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珊回房間，走的極快，并且房門關得很大聲。

凌霄低笑一聲，微微仰頭看著天花板上映出的燈圈，像曼陀羅花剪影。

他腦袋里是朱珊剛才所說的話。

——律師存在不是為了維護正義，而是為了維護法律的尊嚴。

這話讓他想起大學的一位老教授。

老教授在得知凌霄準備參加司法考試時，對凌霄說，律師是個很磨練、捶打人的職業。

這個職業關系到人切的利益，所以在社會環境中存在很多議論，甚至爭議。

他說法律是一把尺，它之所以冷冰不講人，是因為它需要極度的公平公正。

所有的邏輯都做不到公平公正，所以才存在法律。

他告訴凌霄，如果選擇做律師，就要用畢生去捍衛法律的尊嚴。

最后，他讓凌霄記得，要堅定信念，執業為民，維護法治，追求正義，恪守誠信，勤勉敬業。

凌霄一直謹記在心。

可是他想要快速在行有姓有名，就必須要接人言籍籍的案子，這注定他將站在風口浪尖上被人評頭論足。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對他的說辭。

說他勢利，說他只認錢不認人，說他顛倒黑白。

既然選擇律師這個職業，他就和其他律師一樣，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迎接這些閑言碎語。

最多也就是說他的人，多一些。

像今天這樣的況，多一些。

他不在乎，反正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可以。

這些，都是剛才朱珊那番話之前的想法。

當那些理解的話從朱珊口中說出來時，他發現，他還是在乎的。

至被理解，他是愉悅的。

凌霄想著剛才的所有，不低頭輕笑。

他膛了好一會兒，才收斂笑意。

再次微微抬頭，他眉梢上挑，手指在桌面不不慢的輕輕點著：“魚都要上鉤了，怎麼還突然收餌呢？”

指尖作停頓，角笑意再次拉開，凌霄一字一頓：“朱！珊！珊！”

******

朱珊窩在被窩里，給凌樾發微信。

朱珊：【我覺有點崩潰了！】

很快，凌樾就回復信息。

凌樾：【怎麼了？】

朱珊：【我最近面對他，老是心跳加快，頭腦發昏，張到不行。】

凌樾：【你怕什麼？】

怕？

倒也不是！

朱珊直接按住說話按鈕，解釋：“不是怕，我也說不清楚那是什麼覺，他一看我，我就想逃，想立刻連滾帶爬，半夜扛起火車的那種逃。”

這次等了一分多鐘，凌樾才回消息。

凌樾：【你歧視他了？】

？？？

哪有這個意思？

這種詞不達意的聊天讓朱珊煩躁：“我什麼時候歧視他了？我同他而不得！是同！！！怎麼說得我跟個白眼兒狼似的？”

凌樾：【同倒不需要，你多理解就好了。】

朱珊：“我還不夠理解嗎？你不知道他每次看我的眼神，像是要...穿人心！”

凌樾：【難為你了，我爭取端午節回來，親自開導他。】

朱珊發了一個躺著哭泣的表包。

凌樾回了一個抱抱的表包。

朱珊并沒有得到安。

心里堵得慌。

說不清道不明的。

嘆了口氣，把手機拋得遠遠的，沒再回信息。

過了一會兒，朱珊手機連續震了好幾次。

過來一看，是曲連杰在工作群里發的下月新聞特指方向。

說是要配合宣傳一下新農村。

大家七八舌討論后，決定趁著這個小麥收的季節，去玉和市旁邊的小鎮做個紀實采訪。

一聽要出差，朱珊立馬報名：【我去！】

最后，這個任務給徐文文，翟鴻輝和朱珊三人。

他們三個拉了一個小群，討論拍攝容和方向。

朱珊在里面侃侃而談，這是他職以來對拍攝容看法以及發言最多的一次。

建議最好多留幾天，拍攝整個收過程。

其實的私心是：逃走。

突然傳來敲門聲。

朱珊從被子里探出腦袋：“干嘛？”

“珊珊，換藥！”

朱珊還能想起剛才凌霄咄咄人的模樣。

不想出去：“明天換吧，今天太累了。”

“不行。”凌霄語氣不算強。

可是朱珊腦袋里都能浮現，他此刻懶散的靠在門外的白墻上，那種不疑置喙的表。

朱珊打算裝死。

敲門聲又響起，伴著凌霄低沉的聲音：“給你五分鐘收拾心，然后出來。”

朱珊無語，明明自己才是被暗的人，怎麼有種角對調的錯覺？

五分鐘后，朱珊乖乖出去，看見凌霄已經把棉布，藥水等東西準備好，更郁悶了。

他哪來的自信一定會出來？

還有，為什麼真的就...沒骨氣的出來了？

朱珊順手拎了一袋零坐在沙發上，背對著凌霄，開始悠閑的吃零。

發現電視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開，正在播放紀錄片。

畫面漆黑，只有一盞搖晃的便攜燈，一雙男人的在深草里一直走。

畫外音是非常正式渾厚的男聲：“當我們到達一個陌生水域的時候，不知道哪個地方出魚比較好，就......”

居然是教人釣魚的紀錄片。

畫面慢慢切換到一片波粼粼的池塘，畫面里的男人掏出一系列魚餌擺放整齊。

畫外音繼續解說：“想要功釣魚，魚餌至關重要。不同的魚種，有不同的攝食喜好...這講究對癥下藥......”

“耐心也很重要...半途而廢是永遠釣不到魚的......”

“要學會溜魚...作為釣者，要學會‘讓’，避其沖力，順勢讓力，如同武里的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

“切不可急于起魚......”

就這樣看了一會兒。

朱珊小微微張開，輕聲低喃：“還真釣到了。”

“學會了嗎？”

朱珊一愣，微微轉頭：“什麼？”

凌霄：“學會釣魚沒？”

“我又不喜歡釣魚，干嘛學？”

凌霄把繃帶上手臂，拖著語調發問：“不喜歡啊？”

朱珊微微蹙眉，聽凌霄這語氣，難不什麼時候表達過喜歡釣魚這種事兒？

不可能。

從來不釣魚。

見凌霄開始收拾藥箱，朱珊從沙發上站起，打著哈欠就回房了。

要好好睡覺，以最好的狀態出差。

欄目組很快制定好拍攝方向，朱珊開始為期一周的出差。

他們拍攝了聯合收割機收割小麥的畫面。

拍攝了晾曬小麥的畫面。

拍攝了小麥出售易的畫面。

拍攝時間拖了拖，回玉和已經是六月。

朱珊回到家，涼拖鞋一踢，直接倒在大廳的地毯上。

太累了，現在只覺得全的氣神都被走了，連一手指都不了。

這哪里是拍攝，簡直是深度參與農活驗卡。

不是幫著干農活，還幫拍攝主人公帶了幾天小孩。

朱珊闔上眼皮，心里念著，我就躺一下，五分鐘就好。

凌霄回家已經是凌晨。

他今晚加班，想著朱珊也不在，便不想回家。

他已經在辦公室的休息室躺下了，可是輾轉反側睡不著。

這些日子他已經習慣回家睡。

凌霄就那樣無厘頭的半夜又開車回家。

他推開門發現有燈，立馬猜測朱珊回來了。

凌霄輕嗤一聲，沒想到還有意外驚喜。

他換好鞋子，剛走了沒兩步，就看見朱珊的影。

曲著，側躺在地毯上。因為側躺著，的臉頰被的凸出一塊，呼呼的。

凌霄蹙眉，第一個反應是，難不又喝多了？

他靠近后嗅了嗅，確定沒有酒味，才慢慢坐上沙發。

凌霄視線落在朱珊臉上，一一過秀長的眉，卷翹的睫，直的鼻梁，最后是，微微凸起的珠。

沙發旁邊的立燈是暖黃，此刻照在凌霄臉上有棱有角。

這樣溫和的燈，也沒為他添上半分溫，特別是他微微蹙眉時，那幾分郁不羈渾然天。

他抬手慢條斯理解開襯袖口，然后是領口最上面的兩顆紐扣。

看了一會兒，他站起走過去，坐在朱珊旁邊。

凌霄手撐著太的位置，繼續盯著朱珊。

長長的頭發全部扎起來，在頭頂綰了個丸子，耳垂上是一枚墨綠的小心耳釘。

沒有劉海，額頭的傷口不仔細看已經看不太出來。

皮本來就白皙，現在在燈的照下白得幾乎接近明。

像上好的羊脂白玉。

所以臉頰中間一個指甲大小的蚊子包特別顯眼。

凌霄眼睫了，視線往下。

穿著一件寬松的短袖t恤，下是黑短，有些膨，又在口收攏，看上去像花苞，襯著雙又白又長。

脖子上也有蚊子包。

四肢也布著零星的蚊子包。

凌霄結滾了滾，他鮮有這樣的安靜的機會看。

但他還是收回炙熱的視線，然后抬手抓起沙發上的毯子蓋住朱珊。

朱珊被這靜打擾，嚕了嚕小，隨即皺了皺眉頭。

小手從毯子里出來，直接繞過肩膀，帶著極強的目的去抓右后肩的位置。

凌霄立刻抓住手。

朱珊不適的了兩下，然后緩緩掀開眼皮。

視線是恍惚的，沒有焦點，眨好幾下眼睛。

盯著凌霄看了兩秒，眼睛漸漸睜大，又垂眸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頭皮一下就麻了。

然后啞聲問：“你、你干嘛？”

“你想留疤嗎？”

“？？？”

“傷口是不是很？”

朱珊思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然后開手：“晚上特別。”

凌霄站起，不一會兒拿出一只藥膏。

朱珊已經坐起，看著推積在腰部的毯子發呆。

還是很困倦，覺四肢一點力氣也沒有，只剩睫還能一。

凌霄蹲下，語氣淡淡的：“轉過去。”

這句話朱珊聽了好多好多次，沒任何疑問，微微轉，然后疲的趴在茶幾上。

凌霄把領往下拉了一點，傷口一片紅，看上去還是很明顯。

他輕輕給涂藥膏。

清清涼涼的，朱珊思緒漸漸回籠。

下搭在手臂上，微微偏頭，語氣有幾分哀怨：“我還沒洗澡。”

凌霄手指一頓：“那待會兒我再給你涂一次。”

這話，朱珊默認這次的涂抹就此中斷，等洗完澡再涂。

撐著地板剛曲打算站起，手臂一力又一屁坐下去。

“現在也涂，免得你抓破。”

朱珊：“......”

“蚊子包也可以涂，止的。”

朱珊重新趴在茶幾上，懶懶的“哦”了一聲。

六月，欄目組要給“宣傳新農村”騰時長，于是變得空閑下來。

在此期間，朱珊又頻繁的想起方心諾。

但是深知，如果方心諾自己不愿意反抗，便徒有一顆救人的心。

只能在閑暇之余，一遍一遍的翻看楊茂學的采訪資料，企圖能不能從其他方面幫助方心諾。

看了好幾遍之后，覺得楊茂學是個常人無法理解的矛盾之人。

怎麼會有人不顧生命危險的做好事，卻又在家里對自己的妻子做出待行為呢？

想起小姨說的表演型人格，可是這表演也太過了吧？

只單單為了塑造好形象，就拿命去做好人好事？

越想，越不能理解。

朱珊突然想到小姨這麼些年的研究，于是要了很多很多關于心理、人格、人的研究資料。

也是湊巧，正看著，手機進來一條未存電話號的短信。

【我是方心諾，我請你幫幫我，勿回消息！】

朱珊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

方心諾愿意反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