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讓蘇白來一下。」楓側將姚清霜放平，從暗格中取了錦被為蓋好，抬手上發青的眼圈，輕不可察的嘆息一聲。

「嘖嘖，這鷹終於讓你放倒了。」蘇白貓腰進來。

楓橫了他一眼，「快瞧瞧。」

「不會有事的，」他瞥了眼矮幾上的香爐，手扣上姚清霜的脈息，「我這蘇合香可不是浪得虛名……嘖，我說什麼來著，沒事，就是困得厲害，睡著了。好好睡一覺，再吃點東西，又活蹦跳了。」

「去吧！」

「你這過河拆橋的本事，和這心狠手辣的小丫頭可是一模一樣啊。」蘇白在楓的眼刀中貓腰出了馬車，又探頭進來，「趁睡著，你也睡會，別病犯了又折騰我。」

楓頷首，在姚清霜側躺下，看著睡的人兒，不由想起那日，如火團一般從皚皚雪山上滾下，滿臉污跡的攔住他的馬車，這匹馬，我買了。

想起眸中流的星，他角微微翹起，一寵溺的笑意也在他幽深的眸底淺淺流淌。

馬車轆轆前行，等姚清霜再醒來，已是下午，還沒弄清眼前狀況，就聽一個慵懶的聲音在耳邊道，「醒了？別睜眼，好好想想你昏倒前的形，記住那時的，記準了。那時的你，看起來比柳青青還要弱十倍、百倍。」

姚清霜抖的睫頓住，良久，睜開。

「了吧？」楓扶著坐起，手將爐子上煨著的甜瓷小碗端起，舀了一勺粥輕輕吹了吹送到邊，「這是山藥蓮子粥，養胃，先喝些粥，再吃別的。」

他低沉、慵懶的聲音仿若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讓姚清霜稀里糊塗就乖乖將他手中的粥喝了大半。

肚子裏有了東西，腦袋也漸漸清醒，凝眸看著眼前這個舉止溫的男子，不知是該破口大罵，還是道聲謝謝。

「想什麼？」

「沒什麼。」姚清霜訕訕別開眸。這木頭心如鐵石，可不想招惹。

楓也不追問，又舀了一勺粥遞向，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向解釋，「規矩就是規矩，無論你喜不喜歡，都必須遵守。與其反抗，還不如好好悉規矩，加以利用。」

這話，姚清霜好像懂了，又好像沒太懂。不過隨後幾日真正與楓對弈時，他隨口一說，便能想到那棋譜上的口訣，又想到自在軍營中聽到的那些兵法，竟是舉一反三，棋藝一日千里。

只是這剛來了興緻，楓竟是又厭了，收了圍棋，不知從哪弄來了一堆書畫字帖、古玩珍奇，還有名家點評，每日讓念與他聽。最最可恨的是，每念上三五句，他總能挑出一兩的錯。

初時，姚清霜還為之氣結，再後來每次誦念那些點評，竟是心中盼著他能挑出些錯來。

「木公子，你知道的可真多。」姚清霜由衷讚歎，對這波瀾不驚的木頭公子竟是真心生出幾分敬佩來。竟有些盼著這到上京的路長一點，再長一點。

楓依舊面無表，只是姚清霜沒有察覺，他那古井般的眸底終是起了一漣漪。的這句誇讚，竟是他聽過最好聽的話。

氣氛正曖昧，車簾一，竟是蘇白貓腰鑽了進來，「毒解了！」

「真的？」姚清霜眸中炸出驚喜。

「三小姐！」

就在此時，有侍衛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夫人有請。」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姚清霜眸子亮晶晶的看向蘇白，「紅嫣真的好了？你太厲害了。我先去看我娘。」

「咱們這是走呢還是與他們一起進城？」蘇白瞥了眼微微晃的車簾，看向楓。

「走！」楓輕叩著茶幾，「不能與他們一起進城，你現在就去與鎮國公打聲招呼。」

「好！」起車簾，蘇白又回首，「你不與哪丫頭打聲招呼？」

「不必了。」

那邊，姚清霜已跳上姜嬋的馬車，「娘，你找我？」

「來，快坐。」姜嬋沖姚清霜招了招手，仔細打量著道，「瘦了，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不委屈。」姚清霜笑盈盈道。最初的確殺了那木頭的心都有，但此刻回味起來，那些委屈已不覺是苦，反而還多了一別的滋味。

「霜兒長大了。」姜嬋握著姚清霜的手不由輕嘆了口氣。

一直盼著早些到上京，可這眼看就要進城了，的心反而慌了起來。那個被一直寄養在哥哥家的長，不知如今境況如何？又長得什麼模樣？對這個娘，可心懷怨恨？

當年戰事起，陪姚震海遠赴邊關，便將才兩歲的姚清雪留在兄長家。之後，每次他們想接來邊時，總被這樣、那樣的事耽擱。最終這一耽擱便是二十年。

如今，的小兒都已定下婚約，可已過了雙十年華的長還雲英未嫁。

對，總是怨的吧？

「娘是在擔心長姐嗎？」姚清霜反攥住姜嬋的手，「娘放心，等見到長姐，我把我所有的漂亮服、首飾、還有胭脂水、好吃的、好玩的都給。以後的每一日，我會與娘一起好好彌補這些年對的虧欠，好不好？」

這的話語直接到姜嬋的心尖尖上，鼻子一酸，一把將姚清霜攬懷中，「霜兒長大了，真的長大了。」

此時將姚清霜喚來，就是為了叮嚀到上京后，要與姚清雪和睦相，豈料，還什麼都沒說，小兒卻已說出如此心的話。

姚清霜偎在姜嬋懷中，心中卻默默發誓，姐姐，你放心，今生我再不會讓你被人欺凌。

「義母！」

車簾一，一張弱的小臉探了進來。

「青青！」

不待怔住的柳青青退出，姚清霜已從姜嬋懷中起，拍著邊的錦墊道，「來，坐這裏。你說你，這一路上，也不去幫幫我？我可全都是為了你才去做那木頭公子的侍的。」

柳青青的笑臉僵住，大大的杏眸中浮出一層霧氣。

可不等淚珠兒出，姚清霜已瞪大眼睛一臉不解道，「青青你怎麼要哭了？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也就隨口一說，沒別的意思。」

「是呀，霜兒就這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別和一般計較。」剛剛覺得小兒的姜嬋，第一次覺得這個義的眼淚有點多。

柳青青僵住，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半晌，才又扯了扯角，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我是太了。」

原來，柳青青也沒這麼厲害。姚清霜見好就收，隨手拿起矮幾上的一個橘子遞給柳青青，「你來找娘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