自己失憶前竟然這般不守婦道,放著好好的俊逸夫君不守,卻跟那個癆鬼樣的公子廝混！

這……這,難道先前也摔壞了腦子，當真是分不清璞玉瓦片了？

于是忍不住喃喃道：“怎麼會……怎麼會？夫君，夫君他可知？”

眠棠失神的樣子也是太楚楚可憐了,李媽媽的心腸耗費得差不多，便下話語寬道：“放你,東家都知道，他跟奴家說了，會寬待原諒你的。”

這話是事實。

王爺曾經跟說過,待得仰山反賊事罷，那北街的宅院會賞給這個孤苦無依的失節子的。可見王爺到底是寬宏之人，看柳眠棠本賢淑，是個苦命的人,便給了一個歸，也算是多舛的命運有了些許轉機。

可是柳眠棠聽聞了崔九知道的話，整個人都往椅子上一倒。

有那麼一瞬間，全明白了，為何自己當初剛醒來時，李媽媽總是對著自己黑臉，滿眼的厭棄之。而夫君總是跟自己有禮卻著生疏，就算同睡一床，也絕不越雷池半步。

原來……竟然是他們夫妻早有罅隙，而竟然琵琶別抱，給夫君戴了頂大大的綠冠！

想到自己失憶前這麼的不懂事，眠棠都懊喪極了，恨不得揪住那時的自己，狠狠打上幾耳。

難道是因為夫君久在外面求學訪友，不在家中，才起了寂寞心思，了輕浮男子的撥，一時心志不堅，犯下了大錯？

想到今日那個子瑜的男子，竟敢貿貿然出現在夫君面前，公然挑釁，送個狗屁的彩頭給自己，眠棠憤氣憤極了！

哪家的浪公子？這是要騎在夫君的頭上拉屎嗎！

眠棠接下來又要繼續追問李媽媽自己當初犯錯細節，李媽媽又被問得直了眼兒，覺得自己死后，可能要因為撒謊太多，被投拔舌地獄……

只能黑臉又給眠棠盛了一碗甜湯，道：“那等背人的事，老奴怎麼知道？還要夫人你自己細想才行……好好想，想到了什麼，記得跟東家說就是了。”

眠棠覺得李媽媽說話糊涂，就算真想起了自己的錯事又如何與相公說？難道要在相公的傷口上撒一把鹽嗎？

如今，滿心想的都是：對不住相公！

至于跟病鬼公子的前塵，也因為愧疚，一概連想都懶得想了。

李媽媽和相公雖然因為生病失憶了，而待如常，并將丑事遮掩了這麼久，可如何能假裝坦然，什麼都沒有發生呢？

于是當崔九在飯堂吃過飯時，再屋，便看見原本該臥床休息的小娘子，再次撿拾起夫妻大禮，深深屈膝，雙手擺放得端正，恭謹地問：“人今日走得乏了，要不要奴家給人一腳，松一松筋骨？”

崔行舟微微挑眉，柳娘子許久不曾禮數這麼周全到位了。

也許是到了靈泉鎮后，他來北街來得太勤，讓這小娘子自覺跟他稔了，日子久了，多了親切，但也就懈怠了禮數。

今日，不知這位柳娘子究竟是怎麼了，再次搞起了舉案齊眉，以夫為天的那一套。

“不必了，今晚有朋友邀約，去秉燭下棋，你先睡吧，我一會就出去了。”

可他剛一婉拒，柳小娘子竟然急紅了眼圈：“夫君，你若嫌棄我，便丟給我一紙休書，我自不會煩你，不然這般慢刀子割，你我都不好過！”

崔行舟雖然吩咐了李媽媽試探一二，卻并不是知李媽媽方才說了什麼，看著眠棠哭得眼睛紅腫的架勢，微微蹙眉，低聲道：“你在說什麼？”

柳眠棠咬了咬牙，說了李媽媽告知的話。

的子向來暢快，雖然夫君是難得的如意郎君，可自己對不住他在先，憑什麼夫君看著自己腌臜，天避著，鬧得有家不能回？

若真是的錯，他休了也是應當的！

崔行舟聽了，微微蹙眉，可也倒說不出李媽媽什麼錯來。

李媽媽為了激起這小娘子關于陸文的回憶，將那陸文說是的姘頭，與事實差不太多。

然而話到崔九的邊，微微頓了一下后，便改了樣子：“是他圖謀不軌，幾次引著你，你并未與他茍且……”

李媽媽雖然說得是事實，說得也未免太難聽了！若是個不住事兒的子，驟然聽聞自己曾經做過這等丑事，豈不是要憤撞柱而死？

仰山平叛后，柳眠棠總歸是要做人的、能自己想起最好，可若是實在想不起來，他也不直接說出被山匪劫持，辱失了名節的事。

淮王甚為人考量得這般周到。不過看著這子本不壞，為人赤誠的份兒上，便給了一份日后的面吧。

柳眠棠已經做了跟夫君和離的準備，沒想到從夫君的里，卻得到了自己清白還在的真相。

一時間，松了一口氣，倒是止住了悲切，鼻音甚重道：“夫君，你可是為了我心安，在哄騙我？”

眠棠的一雙眼兒最人，平日是明艷顧盼的嫵，而現在在燭之下，卻是哭了的一雙桃兒眼，便是最心的男子，在那婆娑的淚眼里，都會泡得化。

崔行舟垂眸看著，慢慢抬手，用長指替揩拭淚眼，半真半假道：“你若真跟那人同流合污，我豈會容你倒現在？”

這也是實話。只是被山匪劫去，被迫辱的子，他自然不會太為難。可若跟那反賊真心結為夫妻，那麼便是反賊的同黨，他有的是法子整治的……

不過崔行舟的話，像劈開烏云的，驅散了眠棠滿心的愁苦。

李媽媽大約是為人古板，見與那子瑜的書生說過幾次話，便疑心不守婦道。幸而夫君明察秋毫，了解到其實清白的。

可想來，夫君崔九當時的吃醋生氣也是有的，事后冷落自己，大約也是因為賭氣。

難怪他不樂意與神醫趙先生之流再有言語談。皆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不管怎麼樣，都是不夠謹慎再先，讓子瑜、趙先生之流差點有空子可鉆。從此以后，心里只裝著夫君一眼，別的男人，連瞧都不瞧一眼呢！

只是崔九哄了半天夫人，眼看著“棋約”是去不上了。

青州有夜宵。他頂著“商賈崔九”的名頭，不好出客棧在街上晃，自然而然地，便又得與柳娘子歇宿一晚。

許是“夫妻”之間將心的死結解開，那天夜里，眠棠黏人得厲害，直要摟著他的脖子才能安睡。

晨起時，眠棠送崔九出門時也分外依依不舍，只是人好像沒有睡好一般，眼底滿了，說話也不多，只沉默喝粥，看都不看一眼呢！

雖然夫君現在待還是有些相敬如賓，并沒有像尋常夫妻那般親熱無間。

但眠棠覺得與他的日子還長，就如高山厚雪，總有春暖花開，化為涓涓細流之時。

想到這里，眠棠的日子便又有了新的奔頭。就算夫君因為起床氣，不開口搭理人，也賢惠地假裝看不見他的臉，只替他整理角，用巾帕替他臉。

只是挨得他近時，總能聽到夫君微微地吸氣，然后又嘆氣，不知練的是什麼養氣功夫。

夫君長得好看，就算抿著生悶氣的樣子，也讓人移不開眼。

不過昨日那位子瑜公子相贈的彩頭，是萬萬不會要的。雖然詩畫茶會的門檻甚高，但接了那公子的相贈，豈不是讓相公難心？

聽聞決定放棄那場的名額，崔行舟很是滿意，起床后一直繃的臉總算有了笑意，并且告訴，莫如已經在青州集市里花銀子兌下了攤位，可以去攤位上守著，看看可有伯樂賞識自家的瓷。

眠棠信服地點了點頭，決定要為自家的瓷賣力吆喝。

安排好這一切后，崔行舟才放心出門，上了馬車。然后可以靠坐椅墊子上，好好松泛一下繃了一宿的神經。

畢竟那正式家的茶會，若也去，豈不是了場子，打破了他籌謀已久的布局？

現在眠棠有了營生，就不會跑，而在鬧市里坐著，才可引得陸文頭。

那賊子在有兵把守的客棧里，崔行舟自然不好做什麼，可是一旦他頭，在鬧市，與人口角，被莽漢用刀搏殺亡的話，便順理章了……石總兵不是要博得賢德的名嗎？那就看看，他一心詔安的賊頭子若死在了他的地盤上，會引發怎樣的后果……萬歲打得一手好算盤，想減掉眞州羽翼，且看看是不是容易……

那個柳娘子睡相真不老實，跟個孩子樣的黏人，也不知用了什麼熏香，竟然帶著桃的甜味……

不知怎麼的，催行舟一路想來，卻漸漸想到了別去了……

他出神想了一會，突然發覺自己的失態，不微微皺眉，不再胡思想，徑自閉眼養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