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邇養了山羊, 綿羊，黑山羊好幾種，羊皮做墊子, 綿羊織毯子，除去做毯子羊還有富余。

要是能紡細線織，定然大有用。

保暖, 寒, 能省好多布料。

四萬斤的棉花聽著多, 可烏邇幾萬人，而一床厚實被子要七八斤棉花，這麼多人放牧種地, 開那麼多林地已經是極限了。

開源不行, 就得節流。

阿言把這事應了下來，保準給辦好。

紡線, 織布, 做新的織布機，往年秋收之后, 把糧食曬干裝好就差不多沒事兒了。

烏邇的冬天來得早，九十月份天就徹底冷下來, 就開始貓冬了。

結果今年多種了地, 收的也比原來多，地里還有蘿卜白菜, 還要紡線織布，一時是別想閑下來了。

男子放牧收秋，還要趕著把收上來的紅薯土豆條，曬干運到大楚去。

商隊是在九月初出發的，商隊已經擴大到一百三十人, 運送的條五千多斤，牛羊各三十頭。

半個多月，商隊終于抵達烏邇。

張掌柜翹首相盼，可算把人盼來了，“一路上不好走吧，這幾天霜降，早晚冷的厲害，先喝口熱湯。”

達娃手，“倒也還好，烏邇比這冷多了。”

張掌柜呼了口白氣，“越往北邊越冷嘛，咱們進屋說。”

他開簾子，引著客人進去，晉火鍋店賺的多，已經租了新鋪子，正是吃鍋子的時候，生意好得很。

住客棧的人也不，因為火鍋店，永州城的人都多了，看著也有幾分繁華氣息。

進了客棧，烏泱泱一群人去了各自的房間，張掌柜跟著達娃，“大人中午吃火鍋嗎，火鍋里煮條，那可是一絕！”

糯中還有些黏牙的條，裹上麻醬，一天能賣出一百多斤，有的是賺頭。

達娃點點頭，路上半個多月，正好想吃了。

飯桌上是談事的好地方，張掌柜給達娃倒了一杯酒，“真是日新月異，去年永州這個時候一片荒涼，客棧生意蕭條得很吶，現在誰人不知晉火鍋店，誰人不識長公主。”

對大楚人來說，容姝永遠都是長公主，對達娃來說，容姝是烏邇的王妃。

達娃道:“王妃做了很多。”

張掌柜嘆了口氣，“長公主的好，我都記在心里，百姓也都記在心里。”

“大人還不知道，前陣子從盛京那邊傳了個笑話過來，說平侯府一姑娘，容貌肖似長公主，不公子哥爭相追逐。”

世人皆仰慕長公主，知道長公主為國和親遠嫁更是起了一子敬佩之。

稱之為奇子。

古往今來，大抵只有花木蘭，穆桂英能當得起如此稱贊。

不僅是男子，那些閨閣子也以長公主為榮，誰說子不如男，一子能抵千軍萬馬，遠嫁之后還心念故土，為兩國和平努力，們閨閣子，又不是只會詩作畫，紅刺繡，如果能像長公主一樣，免去戰爭災難，們愿意。

只不過，長公主遠在烏邇，難得一見。

從前長公主養在宮墻，尋常百姓怎麼知道容貌如何，現在不知哪兒傳來的風聲，平侯府的二小姐，相貌和長公主有六七分像。

六七分像，那就遠看差不多，別說六七分，就算一兩分，也夠這些公子哥一睹長公主風采了。

張掌柜就當個笑話聽了，想來覺得可笑至極，容貌天生，爹娘給的沒辦法不是，世上樣貌相似之人不知凡幾，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可普通人都做不出頂著相似的臉佯裝別人的事，怎麼一個侯府姑娘，就不知廉恥，不經許可，長公主許這樣做了嗎。

想當替也得問問正主的意見。

張掌柜嘆了口氣，“不過也就看一看，小人只是怕影響長公主威嚴。”

但這事聽著就讓人生氣，達娃臉沉沉的，上次走商，回烏邇的路上還抓到了幾個形跡詭異的人，去王庭的路只有烏邇人知道，那幾個人便全給殺了。

這件事聽著生氣，可沒辦法，只要別污了王妃的耳朵。

達娃道:“大楚的事，自有大楚皇帝管，想來楚皇不會做出魚目混珠的事。”

張掌柜訕笑，皇室是做不出，可皇上日理萬機，哪兒管得了這種小事呢，他給達娃滿上酒，“那是自然，咱們今日不醉不歸，不醉不歸。”

次日，才結了火鍋店的賬，幾個月過去，張掌柜又在永州開了兩家分店，在豫州開了一家分店，算起來，已經有五家火鍋店了。

名字自然用的還是晉二字，有這兩個字頂在前面，真是事事順遂財源滾滾。

除去房租，一家店一個月能賺六百到九百兩不等，烏邇每月能分一千多兩銀子。

往年夏末秋初，商隊會去一次大楚，帶著皮和馬匹，換取糧食，布料，茶葉，那麼多的皮，也就換兩千多兩銀錢。

這才買烏邇需要的東西。

幾萬人，分那麼多的布料，大多還是靠烏邇人自給自足，如今卻能賺這麼多的銀子。

以后生意越來越好，火鍋店開的越來越多，賺的錢也越來越多。

張掌柜又道:“還有人跟我打聽條的事，想和烏邇談生意。”

人的是最挑的，什麼好吃什麼不好吃一口就能吃出來，也就是為何大楚有羊，卻非要從烏邇買。

條大楚，但也有，可沒烏邇的糯，沒有烏邇的好吃。

所以還是想從烏邇買。

這是大生意，要是談了，烏邇能多一筆銀子。

達娃知道其中利害，沖張掌柜舉杯，“多謝。”

“我這也是為了自己好，不必言謝。”張掌柜也有自己的私心，現在天涼了，是不是可以送些灌湯包，別的吃食。

張掌柜一直勸酒，“實在吃食種類尚，而長公主慧智蘭心，大人若擔心小的貪了方子，大可做香料包，就像火鍋底料一樣。”

這樣總行吧，他只想賺錢，順便說說長公主的好話，別的就算了。

達娃也不能應下來，“待我問過王上和長公主，再給掌柜答復。”

張掌柜松了口氣，“甚好甚好，我這兒還有些東西，都是永州百姓為長公主準備的，大人走的時候帶上。”

達娃皺了皺眉，別又是和徐景行一樣，送些沒用的東西。

——————

商隊不會空著手回去，達娃買莊子里買了十幾只，十幾只鴨，路途遙遠，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烏邇。

蛋鴨蛋再買一些，最好買腌過的，能久放，還有咸腌，王妃喜歡吃豬，得多買點。

如今雖說錢賺的多了，買的還是需要的東西，像蛋這些，是單獨給王妃買的。

出城的時候是上午，張掌柜拉了一車的東西，“大人，這里面都是和菜，勞煩給長公主帶過去。”

達娃:“怎麼這麼多。”

張掌柜有些不好意思，“是城中百姓的一點心意，我給大人裝上。”

達娃:“……”

檢查一遍的確是菜和蛋，達娃想起以前打仗的時候，家人送行，就會往他懷里塞干，青稞餅。

和現在車不多。

百姓念著王妃的好，才會帶這些東西。

吃的時候注意，也得防小人。

烏邇的十月已經開始落雪了，輕飄飄的鵝，凜冽的寒風，從蒼穹落下，鋪了一地的白絮。

像早春的楊花柳絮。

西北也有胡楊，但草原看不見樹，看不見飛絮。

耶律加央以為容姝想家了。

只要看見容姝瞭遠方，哪怕面朝西北，他也覺得容姝在想家，“冷不冷，怎麼在外面站著。”

大披風一裹，在肩上沉甸甸的，容姝把帽子上的撥開，把整張臉都出來，“看雪，特別好看，還有點想吃冰碗，新曬的葡萄干特別甜，你嘗了嗎。”

容姝的眼睫長，眨眼睛的時候睫就扇扇的，眼睛像烏邇最大，最好看的湖泊。

耶律加央有一瞬間的失神，不過很快他就皺起眉，“冰碗那？什麼天氣就想吃冰碗，是你該吃的東西嗎。”

容姝偏過頭，天一涼耶律加央就不管取冰了，自然吃不冰碗，現在下了雪，把水放外面，一晚上就能凍冰，不用求他。

吃個冰還要求他，容姝抿了下，“不吃就不吃，你沒事干嗎，一直看我。”

耶律加央:“現在除了練兵，冶鐵沒別的事，阿姝……”

他微微低下頭，這披風是紅狐貍，今年新做的，赤紅，襯的人更好看，里面的服也是紅，容姝的臉和雪一樣白。

卻極其鮮艷，耶律加央頭越來越低，他想起那些熱的時日，容姝拉著他問取些冰來好不好，就是這樣一張一合。

書上說櫻櫻，耶律加央沒吃過櫻桃，也沒見過櫻桃，想來一定好吃。

容姝往后躲了一下，“別我，外面太冷了，我回去了。”

紅的服像一道風，好看極了，耶律加央笑了笑，也跟了進去。

商隊下午到的烏邇，雪路不好走，耽誤了一段時間。

達娃先見的耶律加央和容姝，“王上，王妃，永州的百姓給王妃帶了許多東西，都是吃食。”

容姝看了看耶律加央，“怎麼會給我帶？”

達娃道:“這是大楚百姓的心意，屬下已經檢查過，就是普通吃食。都是些老人送的，可以放心吃。”

容姝點了下頭，又笑了笑，這樣好的，百姓是無辜的。

原能同意和親，不就是為了百姓免戰火，不在乎百姓記不記得的好，但容姝在乎。

容姝道:“那我去看看是什麼。”

希是豬，在烏邇什麼都好，就是沒豬吃，雖說羊牛也好吃，但和豬不是一樣的味道。

外面雪有兩指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容姝耶律加央一起看，東西真不，達娃帶回來的，加上百姓送的，好幾袋子，還有兩個木箱子。

木箱里是蛋和鴨蛋，里面墊的是麥麩和稻草，長途跋涉也不會破裂。

袋子里是腌豬和豬排，天涼，就抹了一點點鹽，味道和鮮豬差不多。

鴨路上沒凍死，就是瘦了不，也能吃。還有南邊海城運來的海菜魚蝦，吃個新鮮。

還有不菜干，豆角干，瓜干，還有一大袋子蘋果甜梨。

橘子有一籃子，柚子兩個，自家種的東西，聞著甜甜的。

是和葡萄不一樣的水果，足夠王妃吃到開春的。

達娃肩頭落了一層雪，耶律加央拍拍他肩膀，把雪撣了下去，“一路辛苦了。”

達娃搖搖頭:“不辛苦，王上，張掌柜還想談別的生意，就像火鍋底料一樣，得看王妃的意思。”

容姝做的牛油火鍋底料是前世吃了上千家火鍋店，走街串巷吃出來的，味道自然好，別的吃的也是好方子，哪怕包子看著平平無奇，吃起來也會讓人大快朵頤。

再加上烏邇的牛羊質好，所以口和口味更上一層樓。

耶律加央不管這事，全看容姝的意思，“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容姝道:“倒是可以給個醬牛的香料包。”

喝酒吃，的種類可多了，豬頭，燒肘子，鹵，醬牛……

說起來醬牛和鹵區別不大，只不過牛選取有講究，瘦要極瘦，但還要有一層筋，做出來的醬牛瘦深紅，筋亮，有嚼勁，一塊切半指厚的薄片，一口燒酒一口。

鹵的方子容姝就有好幾張，多配幾包香料，香辣的，甜辣的，五香的，麻辣的，今天冷，可以鹵吃，然后再點個鍋子，鹵也能涮著吃。

在烏邇，容姝吃到了最好吃的羊，和最多的火鍋。

鹵要配鹵料包，配好之后就要理，五斤牛用麻繩捆，再把豬大切手掌大小的四方小塊，也用麻繩扎，焯水去腥后直接加鹵料包，大鍋煮，香味慢慢就飄出來了。

容姝了手，“一會兒就擺桌子，等，你干嘛呢？”

耶律加央半蹲著剝柚子呢，他抬起頭，“把這個剝了，在外面放的涼，你不是想吃涼的嗎，吃這個。”

耶律加央沒剝過這個，外面一層皮剝下來里面還有一層，他就把柚子剝出來放在盤子里，他作不練，可容姝總覺得在哪里見過。

興許是在夢里，只不過醒來之后又給忘了。

“別看著，吃呀，柚子皮還怪好聞的。”耶律加央把柚子皮拿起來輕輕嗅了嗅，在帳篷里煮菜，哪怕勤通風，也有油煙味，這個好聞。

他沒見過太多東西，沒見過江南的風景，沒見過盛京的繁華，從小到大，見的只有無邊無際的草原和荒漠。

耶律加央連草莓是什麼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容姝，更不會見柚子，吃炒菜，他有點怕容姝嫌他沒見識。

容姝坐到耶律加央旁邊，掰了一小塊，遞到耶律加央邊，“你剝的你吃第一口。”

耶律加央愣了愣，他就著容姝的手把柚子吃下，嚼了嚼，說道:“好像有點苦。”

是真的苦，不是覺得大楚的東西不好。

容姝也掰了小塊放里，“是苦，沒有咱們的葡萄甜，柚子皮別扔，我煮一個蜂柚子茶，能清熱去火。”

耶律加央:“蜂柚子茶？”

大楚人是喝茶。

蜂柚子茶有沒有茶好喝，茶就很好喝了。

蜂柚子茶要用柚子和柚子皮，把柚子皮上的白絮狀皮去掉，只留下最外面的淺黃果皮，洗干凈切細，再把果撕一粒一粒的。

找個小煎鍋，鍋底燒幾塊冰糖，把柚子粒和柚子皮放進去，裹著糖漿的柚子變變黏稠，裝進瓶子里，“這個泡水喝，喝的時候舀一勺就行了。”

容姝給耶律加央泡了一杯，“嘗嘗甜嗎，不甜的話再放點蜂。”

耶律加央心想，容姝知道他吃甜的，容姝竟然記得他吃甜的，哪怕這杯水一點蜂都沒放，全是苦味，他也覺得甜。

不過喝起來確實是甜的。

“甜的了，不用加糖。”耶律加央一口氣把水喝完，“我去支鍋，你等著。”

容姝把鍋里的盛出來，小肘子和醬牛，鹵的是五香味的，“你來切吧，太熱了，牛切一半，切小塊，剩下的切薄片，小肘子也是切片。”

耶律加央:“來了來了。”

羊卷，醬牛，寬，豆腐和豆皮，菜是蘿卜，菠菜，白菜，一人一碗麻醬，等鍋開上來就能吃。

容姝道:“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希瑞雪兆年，明年還是收年。”

耶律加央覺得有容姝在，每一年都是收年，“百姓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就像鍋里的紅湯，火熱沸騰。

這頓飯耶律加央吃的極其痛快，也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容姝對他好了，次日一早，耶律加央就去練兵，在后山，達娃同他說了大楚的笑話。

這種事不必說與王妃聽，但王得知道。

耶律加央面平和，“一個侯府姑娘這麼不知廉恥，頂著別人的臉招搖撞騙。”

雖然是這麼個意思，但達娃還是說了句，“……容貌并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耶律加央覺得有些惡心，像粘了狗皮膏藥，甩又甩不掉，“真會惡心人，這事別讓王妃知道。”

耶律加央了眉心，“先練兵。”

只有烏邇國力強盛，才能有底氣，至于那個人，大楚的流言不會傳到烏邇來，在烏邇，只有容姝。

耶律加央以為容姝不知道趙兮的事，可容姝自己在心里算著日子，按大楚的紀年法今年是景和二年，明年就是景和三年。

景和三年，容譽三人遇見趙兮，此后四年，都是恨糾纏。

作者有話要說: 啾咪啾咪

來的有點晚

啾咪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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