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幺兒並未聽出蕭弋未盡之語,隻是點了下頭,應聲：“嗯。”

蕭弋將那玉符塞了回去,係好繡囊口，道：“除了朕，不了給旁人看,知曉嗎？”

楊幺兒忙點頭。

蕭弋盯著繡囊看了會兒，道：“……隻好再掛一個香囊在腰間了。”

罷，蕭弋取下了腰間的鎏金鏤空球形銀香囊，他屈指掏空了中間香盂，而後朝放了那顆懸珠，契合得正正好。

隨即他便彎著腰，將香囊拴在了楊幺兒的腰間。

楊幺兒低頭瞧了瞧，指著：“……兩個。”

“嗯,兩個。”蕭弋應聲。

楊幺兒從未見過這樣的香囊，不由手撥弄了兩下,那香囊與銀鏈子撞在一塊兒，發出悅耳的聲音。楊幺兒喜歡極了,眉眼都染上了歡愉的味道。

蕭弋微微一怔，又抬手輕輕劃過的眼角。

興許是察覺到了意,便眨了眨眼,開合間,眸底泄出三兩點星。

楊幺兒玩著玩著,便忘記了吃食了。

還是蓮桂壯著膽子敲了敲門,低聲道：“姑娘,吃食該要涼了，姑娘還吃嗎？”

蕭弋轉頭朝門邊看去，問：“賓客都到了？”

蓮桂點頭道：“回皇上的話，剛剛都已經到齊了，嬤嬤到前頭去瞧了。”

蕭弋淡淡道：“那便讓他們再多等上一會兒吧。”

蓮桂應是。

蕭弋又道：“取了什麽吃食來？端上來罷？”

蓮桂這才從宮手中接過食，步履走得穩穩當當地端了上來。

宮忙收拾了糟糟的桌案，好讓蓮桂將食一一擺下。

倒也沒別的，隻是三兩民間吃，還有一壺花茶，冒著熱氣，這會兒喝上幾口下去，必然十分暖肚。

楊幺兒手拿了塊點心，塞到邊剛咬了一口，似是想起來，邊還立著一個人，於是猶猶豫豫，推了推點心：“皇上吃。”

蕭弋並不喜好這些點心，但別人送他跟前來的，與那些點心自是不同的。

於是他也極為賞臉，手撚了兩塊兒起來，嚐了嚐，桂花味兒的。

比較起宮裏的，要更糙些，但倒也更甜些。

二人便有一口沒一口地，將托盤的食吃了個幹淨。

楊幺兒又哪裏還記得什麽納彩宴。

等悄悄抬手，悶住到了邊的那個飽嗝以後，蕭弋命人撤走了食盤，手中端著一杯熱茶。

熱氣升騰氤氳。

楊幺兒的麵龐更顯得不諳世事，而又仙氣十足。

蕭弋挪開了目，重新落於麵前的那遝宣紙上，他問：“朕再教你幾個字如何？”

“好。”這時候，楊幺兒總是多話一些的，應答起來，聲音都是脆生生的，實在好聽得。

楊幺兒出手，攥著筆，乖乖等著蕭弋來握的手。

但蕭弋卻沒。

楊幺兒不由回頭去看他。

蕭弋這才手托住了的腰，將往上托了托：“起來。”

的腰肢很是纖細，又極為，並不是隻剩下骨頭那樣的纖瘦。蕭弋不自覺地挲了一下，楊幺兒察覺到了意，一下子便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然後轉過，雙眼盯住了蕭弋，的眸閃，眼底微微泛紅，似是無措似是害……

總會用這雙眼去打人。

蕭弋瞇了下眼，又抬起手，抹了抹楊幺兒的眼，將眼底的淚都抹去了。

然後他才接替楊幺兒，坐上了那把椅子。

他攥住了的手腕，將拉向自己：“過來。”

楊幺兒無措地被他帶著往前邁了一步。

“坐。”他的手按在了的肩膀上。

於是楊幺兒順著力道乖乖坐了下來，整個人就這麽倚靠在了蕭弋的懷中。這是前半生從未做過的作，楊幺兒不由微微瞪大了眼，茫然地盯著桌案上的宣紙，臉頰泛著紅，眼底又泛起了水，活像是被欺負偏還束手無策的兔子。

蕭弋的手臂環過了的軀，他雖然年紀輕，形也單薄，但個子卻是極為拔的，這會兒他能輕鬆環住楊幺兒，一隻手包裹住楊幺兒的手。

但隨之不可避免的，蕭弋的上了。

楊幺兒的腦子裏剎那塞滿了各的思緒，理了半也理不出個思緒，隻能糟糟地想……

藥香，真香呀。

皇上還是熱的。

像暖手的爐子一樣，靠著暖呼呼的。

會讓人的心上下晃呀晃，怎麽也停不下來……

在到蕭弋軀的溫熱時，蕭弋也嗅見了上的香氣，一冷香味兒。甜而不膩，讓人忍不住想要埋首在的脖頸間，貪婪地吸取。

但蕭弋到底隻是低頭掃過了的脖頸，目在那雪白的頸子上來回流連了一番，他方才收起了自己的打量，湊在楊幺兒耳邊低聲道：“朕教你寫這個字，這個字念‘皇’。”

楊幺兒耳朵緋紅，像是花瓣尖兒上的那一點紅，奪目又人。

引得人想要咬上去，品一品的味道。

這會兒，的聲音低低的，鸚鵡學舌式地道：“皇。”

蕭弋帶著的手，在上頭留下了“皇”字。

隨後他的手又是一，道：

“這是皇上。”

“這是皇後。”

楊幺兒盯著上頭認真看了一會兒，突地：“不是下？”

蕭弋頓了頓，隨即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倒還會思考了，懂得上對下。”

是誇罷？

楊幺兒眨眨眼，便扭頭衝蕭弋笑了下。

隻是兩人原本就挨得極近，楊幺兒一回頭，差點撞了蕭弋的鼻子。二人氣息靠近，糾纏，恍惚間竟生出他們極為親近的錯覺。

蕭弋手將楊幺兒的腦袋推了回去，他低聲道：“會寫了麽？寫給朕瞧瞧。”

楊幺兒便乖乖提筆，自個兒開始寫。

有了先前寫過百上千回的經驗，這會兒寫起來竟是也有一分練了。準確地抓住了字形的架構，做到字大一樣的同時，那些筆劃也流暢了許多。宣紙上倒是難得再見大團大團的墨跡了。

“真乖，真聰明。”蕭弋的聲線是冷的，但口吻卻如同哄孩子一般，他一邊著話，一邊抬手了楊幺兒的頭發。

楊幺兒角又微微抿了起來，放下筆，便不了。

蕭弋看了一會兒，才好笑地問出聲：“怎麽？又等著朕賞你？”

楊幺兒也不話，隻是出蔥段般的食指，點了點跟前的宣紙。

蕭弋的目微微變了。

不知是否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楊幺兒比起初到皇宮的時候，如今更放得開些了，甚至似乎在慢慢開始自己的思考了……還懂得耍那麽一點微不足道的聰明了……

因著眼界開闊？接的人多了起來？

形形的人，便就此打開了心底的那道閥門。

按理，這當是一樁好事，但蕭弋卻忍不住皺了下眉，眼底更帶著沉之。

若是旁人的功勞……那有何意義？

蕭弋心有個極為的念頭——

他盼著隻能隨他而喜，的一切都該是由他來教會。會為最他心意的人。隻屬於他，僅屬於他。

見蕭弋遲遲不開口，楊幺兒便又重新拿起了筆，裝作剛才一切都沒發生過似的，大抵是想著這樣便能蒙混過關，皇上也就不會生氣了。

蕭弋卻突然按住了的手指。

楊幺兒忙回頭看他，見他神不明，分不清喜怒，但眼底又像是籠著一層翳……楊幺兒便不敢開口了。衝蕭弋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蕭弋複又按住了的睫，讓不能再眨眼。他低聲道：“去吧，你該出去了。”

門外的蓮桂聞聲，屈進來：“姑娘，隨奴婢過去吧。”

楊幺兒愣愣地站起，由蓮桂扶住了手腕。

“你生氣？”沒有立刻走出去，而是盯住了蕭弋的麵龐，聲音地問，幾乎要到人的心裏去。

蕭弋道：“你與旁人玩得好，朕自然生氣。”

他的眸沉沉，人生畏。

其實一旁的蓮桂，都想不明白為何突然跳到這上麵來了。

但楊幺兒不是常人，不會覺得蕭弋驟然這樣的話甚是奇怪。隻一個蘿卜一個坑地認真回答道：“沒有旁人。”

這傻子就算開了些竅，但也不至於一下子連撒謊也學會了。

蕭弋原本有些不痛快的心，頓時得到了平複。

但他上仍舊道：“孟泓、蕭和……這二人不是與你玩得好嗎？”

楊幺兒一派茫然：“……誰？”

蕭弋眉尾一挑：“不記得了？”

楊幺兒還傻傻盯著他：“？”

蕭弋哪裏知道，若是他換個辭，問楊幺兒，“那個總來給你送禮的雲雲”，楊幺兒定然是記得的。

蕭弋這會兒不怒反笑，口吻讓人分不清是喜是怒，他道：“你這傻子，人家衝你獻殷勤，你卻連人家是誰都不記得……”

楊幺兒眨眨眼，眼底帶出了點點水，似是對蕭弋喚“傻子”不高興了。

蕭弋還頭一回見這樣表緒，便抬手掐了下的臉頰，道：“不是傻子。”

他指著幺兒道：“幺兒，月窈，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