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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安居。

剛到了早膳點，太初升，空氣中飄散著清寒氣，院子中太平缸里，金錦鯉快活甩著尾，激起漣漪散開。

丫鬟仆婦們流水般穿行在過道里。

三老爺一陣風似的闖進屋，一眼瞧見正在用膳的三夫人和蔣明嬈，當踹了三夫人一腳:“蠢貨！”

三夫人被踹得摔在地上，捂著鉆心疼的口:“老爺，你這是做什麼！”

三老爺連一個正眼都沒給，扭頭瞥見蔣明嬈，狠狠一掌打了過去:“賤人！”

“爹爹——”蔣明嬈尚未反應過來，已如陀螺似的被呼得轉了一圈，摔到地上，臉頃刻間腫得老高。

三老爺猶顯不足，一腳踹翻了炕桌。杯盤碗碟摔碎了一地，湯淋漓，落在了三夫人和蔣明嬈上。

“蠢貨賤人，你們兩個把我的臉都給丟干凈了！”

他是個薄的，早年寵過三夫人和蔣明嬈，現在早就淡了。當日蔣明嬈名節被毀，他只憾了個聯姻工。

但是這蠢貨居然把事鬧大了。

昨晚聽小六說了賞秋宴上的事，他當時就怒發沖冠，覺得臉面被這蠢貨丟干凈了！

本來他昨天就要過來算賬，被金姨娘勸住了。和金姨娘溫存一番，好容易消了點氣，今天一大早他便聽說，那日幾個江洋大盜正滿大街說與蔣明嬈的‘風*流韻事’。

他要氣瘋了。

他平生最在意臉面，可這一對母簡直是把他臉面給扔在地上，讓人隨意踐踏。

現在全京城都知道他有一個和江洋大盜睡覺的兒，這讓他以后和人吃酒玩樂時，要無端多嘲笑！

冰冷地看了眼三夫人，三老爺道:“這孽障不是已經和那陸家的私定終了嗎？年后，不，三天就把人嫁出去吧。”

三夫人失聲道:“老爺，嬈兒今年才十四！”

大周朝律法規定子十八歲必須出嫁，男子二十歲前娶親。民間小門小戶家底薄，兒家一般剛及笄就嫁了。高門大戶里，十四五歲相看婆家，十六七歲出嫁都是正常。

十四歲出嫁，那是最混不吝的破落戶才會做的事。

三老爺厭惡地瞥了眼蔣明嬈，也想到了這一茬，不耐煩地道:“那就一及笄了就趕把人送走。聘禮也不用多要了，嫁妝隨意塞一點，只要陸家把人管著，別讓這孽障再出來丟人現眼就行。”

三夫人還想說什麼:“老爺……”

不要聘禮，這是把嬈兒的臉面往地上踩。嬈兒本就名節已失，失了娘家的支持，以后在婆家還有地方站嗎？

可三老爺已不耐煩再多看這母一眼，徑直出了門:“還有，找人給房間上把鎖，到出嫁前，都別讓這丟人的孽障出來晃了。礙眼！”

三老爺腳步飛快，徑直朝金姨娘院子去了。

宜安居門口，陸輕舟從一棵樹下出來，目送著三老爺走遠，目閃爍。他是為《詠慧娘》一事而來的，不曾想竟目睹了這一幕。

蔣明嬈名節已失，又得了三老爺厭惡，是一點用都沒有了。

他早就聽父親說過，攀上一門有權勢有錢的好親，能讓人斗三十年。

人生才多個三十年，他才不要把機會浪費在這棄子上。

“蔣明。”陸輕舟咀嚼著這三個字，目火熱又不甘，那日蔣明對他的拒絕，他始終百思不得其解。

他清楚蔣明的格，那人雖然如草包般輕浮淺薄，骨子里卻有百年將門的驕傲剛烈，上一個人便是死心塌地。

明明前兩天，對自己還是癡迷不已的。

到底什麼地方出了錯？

沒有進宜安居，陸輕舟轉，遙著園，喃喃自語:“那可是未來的縣主啊。”能得到，便如得到了一座金礦和一條登天梯！

他不甘心就這麼放棄，他也不信這人會這麼快變心！要是有機會再見一面哄哄就好了。

說不定還能哄回來。

宜安居里。

三老爺一走，似乎也帶走了所有空氣。

屋子外窒息般安靜。

丫鬟仆婦們輕手輕腳收拾著狼藉，大氣都不敢。

蔣明嬈終于撐不住了，嚎啕大哭:“娘，我不要被關在家里，我不要連聘禮都沒有的嫁去陸家，娘，我不要！”

三夫人眼眶發紅，將兒摟在懷里:“不要就不要，娘保證不會讓你一點委屈，娘保證。”

幸虧早就知道了三老爺的寡，并早做了防備。否則現在只怕連兒都護不住了。

蔣明嬈希冀地抓住三夫人的手；“娘，你要怎麼做？”

三夫人咬牙道:“那陸輕舟看似文人做派，風流儒雅，實則是個十足勢利眼，他出不高，只是一個伯府二房的嫡三子。只要你的家世大大地高出他，有錢有地位，他自然會敬著你著你討好你。”

蔣明嬈遲疑:“陸輕舟是侯府嫡三子。雖然他那一脈不襲爵。可是咱們家也不襲爵，論起家世比陸輕舟高不了多。”

三夫人眸冷厲:“馬上，咱們家就要承爵了。”

蔣明嬈震驚抬頭。

三夫人冷靜地道:“這平侯的爵位是老太爺傳下來的，早年是給了你大伯，你大伯戰死后，膝下兩個兒，無子才給了你二伯。你二伯只有一個癱了多年的兒子，也不能承爵。自然二伯死了，這爵位自然落到咱們房里了。”

承爵，為正經的侯府嫡！比蔣明家世更好！蔣明嬈心火熱地跳了起來，砰砰砰地響。猛然想到了什麼:“娘，二伯的大哥當年落馬癱瘓，是不是你……”

三夫人長久沉默后道:“不患寡而患不均，怪只怪當年二房太顯赫富貴太招人恨了。”

一個年老仆婦正巧進門灑掃，聽到這一句，在心里啐了一口。

呸，太夫人是大老爺二老爺的繼母，偏心親生的三老爺。當年老侯爺一去世，老夫人就把老侯爺的好東西全私底下補給三老爺了。

這夫妻倆不知經營，揮霍無度，才落得落魄。

大房二房除了落得個空頭爵位，富貴顯赫都是自己掙來的。

自己心眼壞還怪人家活得好，不要臉！

“我已經花銀子打點好皇上派來的陳院判了。他已經向我保證，一個月，你二伯必定會死。”三夫人目冷，“就是二房的人去外頭請大夫也沒用。京城大小醫館了，我也讓娘家的人警告過了，不讓他們為侯府診治，否則就砸了他們的館子。”

蔣明嬈垂下頭，掩住心的火熱:“娘親英明。”

到時倒要看看蔣明還怎麼囂張！

三夫人惡狠狠道:“這回除非來一個華佗在世的神醫，還得是從天上掉下來，否則我不信二房還能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