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錄制完畢，主持人采訪我和影帝。

「用一個字形容對方。」

影帝：「。」

誰都知道我武戲出。

我忍著全的皮疙瘩，回擊：「浪。」

主持人繼續吃瓜，問影帝是怎麼得出這個評價的。

影帝笑得意味深長：「浪的時候。」

全場炸了。

1

《獵人》是時下最火的一檔綜藝節目。

原本我跟這種節目無緣的。

前些天，節目組給了公司一個「獵」角。

說是獵，其實就一 NPC，鏡頭，酬勞低，過程還極其辛苦。

颯姐手下的幾個小明星都不愿意接，跟節目組協商了幾次，終于把我塞了進去。

這些年，我接不到戲，只能靠武替賺點錢。

獵的酬勞是，一天 10 萬，如果贏了，額外獎金有 500 萬。

如果能活兩天，能抵得上我一年的收了。

往期節目里，還沒有獵贏過比賽。

我準備了兩個月。

節目開始后，我背著塞得滿滿當當的背包坐了獵席。

「獵人」席只來了一個，羅笙南。

娛樂圈一線小花，拿了表演系博士，走的是理學霸人設。

「羅老師好。」

我和打了個招呼，撿了個位置坐下。

「這是誰呀？」羅笙南問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解釋后，輕蔑地看了我一眼，明麗的眉眼都是不屑，「你們節目組現在檔次這麼低嗎？獵的鏡頭再，也不能讓個替上啊。」

我低下頭，張地扶手。

工作人員諂笑了一下，「羅老師，不好意思，節目馬上要開播了，臨時也找不到合適的人換，下次我們一定注意！」

羅笙南似乎也懶得再計較，沒再說什麼。

我松了口氣。

演播廳的冷氣開得很足，我的背上卻爬滿了冷汗。

明星們陸陸續續地到齊，從沒參加過綜藝的我，有些手足無措。

肩膀突然被人推了一下。

「你坐旁邊去。」

面前的人扎著雙馬尾，穿著蓬蓬的公主，是最近有點小火的團員胡菲菲。

去年一部仙俠劇里，我還給當過替。

因為片尾沒有給替署名，胡菲菲靠著那段彩的打戲小小地火了一下。

順勢接納了所有夸獎，被網友上了潛力、敬業、打戲新秀的標簽。

而要我讓位的原因很簡單：我前面的「獵人」席上，坐著江逸云。

近期的雙料影帝，拿獎拿到手，紅得發紫。

一會主持人與獵人們談話時，江逸云的鏡頭肯定最重。

如果坐在他后，哪怕是背景板，也能多多被鏡頭帶一點。

惹不起，我背著包往角落里的位置移去。

胡菲菲看我乖順的樣子，得意地諷了一句：「也不看看自己什麼份，配坐這里嗎？給了你鏡頭，也沒人知道你是誰。」

節目開始，主持人第一個談話的，就是江逸云。

這位新晉影帝話很，主持人費了老大的勁，每次從他口中掏出的回答，都不超過 5 個字。

偏偏他又彬彬有禮，回答的字，但又完無缺地契合了問題，讓主持人挑不出錯來。

彈幕里的網友都要笑死了：

【江影帝還是江影帝，一字千金。】

【有沒有看到主持人像吃了蒼蠅的表，笑死我了。】

【江影帝怎麼有子被迫營業的覺？】

【聽說公司為了給新電影造勢，著他參加的。】

獵人訪談完后，江逸云和學霸羅笙南了一組。

他們以前拍過一部民國戲， CP 也不，這回彈幕瘋狂地刷【江南夫婦】。

獵人組隊完后，就到獵了。

耳麥里吩咐：獵準備組隊，一男一一組， 1 分鐘后開局致辭。

一陣腳步聲過后，我落單了。

四個男的，兩個圍著胡菲菲。

胡菲菲滴滴地嗔道：「哎呀，你們這樣不好吧。」

兩個男互相推搡著，都想把對方推到我這里來：

「憑什麼我跟一組，這的就一替，跟一組我不得虧死。」

「你知道還讓我去，憑什麼吃虧的是我？」

聲音很小，但還是清晰無比地傳我的耳中。

尷尬倒是其次，我更擔心沒人跟我一組，節目組會找人代替我。

耳麥里傳來催促：「獵們在干啥？速度組。」

好在，一個眼鏡小哥主提出跟我一組，這事才算平息。

我激地朝他笑笑，眼鏡小哥害得撓了撓頭發。

2

燈首次打到獵的位置。

胡菲菲戴著兔子帽子，笑得俏可：「大家好，我是胡菲菲，之前跟江老師演過同一部戲，不知道大家還記得我嗎？」

說到這里，歪著頭朝江逸云招了招手，青春可，極惹眼球。

江逸云側了子朝點了點頭。

這番熱又大方的致辭立刻收獲了一堆好評：

【這是胡菲菲？就是江影帝在《長夜無邊》里那個驚鴻一瞥的白月？】

【對，對，對，只有幾個畫面，但是好啊。】

【來當獵，會不會太可惜了？】

【江老師是我們菲菲的偶像哦，菲菲為了江老師，專門接的獵。】

【娛樂圈公費追星，慕了慕了。】

【姐妹們，「云胡不喜」不虧。】

到我：

「大家好，我是周舟，我將會為活得最久的獵。」

彈幕：

【看得好面生啊，素人？】

【不是，十年前我看過的電影，好像《江湖》。】

【聽說剛出道時，有知名導演看好，讓好好學習表演，結果就知道撈錢，什麼爛片都接，連個正兒八經的大學都沒考上，所以現在涼了。】

【原來是個撈啊，就這咖位，憑什麼跟我們菲菲同臺。】

【有一說一，我看好。這是八個獵里，唯一一個知道自己要干什麼的獵。】

【合我胃口的，其他獵恨不得把自己的作品番念一遍，卻放著大導演的《江湖》不說。】

【樓上的，什麼都合你胃口，你怎麼不去吃 shi 呢？】

場面一片和諧，節目組宣布捕獵開始。

卻沒想到，江逸云突然站了起來。

胡菲菲以為影帝要跟互，興得站起來，出手：「江……」

江逸云恍若沒看到，從邊路過，徑直走到我旁邊的眼鏡小哥面前。

他彬彬有禮道：「我突然覺得獵會更有趣點，我們換，可以麼？」

這是江逸云到場后，說的最長的一句話。

全場嘩然。

節目組愣神時，江逸云已拿了一頂長頸鹿帽子，戴在頭上。

眼鏡小哥一臉懵地走到裝飾繁華的獵人位置，局促不安地站在了羅笙南的旁。

胡菲菲最先反應過來，笑著跑過來：「江老師，您要想做獵，我們搭檔吧。」

【菲菲好勇敢啊，影帝快答應！】

【追星和高冷偶像，我先嗑了。】

【今日份代餐！】

我那宕機了的大腦終于反應過來，低著頭抓起背包就要讓位。

走了幾步，沒走。

江逸云出兩手指，勾住了背包的帶子：

「不了，我想活得久，得跟一組。」

3

江逸云的臨時變卦將《獵人》再次推上熱搜。

相對于鮮亮麗的獵人，網友們對影帝的獵更興趣。

其他七個小獵也因此蹭了一波熱度。

意外地發現，眼鏡小哥網名是迷圖，跟我在同一個推理群里。

網友們紛紛去獵的微博打卡。

那兩個搶著與胡菲菲一組的小帥哥，評論區最熱鬧：

【目短淺，你當時要選周舟，現在搭檔的就是南姐了。】

【寶子們，這就是現世報嗎？爭著跟一個小小團組，卻錯過了南姐，你倆下播后，是不是地在角落里呼自己大子？】

【爽文都沒這麼爽。】

節目組又喜又憂，從研究機構高價買了四臺超微飛蟲攝像機，用來跟拍獵。

原本游戲過程中，獵因為要藏，是沒有跟拍的。

颯姐跟我打電話時，激得話都說不清，顛三倒四地說了半天。

我總結了一下中心思想：臉皮要厚，使勁蹭。

掛了電話，那一連串的「蹭」字還在我腦海中盤旋。

但我沒聽進去。

我心里只有錢。

那天江逸云換獵后，羅笙南優雅地笑著：「逸云要玩獵，我當然要奉陪了，不過呢，他可只有一天的時間哦。」

言下之意，只需要一天，就能抓住我們組。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一天，我才能賺 10 萬。

江逸云要是沒折騰這一出，以我之前做的攻略，至可以茍個 3 天。

開局的地方，我原本選的是城中村的小旅館，房間破破爛爛的，連衛生間都是公用的。

這種地方連劇組里最能吃苦的場務都嫌棄，更別提影帝了。

但沒想到，江逸云竟然同意了

大晚上，我躺在破舊的床上，被蚊子叮得睡不著。

一想到堂堂江大

影帝此時就躺在隔壁，那雙用來拿劇本的手正在撓，就覺得好造孽。

4

早上七點，追捕正式開始。

江逸云守時過來敲門。

超微攝像機盤旋在他的頭頂，發出輕微的「嗡嗡」聲。

我盯著江逸云高定的 polo 衫，發愁怎麼開口。

獵想贏的話，要在五天趕到興市的中央廣場，以拍照結束。

這中間，不能被獵人抓住。

以他的名氣外加這一價值不菲的服，一出旅館就會被人認出。

江逸云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目，眼神輕飄飄地越過我的頭頂，修長的手指向頸間，解開了 Polo 衫的第一個紐扣。

漂亮的鎖骨了出來。

這是我能看的嗎……

怎麼有種影帝想我的錯覺。

我下意識看了一眼攝像機。

生怕把我剛才的表拍進去。

我把計劃跟他講了一遍。

有些環節，又苦又累，還會扮丑。

江逸云卻一點都不介意，一副都聽我的模樣。

耐心地跟上課一樣，還記筆記。

看來他是真的想贏。

我拿出了包里的道，「江老師，那…我開始了。」

江逸云坐在塑料圓凳上，仰起了臉，微笑道：「你隨意。」

早聽說這位新晉影帝長了雙「電眼」。

杏核狀的眼睛，眼尾微微下沉，雙若若現，不笑的時候帶著子憂郁，笑時的溫能膩死人。

近距離看，膩死人加倍。

手上的刷了，黃黑的撲簌落下。

江逸云閉上了眼，一副任我霍霍的樣子。

一個小時后，他的臉被涂得又黑又紅，描了深深淺淺的皺紋，穿著一件藍黑的廉價短袖，下面是工裝，潦草地卷起。

活一個在戶外長時間勞作的工人模樣。

我扮了一個四十多歲中年婦的樣子。

11 點 20 ，我們出了旅館。

下樓的時候，老板娘：「這位大哥，長得好像前幾天電視里的那……誰誰誰。」

我：……

我給江逸云遞了個眼神，捂著像要快哭出來一樣：「妹子，你是不知道我有多苦，他天天靠著這張臉到騙人家小姑娘，快四十歲的人了，不好好賺錢，真把自己當明星過了。」

江逸云瞬間戲上，子歪靠在柜臺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老板娘，表要多油膩有多油膩，「妹子，你看哥這樣像不像那些明星？」

老板娘嫌惡地瞪了他一眼，「趕滾。」

出門后，江逸云言又止了好一會兒，問我：「我演得怎麼樣？」

這是想要我夸幾句？

堂堂雙料影帝，竟然想讓我這小明夸他？

我小聲地回了一句：「演得很棒。」

江逸云聽我說完后，雙抿了抿，一副想笑又忍著不笑的模樣。

我怎麼覺，他在暗爽。

「有沒有獎勵？」

怎麼還要討賞？

我想起上部戲里武指導五歲的兒子，每每我夸他真乖，他都找我討要棒棒糖。

可是包里沒有棒棒糖，只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道。

我小心翼翼地詢問：「您想要什麼獎勵？」

「我逸云。」

5

城中村凌的街道上，一群趕著吃中午飯的建筑工人，三三兩兩走在一起。

江逸云戴著我五塊錢買的廢舊安全帽，一路上都彎腰躬背，乍一看很像干久了力活的態。

影帝這演技，實至名歸。

他混跡在吃完飯的建筑工人中，出了城中村，到了不遠的建筑工地。

我們蹭了一輛運建筑垃圾的車，一路坐到了城南的一個十字路口。

12 點整，我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跟江逸云站在一起，調整著背景。

節目組要求獵每天要拍一張合照發到微博上。

要求：兩人同框，背景有大樹、房子、天空。

江影帝比我高大半個頭。

我拿著手機比來比去，手機上仰時拍不到房子，下俯時拍不全江逸云。

江逸云拿過手機，「站近點，我來拍。」

聽說江影帝在公共場合，從不跟星親接。

出道五年，除了拍戲外，就連最簡單的攬在星腰間的照片都沒見過。

有網友盤過，江影帝跟星最近的接，就是握手了。

而江南夫婦之所以是江逸云熱度最大的 CP ，僅僅是在一次宣傳活中，江逸云扶了一把踩了子差點摔倒的羅笙南。

因此聽到他的話后，我小小地挪了一步。

兩人之間還留著半人寬的距離。

江逸云瞄了眼兩

人之間的距離，抬高手機，也往我這邊挪了半步。

質糙的袖子著我的肩膀，的。

手機畫面里，江逸云的手臂從我后繞過，虛虛攏在我的肩上。

我張地收著肩膀，故作鎮靜地笑著。

江逸云按了拍攝鍵，順手把照片發了出去。

同時，上的 GPS 定位閃著，把我們的位置上報給了獵人。

每天 12 點，獵會被強制暴位置。

我刻意卡著時間，在同一時刻發照片，這樣獵人只能獲得一份信息。

事辦妥，我們在公共衛生間改換掉裝束，順手把旅館的小票扔進了垃圾桶。

然后，各掃了一輛共單車，再次關掉手機，往東邊騎去。

去往興市的路，往南是最近的。

這時太很大，路上人，戴上墨鏡、口罩，穿上防曬，也沒什麼人懷疑。

一個小時后，到達目的地：一個小村莊。

我打開節目組給的急通信手機，看了眼戰況。

這會早上獵們的錄播剪輯已經放出來了。

胡菲菲那一組已經被抓了。

住了五星級酒店，節目開拍后，立刻和搭檔打了個車往南跑。

出了市后，往南的路只有一條。

懷市只有三個五星級酒店，獵人拿到他們出門的時間，算了一下，掐著點在路上守株待兔，輕輕松松地捉住了他們。

胡菲菲發了一張可憐兮兮的自拍照，「天好熱，臉都快曬皮了。」

下面評論：

【抱抱鵝，鵝辛苦了。】

【寶貝做獵辛苦了，堅持了半天已經很厲害了。】

也有人不認同：

【這期獵的素質太差了吧，節目組為了凸顯獵人們的高智商，找的都是什麼人呢，下頭。】

【也不全是吧，影帝那組就厲害了，咱們的學霸南姐折騰了半天，連跟都沒到。】

這兩條評論立刻被胡菲菲的圍攻。

我那萬年只有十幾個評論的微博，已經炸了。

剛剛拍的那張照片下，網友蜂擁而至，胡菲菲和羅笙南的罵得最起勁：

【太惡心了，不要我們哥哥好嗎？】

【又撈又倒，我快要 yue 了。】

【你們有沒有仔細看啊，江逸云的手攬在周舟的肩上呢，影帝的手，一個十八線能控制嗎？】

【有可能是撈自己 P 上去的？跟影帝一起拍綜藝不蹭，那是傻。】

【江影帝玩夠了沒？玩夠了快回南姐邊吧，還真想讓南姐親手將你逮回去？】

【你逃我追，江南夫婦玩的就是趣。】

【你們有沒有看獵的剪輯啊，是影帝自己過去的！我已經傻了！】

【我怎麼覺得影帝認識周舟？「江逸云跟周舟認識嗎？」】

跟我十年的幾個死忠，此時為了維護我，幾個人跟幾千人對噴，被罵得狗噴頭。

他們都是在十年前那部《江湖》中的我，十年過去，爬走了大半，只留下他們幾個。

他們經常在評論區和我嘮嗑，自嘲我就像養老。

6.

我不想再看，把手機塞回口袋。

村莊很偏僻，村里的年輕人都去外邊打工了，留守的都是老人小孩。

我們以大學生的份，聲稱正在做關于留守兒的課題，想在村里做個調研。

天黑以后，我們幫幾個老人解決了手機上的問題，順利地取得了老人們的信任，住進了一個老家里。

我打開急通信手機，仔細研究了一下羅笙南的今日的行。

羅笙南靠著垃圾桶的小票，找到了我們留宿的小旅館。

他們到達旅館后，發現了我特意留下的地圖。

地圖上畫著從西繞行到南邊的路線。

羅笙南一意孤行，沒聽迷圖的建議，執意往西找，結果撲了個空。

在節目開頭夸下的海口，也了個笑話，一些黑把說「他可只有一天的時間哦」的畫面， P 了表包，到發。

視頻里，羅笙南臉很難看。

沒多久，發了一條微博。

REA 網站的個人信息界面，配文：全球僅有三百多。

REA 是全球頂尖的偵探論壇，想要加，必須要破解一個論壇的陳年謎題。

賬號前兩位是 zz 。

羅笙南的立刻覺找回了場子，又畫又 P ，弄了一堆羅笙南和江逸云巔峰對決的圖，把「江南夫婦高智商決戰」推上了熱搜。

有些畫里竟然還有我和眼鏡小哥，但只是跟在兩人后的火柴人，一筆都不愿意多給。

江逸云的微博全都是夸夸：

【哥哥厲害死了！】

【哥哥反偵查能力

杠杠的。】

【哥哥今天的演技也是滿分的。】

【笑死了，哥哥真是一點偶像包袱都沒啊。】

看來暫時安全，我松了口氣，往下劃拉了幾下熱搜。

意外發現我的名字頭一次進了熱搜：

【江逸云跟周舟認識嗎？】

怎麼可能認識。

江逸云出道才五年，統共就拍了三部電影，兩部電視。

這五部影視都是大制作，我都沒參與過。

7

節目組可真會搞事。

次日，我和江逸云坐著村里大叔開的拖拉機，到達了一個三岔口。

胡菲菲和的搭檔蘇瑞從天而降。

節目組解釋說，他們搞了一個復活項，胡菲菲的投票最高。

又說，中間他們被抓，不算我們隊失敗。

在節目的錄制史上，中間變更組隊人數的事，從沒有發生過。

顯然，節目組嘗到了熱搜的甜頭，想再加把料。

胡菲菲是最合適的人選。

11 點 55 ，剛好到了拍照的時候。

胡菲菲拿起手機：「江老師，周舟姐，我們來拍照吧。」

自作主張地站在江逸云邊，擺好鏡頭，招呼我和蘇瑞過來。

我默默走過去，站到胡菲菲旁。

「等等。」江逸云掏出手機，「今天是我拍照。」

說完，他重新選了個地方站定，「周舟，過來。」

頂著胡菲菲怨毒的目，我挪了過去。

照片拍完，江逸云在原地編輯著。

胡菲菲湊了過去：「江老師，我來之前也查了好多資料，我們走這條路到旁邊的灃鎮，有直達興市的大車。」

這意思是，坐大過去。

蘇瑞：「好辦法啊！菲菲好厲害。」

我差點原地去世。

他們估計還不知道，坐大也是要份證的。

這兩個就是兩枚定時炸彈，今天多半就要玩完。

我為我那幾十頁的計劃哀悼，煩悶地打開手機。

私信快了，都是罵人的。

原本信心棚的我，這回也有了放棄掙扎的想法。

有些流量變不錢，反而會變殺人的刀子。

我點開了兩個鐵的私信。

最舟舟：【哭泣.jpg，姐姐，你一定要堅持下去，贏了這場，讓他們看看，我們姐姐才不蹭什麼影帝，也是有實力的。】

一葉孤舟：【照我說啊，你就聽他們的，蹭死影帝，咱們罵不能白挨。】

順手翻開江逸云的微博，看了一眼他發的照片，我頓時傻眼了。

今天拍的照片，他發了兩條微博。

一條微博配著我們四人的照片，按節目組要求發的。

另一條配的照片，也是這張，但被裁得只剩下我和他兩個。

配文：1.認識。

2.我只是個小跟班。

還打了【江逸云跟周舟認識嗎？】的話題。

我瞪大眼睛看他，卻怎麼想不起，我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他錯開我的目，那雙好看的杏核眼微微耷拉著，看著遠的田野。

憂郁得讓人心疼。

半晌，他嘆了口氣：「還沒想起來？

「當年，你還真把我當孩子哄了？」

8

他就那麼幽怨地看著我。

這個表加這個語氣，我腦子里轟地一下，浮現出一個畫面。

稚氣未的年滿懷期待地看著我：「周舟，我這段演得怎麼樣？」

原來是他，小扁豆。

十年前，我剛上高一。

軍訓中場休息時，被朋友慫恿上去表演節目。

我拿了掉了頭的掃把桿，即興耍了一套法。

有人拍了視頻，那段視頻在網上火，我也因此進娛樂圈。

高一的暑假，我到裴導的賞識，進了《江湖》劇組。

在劇組里，我認識了一個群演，年紀跟我差不多，趁著暑假過來跑龍套。

他江博，每天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我逗了他幾天，才知道他是跑來的。

因為他父母不同意他演戲。

十五歲的男孩，臉上長滿了青春痘，但是那雙眼睛卻好看得出奇，隨便眨一眨，都是要勾人魂魄的。

導演也看上他這雙眼，讓他演一個被屠城之后，在街上茫然行走，結果摔倒在尸堆里大哭的年。

他在演技上確實有天賦，鏡頭捕捉到他的眼神時，那種空絕，茫然無措的樣子，打了在場的所有人。

但到了摔那一下時，試了幾次，導演都不滿意。

導演無奈之下，找了形相仿的我，讓我替他一下。

我一次過了，卻沒把握住度，摔得

鼻流下來了。

仄的化妝棚里，我仰著頭讓工作人員止。

年手足無措地站在我旁邊，瓣抿著，繃了一條線。

特別像一條扁豆。

我笑他小扁豆。

他耷拉著眼尾：「都這樣了，還能笑出來。」

過了一會，他低著頭又說：「你要喜歡，這樣也行。」

那半個多月的時，我們一起逛遍了影視城的每一個角落。

每天工作結束后，我和他便在小小的出租屋里，把今天男主角的戲份重演一遍。

每次演完，我都可勁地夸他：

「小扁豆，你演得比男主還好。

「小扁豆，你以后肯定能拿影帝。」

年笑著：「那你呢？」

我答：「我當然要拿影后，而且還會比你早。」

「不行。」

「為什麼不行？」

年神認真：「你得等我，影帝和影后，咱們一起拿。」

「為什麼要一起？」

「帝后，帝后，這是一對的。」

那時，我剛出道半年，便接到了裴導的三號，自信心棚，覺得未來不可限量。

卻沒想到，那就是我的最高點。

9

我們到了扶風鎮。

我和江逸云的啟資金只剩 55 塊。

胡菲菲本來有 70 塊，卻因為買了兩雪糕刺客，一下子變個位數。

賺錢變了眼下最要的事。

胡菲菲提議去商場運氣，萬一有人招模特或者促銷員呢？

這個鎮子的年輕人不，商場里更容易暴。

我本想阻攔，江逸云卻搶先答應了。

胡菲菲說四個人太引人注目，最好兩個一組扮。

「逸云和我一組吧。」甜甜笑著站在江逸云邊。

江逸云再次同意。

他倆站一起，哪怕穿著最普通的服，也是俊男靚，極為養眼。

中午的太穿玻璃落到的地板上，反而來的刺得我眼睛不舒服。

得久了，胃有些不舒服。

我換上一套老太太的偽裝，把另一套老人的服遞給蘇瑞。

他很嫌棄地看我，「這也……也太丑了吧。」

「不丑怎麼偽裝？」

「還是算了吧，為了節目扮丑，我……我不行，們會嫌棄的。」

也對，他本就是男團出來的，靠臉吃飯，讓人扮丑不就是砸人飯碗？

我不再強求，把服塞回包里，把包扔給江逸云，轉頭去了地下一層的商超。

蹭試吃。

我躬著腰，走得緩慢，蘇瑞在旁邊很不耐煩。

借著超市的貨架阻擋，我拿出應急通信手機查看羅笙南的進展。

映眼簾的卻是熱搜黑紅的「」字。

話題是：【江逸云：認識。】

點開話題后，有網友竟然已經出來我和江逸云之間的過去。

熱搜中配的圖，是當年我們倆在片場的照片。

我鼻子里塞著紗布，笑得燦爛，江逸云有些靦腆地站在旁邊，眉梢眼角是淡淡的笑。

評論：

【沒想到啊，這個滿臉痘痘跟蛤蟆一樣的龍套，竟然是影帝！】

【今天我照鏡子，看我臉上的痘痘都順眼了，沒準我也是個潛力呢。】

【為什麼這期獵人，我讀出了追妻的味道。】

【樓上的，腦長出來了！】

切到獵人直播現場時，我震驚地發現，羅笙南已經到了扶風鎮。

拉了下回放，發現是靠著胡菲菲的手機號定位找到的。

原來剛才，胡菲菲迫不及待地拍了一張和江逸云一起逛街的照片，發了微博：【第一次跟偶像逛街，好張。】

下面一片羨慕的評論。

只有零星幾個讓趕藏，別暴了。

我腦子飛速轉，這時超市門口，有個大叔拖著一蛇皮袋子的塑料瓶路過。

和大叔協商了下，用 10 塊現金買下。

蘇瑞更加嫌棄，離我遠遠的。

我顧不上管他，盯著直播畫面。

羅笙南神通廣大，已經連線了商場，正在查監控。

蘇瑞和胡菲菲被抓了沒關系，要是江逸云也被抓了，那我就徹底輸了。

這時候，手機開機也沒什麼影響了。

我開機給江逸云打電話，竟然通了。

他像是在跑，氣吁吁：「周舟，羅笙南快到了，怎麼做。」

「逸云，拿出你昨天穿的那套藍黑服，找個攝像頭能照到的地方，換掉。」

「好，

接下來呢？」

「接下來避開攝像頭，到地下一層 B109 車位這里。」

10

半個小時后，羅笙南和迷圖趕到。

獵人手下的五個影子跑上大樓，開始追蹤。

影子都是人高馬大的男，用了十分鐘，就逮住了正給一群簽名的胡菲菲。

以及正在擺 pose 凹造型的蘇瑞。

對于蘇瑞而言，被抓是必然的，抓的時候要帥才是最重要的。

從另一方面來說，他敬業的。

我從地下車庫上了樓頂，打量著四周的建筑。

下方，商場四面八方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加長的黑邁赫旁，羅笙南立在原地，手上拿著平板，迷圖站在旁邊正說著什麼。

這時，一個穿著藍黑短袖的人戴著帽子口罩，低著頭，快步走向出口。

羅笙南手一揮，另外五個影子快速奔過去，將那人團團圍住。

揭下口罩的時候，影迷們都呆住了。

與此同時，江逸云穿著那套老人服，籠在袖中的手攥著蛇皮袋子口，拖著一袋子的塑料瓶，正慢吞吞地往外走。

迷圖似乎覺察出了不對勁，回頭看了一眼。

我當機立斷，從暗現，暴在頭頂正在盤旋的無人機下。

羅笙南猛地抬頭。

我朝揮了揮手。

五個影子迅速竄大廈。

江逸云安全地消失在視野范圍里。

紛的腳步聲在樓梯間響起。

我站上護欄，心里頭丈量著下面房頂的距離，縱一跳，而后就地一滾。

當替這麼多年，替得最多的作，就是從高往下跳。

這個作，最危險，也最賺錢。

只是拍戲時，下面有墊，這時，只有一堆屋主養花備的營養土。

無人機的嗡嗡嗡聲響起。

羅笙南的聲音響起：「周舟，有無人機追著，你跑不了的。

「不要再冒險玩跑酷了。」

我朝無人機親切一笑，勾了手指示意它近一點。

無人機靠近了點。

我快速拽下旁邊晾曬的夏涼被，用力一展，準確地裹在了無人機上。

無人機卡了幾下，沒了靜。

小鎮的房子不高，都是四五層的樣子。

按照剛才規劃的路線，我功地將自己了小鎮的居民樓中。

到達和江逸云匯合的地點時，已到了晚上。

月下的縣道旁，江逸云焦急地站在一棵樹下，右手抓著樹干，指節發白。

許是聽到了腳步聲，他猛地回頭。

不笑的臉上著濃濃的憂郁，雙抿著，繃一條線。

像極了扁豆。

「周舟，輸贏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

我點頭：

「比你的命都重要！」

我點頭。

江逸云快步走了過來，低頭看著我。

當年跟我一樣高的年，如今已高了我半個頭。

良久，他嘆了口氣，盛著星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然后，手拂掉我頭上的泥土。

夜下，他緩緩開口，嗓音低沉，卻帶著令人安心的意味：

「我知道了。」

11

拍完《江湖》后，弟弟生病，病的名字：神經母細胞瘤。

一種罕見病。

從那以后，戲劇學院，好劇本，學各種各樣的武，都變了次要的，賺錢才是最重要的。

每個月了那瓶藥，弟弟就會死。

我沒得選。

沒過兩年，我的口碑便已被消耗干凈，連一些商場的活都不愿意請我了。

只能靠著積攢的余錢，和接武替賺的錢，給弟弟續命。

最難的時候，我把自己中二時期買的 QQ 靚號都給賣了。

十年來，我最怕的便是接到媽媽的電話。

夜深人靜時，我給摔青的膝蓋涂著藥，也常常會卑劣地想，如果弟弟不在了，自己會不會輕松點。

又或者，當年我沒有進演藝圈的話，是不是就不用活得這麼辛苦。

12

那個晚上，我們幸運地被江逸云的找到。

為了證明的清白，手機給了我們，不停地擺的子，讓我們看沒有私藏東西。

開車帶著我們直接到了離興市最近的武川縣。

一路很興，漲紅著臉跟江逸云聊天，最后磕磕絆絆地說：「江哥，你有個新的 CP 名了。」

「江上泊舟。」

江逸云轉頭看了我一眼，笑道：「謝謝，這個 CP 名我最喜歡。」

我臉有些紅，看向窗外的夜：「江影帝最喜歡的，不應該是云胡不喜

？」

小從后視鏡看了一眼，嘿嘿笑了笑：「周舟姐，你還沒看今天的回放剪輯吧。

「我們江哥，明顯是在甩包袱。」

我接過小的手機，看了一眼，胡菲菲和江逸云逛街時，江逸云都冷著張臉，表別扭。

胡菲菲提出自拍時，江逸云竟然也沒有阻止開機。

就這樣縱著胡菲菲開機發微博，暴位置。

江逸云悠悠補了一句：「既然是定時炸彈，還是在我們有把握的時候炸比較合適。

「而且——

「四個人一起當獵，太多了。」

小笑得肩膀，車子險些開到旁邊的麥地里：

「對不住，對不住，實在是，當面磕 CP 太帶勁了！」

我切到話題頁面一看，果然看到了極其亮眼的「江上泊舟」四個字。

今天江逸云幫我掃掉泥土的視頻占據了首位。

有據我們倆這兩天的視頻還有年時的那張照片，剪了一個故事。

桂花載酒，再追年。

我找到自己的微博看了一眼，評論區一堆藍的【】。

【江上泊舟。】

【周舟才是幕后主導。】

【周舟替過的電視。】

有網友從我們兩兩天的回放，剝繭，通過各種細節，比如小旅館上地圖的筆跡，江逸云換裝的服都是我挑的之類，判定是我主導的游戲。

今天跳樓頂的視頻也被剪了圖，有位娛樂圈前輩轉發：【以前合作過，很敬業的姑娘，就是不太惜命。】

我的一些替同僚也紛紛轉發。

而我給胡菲菲替的那段打戲也被了出來。

網友們忙得不可開，跑到胡菲菲的評論區罵完，又來我的微博下求復出：

【姐姐打戲這麼颯，不能再被雪藏了。】

【萬人書，求姐姐再接打戲，我們要看原原味的，不要慢鏡頭，不要擺 pose 。】

【姐姐打戲這麼好，腦子又這麼夠用，又這麼，上帝到底給你關了哪一扇窗？】

【我現在覺得，是影帝配不上我們姐姐！】

【一個破獵，被姐姐玩出花來了！】

幾個鐵在下面的回答被推上了高贊。

最舟舟：【「江上泊舟」不虧，不虧。】

一葉孤舟：【我的寶藏孩被發現了。】

13

到達武川縣時，已經快正午了。

拍完照，發了微博后正準備關機，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一個陌生的男人。

對方說，如果我按他們說的做，節目結束后，有 200 萬的報酬。

我沒同意。

比節目組承諾的 500 萬還。

對方嘲諷道：「你還真以為你能贏？這節目開播史上，就沒有獵贏過。

「希你見好就收，否則，娛樂圈你待的時間也不短，應當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見我沒再回答，對方有些惱怒：

「一個小替，200 萬夠你干多年的！不要給臉不要臉。」

十年來，我學會的最大本領便是：忍氣吞聲。

但是這一次，我不知哪來的底氣，不想忍了：

「您也說了我是個小替，娛樂圈混不下去了，去其他行業也是一樣做。

「請轉告羅小姐，不僅今天抓不住我，明天也抓不住我，還會為節目史上第一個輸掉的獵人！」

掛了電話，我打開與幾個鐵的私信框，說了幾句話。

然后，火速按了關機鍵，把手機給了小。

囑咐 13 點后，每隔 1 小時開機一次。

我和江逸云步行到了武川縣城。

應急通信手機里的直播間顯示，羅笙南果然上了當，自以為抓住了我的疏，追著小的車而去。

我安心下來，隨即便想到一個窘迫的況。

兜里只剩 35 塊錢。

和江逸云商量了下，我用 25 塊錢買了一大包 12 的超輕黏土，準備擺攤現玩偶。

閑暇時候，我喜歡娃娃玩。

出來，便送人，送得最多的便是我那幾個鐵，他們每人家里都有幾十個我的娃娃。

江逸云坐在桌后幫我滾圓球。

夏日的午后很難熬，我倆了便去旁邊的畫畫培訓班里接水喝，了，也是喝水。

結果一下午，只賣掉一只熊貓，一只丹頂鶴，才賺了十塊。

天快黑了，我得有氣無力，撐著頭打著盹，恍惚間聞到了煎餅果子的香味。

一抬頭，裹著薄脆和生菜的煎餅果子出現在眼前。

還多加了個蛋。

「吃吧。」江逸云說完，又灌了自己一紙杯水。

我從中間撕開，「一人一半。」

華燈初上，縣里晚上人不算太多，我和江逸云并肩坐在臺階上，啃煎餅果子。

「逸云，要是賺不到錢，我們今晚就得睡大街了。」

「天氣熱，睡大街還涼快。」

我哭無淚，「跟著我，你苦了。」

江逸云被噎了一下，磕磕絆絆地回答：「倒也……也沒。」

燈下，他別扭的模樣別提有多好玩了。

靈一閃，我又有了想法。

攤子被我們搬到了縣城的中心地帶，這里人流量比較大。

我把氣球塞到子下扮了孕婦，江逸云戴上墨鏡，偽裝一個盲人。

為了避免他因材暴，我在菜鳥驛站旁邊找了些充氣的墊材，塞到他的服里。

我了一堆神態作各異的江逸云，擺了上去。

睡著了流口水的江逸云，舞臺上干凈笑著的江逸云，抿著發怒的江逸云，瞪著眼睛好奇狀的江逸云。

然后，信心百倍地在紙板上寫著：【單價 20 ，買二送一。】

沒多久，攤子前就圍了一群年輕人：

「老板娘會蹭熱度啊，知道江影帝最近很火。」

「不過，我看老板娘有點像熱搜上那個周什麼？」

竟然有人認出了我？

就在這時，正在下面滾小人腦袋的江逸云站了起來，捂著口罩重重咳了幾聲，自然而然地攬住我的肩：

「老婆，坐著休息會，換我來吧。」

他的手順著我的肩膀一直下，最后移到了我的腰間。

心跳在這一刻猛地加速。

溫熱的掌心著我的腰側，一直扶著我坐下才放開。

我坐下后，在他剛好的小人臉上了兩片紅，做害的模樣。

江逸云著攤子前的小人，整理了一下，抓了抓糟糟的頭發，「抱歉，最近了，大家想要什麼直接掃碼就行，因為我眼睛不方便，有現金最好。」

「他的眼睛好像……」

「他們看起來好溫馨，老板剛才的作，真是要被溫化了。」

「你看老板的材，老板娘把他也照顧得很好啊。」

「他老婆一定好他，好羨慕啊。」

江逸云：「是啊。我老婆很我。

「我的眼睛是在我們談朋友的時候瞎的，我主向提了分手，瞞著獨自回到了大山里的老家，找了我所有的朋友，挨個問我的下落，最后，那麼怕冷的人，冒著大雪找來了。」

說到最后，江逸云的聲音里帶了哽咽。

我把頭埋得低低的，手一抖，害的「江逸云」被我了跪著的姿勢。

「好人啊！」

「你們一定要幸福。」

江逸云了下鼻子：「謝謝，我一定會和幸福的。」

這家伙，演什麼都好投。

掃碼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

一晚上，賺了 460 ，現金收了 180 。

14

我輕車路地帶他找了一家不要份證的旅館，花了 60 塊。

尷尬的是，房間里只有一張 1 米 5 的床。

好在還有臺電腦。

我打開電腦。

熱門視頻里，羅笙南帶著一眾影子截停了小的車。

小一臉無辜，黑眼圈已被底遮住，妝容致，極其可地朝鏡頭擺了個 pose 。

然后拿出我的手機，雙手上。

小發了微博：【近距離看周姐，真的好啊，充滿智慧的那種，「江上泊舟」的，都給我刷起來。】

那條微博一下子火了。

【學霸南姐一意孤行】沖上了熱搜。

評論區指責不聽迷圖的建議，不尊重素人。

胡菲菲的評論區也變得七八糟：

【聽說能復活，主要靠背后的金主，可惜空長了個腦，復活了半天就掛了，金主不知道掏了多冤枉錢，這回多半要哭死。】

【花瓶人設，這個復活還不如給其他組呢。】

【噴子們滾，你以為我們鵝愿意復活啊，那肯定是節目組求著復活的。】

【臉真大。】

浴室門吱呀一聲打開，江逸云裹著浴巾走了出來。

頭發半，水滴順著他的口流下，經過微微隆起的腹，沒浴巾中。

我清楚地聽見自己咽了下口水。

「不知道這里沒有浴袍，忘了拿服。」他板著一張帥臉，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明明手就可以拿到，他卻在我面前繞了一圈。

像是刻意想讓我看清楚。

我想起十年前，我倆重演男主的戲份時，我曾經無數次在他面前夸贊男主非哥的材：

「今

天非哥的打戲太帥了，從水里出來時，那腹，那，近距離看真是要命呢。

「以后我紅了，一定要找一個材超棒的男朋友。」

那時候，年在旁邊聽著，線繃得的，「我長大了，材肯定比他還好。」

我了下他的肚子，「瞧你，瘦得跟個豆芽菜一樣，該長哪？」

年紅著臉，不服氣地說：「我瘦是因為我沒有好好吃飯！」

「那明天，劇組的盒飯不許剩了。」

年猛地抓住我的手。

我心跳有些快，「快放開，可不興這樣，以后啊，只能跟自己的朋友親接。」

我們倆流洗完澡后，讓老板代買的外賣也到了。

破舊的小圓桌上，擺了尖椒、酸辣胗兩道菜。

「你最喜歡吃的。」

他竟然還記得。

十年前，我確實喜歡吃酸辣的湘菜。

那時我和他出去吃飯時，經常點特辣的菜，江逸云那時候特逞能，不能吃辣偏要吃，每每被辣得滿臉通紅。

現在，卻反過來了。

江逸云吃得一臉平靜，我卻辣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遞給我一瓶水。

我喝水時，溫熱的指尖拂過我的眼眶。

江逸云拿著紙巾，嗓音低緩，宛如夏日晚間的涼風：

「周舟，這十年，你到底去哪了。」

我沒去哪，一直在娛樂圈，可惜，沒法被你看到。

「抱歉，是我不好，花了這麼久，才找到你。」

江逸云抬手，準確地抓住正巧飛過來的攝像機，一把塞到了屜里：

「做我朋友吧。」

他俯，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我等這一天已經好久了。」

我灌下一大口水，才將心口那子燥熱下去：

「逸云，我已經不是十年前的周舟了。」

15

次日，除了我們這組，其他獵都已被擒。

昨天的回放剪輯也放出來了。

買黏土人偶的人瘋狂地在微博上刷屏，一只江逸云人偶被炒到了上千塊：

【我昨天路過那里了，為什麼就沒買一只呢！別攔我，我要跳樓。】

【啊啊啊！我就在武川縣，昨天我嫌熱沒出門，我要后悔死了！】

【影帝到底對可憐的攝像機做了什麼！有什麼是我們尊貴的會員不能看的！「江上泊舟」。】

【磕死了，把我從屜里放出來行不行！」

我們在縣道上攔了一輛皮卡，給司機付了一百塊路費，直接到了興市。

節目歷史上有過一組獵沖關，可惜在最后一個環節失敗了。

最后一個環節，要求獵在興市中央廣場的雕塑前拍合照。

合照發到微博，就算功。

因此，不論前面獵躲得有多巧，在最后關頭，獵人只需帶著他的十個影子守株待兔。

而羅笙南也這麼做了。

今日聽了迷圖的建議，派了 5 個影子在廣場外圍找，另 5 個直接守在雕塑周圍。

我和江逸云找了一家偏僻的飯店，吃飽喝足，趕到了廣場附近。

幽暗的樓梯間，我們并肩站在窗口。

廣場最近的咖啡館外，羅笙南一小黑，時尚干練，正坐在傘下喝著冰飲。

興市的雕塑是一個飛天的神，是個網紅打卡點。

但今日，人要比往常多上幾倍不止。

不時看到警察在維持秩序。

看來有不人趕來圍觀了。

微博、抖音也有不博主在廣場旁邊直播。

這時，一對男戴著帽子口罩，突然從人群中沖出來，往雕塑那里跑去。

幾個影子扶了下耳麥，迅速圍了過去。

羅笙南張地站了起來。

那對男摘下口罩，影子們朝著羅笙南搖了搖頭，又散了開來，重新蹲守。

沒過幾分鐘，又沖出來一對男。

影子們又追了過去。

再次失敗。

兩分鐘后，直接沖出來兩對男。

影子們分開去圍，但是人群中，又沖出來三對。

羅笙南察覺到況不妙，踩著恨天高小跑過來。

迷圖站在雕塑附近，跟小聲說了什麼。

五個影子停止了抓人，返回到雕塑旁邊，分別站在雕塑的各個方向。

我打開江逸云的手機，在微信的臨時群里說道：「開始。」

一瞬間，有幾十對男從四面八方沖出來，往雕像跑去。

我朝江逸云點了點頭，示意要跑了。

他一把攥住了我的手，「世上人這麼多，牽著手，才不會跑丟。」

混在人群中，我們跑到了雕像旁邊。

有些人直接上到了雕

像的上層臺階上，打開手機自拍。

影子們都傻了眼，手忙腳地攔著人。

但是人實在是太多了，五個人本不夠。

眼看著我要被人群散，江逸云一把摟住我的腰，打開已經準備好的微博拍攝窗口。

這時，旁邊一個影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想要來搶手機。

我飛起一腳，踹向他的胳膊。

與此同時，「咔嚓」一聲，江逸云按下了拍攝鍵。

幾個影子撲過來時，旁邊的們直接撲過來，抱住了他們的大。

微博發送功。

我們贏了。

16

來幫忙的，是我的幾個鐵幫忙找的。

幾個鐵熬了一晚上，從江上泊舟的群里，挑出來三十對份可信的。

這些大多是江逸云的。

贏了之后，我那幾個鐵個個揚眉吐氣，微博的數都暴漲。

最舟舟把之前我送的黏土玩偶拍了一個集合，對外炫耀。

回到公司后，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颯姐一聽我來了，急著跑過來，差點把腳給崴了：

「舟啊，你要紅了！這兩天不知道有多人找我談合作。」

這些年，我要放棄自己的時候，颯姐都不愿意放棄。

跟公司的合約到期后，是颯姐想了各種辦法，說服公司和我續約。

手下好幾個明星，都是名氣不大的那種。

明明知道我涼得徹底，每次接戲時，都想方設法跟制片方通，能不能給我個小角。

可惜因為我的份，功的次數太了。

次日，董總來找我，想給我換個公司的王牌經紀人，被我拒了。

然后提出，要休息一段時間。

有這 250 萬，夠弟弟用三年了。

十年了，我迫切地想要口氣。

颯姐罵我傻，不趁著熱度接戲，小心半年后又涼了。

我笑，「這十年來這麼涼，不也過來了？」

休息好，才能再上路。

我找了一個古鎮，住了一周。

每天就是睡覺，看書，娃娃，推理謎題。

不知不覺攢了一堆娃娃。

打開微博，準備送給那些新。

評論區，又被「江上泊舟」淹沒：

【姐姐，快把江哥領走吧，再這樣下去，他可要人設崩塌了。】

江逸云不是去拍戲了嗎？

我切到他的微博一看，置頂一條是轉發的。

轉發了一葉孤舟那條【我的寶藏孩被發現了】的微博。

附言：【是我的。】

下面配圖是兩個黏土娃娃。

一個是我那日的跪下的江逸云。

另一個穿著白的長，但是臉上的五得慘不忍睹。

我沒忍住轉發：孩得太丑了。

沒多久，江逸云立刻在我的轉發下回復：【你可不丑。】

我回了一個吐舌頭的表。

評論里立刻引來了大堆。

【 kswl ！】

【你倆再來幾句行不行，今天的狗糧能不能管飽！】

江逸云回了一句：【只有文字恐怕喂不飽你們。】

下一刻，民宿的敲門聲響起。

冠楚楚的江逸云站在門口，手里捧著一束花：

「周舟，十年前，你陪我度過了最難過的時，如今，能否換我陪你？

「對我來說，十年前的你是你，十年后的你也是你。

「做我朋友吧。」

那天，江逸云押著我了一個周舟玩偶。

他把兩個玩偶放一起，拍了張照片，發了微博：

【桂花載酒，年至已追回。】

17

回歸工作后，江逸云給我介紹了一個角：

「放心，是裴導的戲，他只看合適不合適，才不管誰介紹的。

「我有私心，不想讓你再拍武戲，我只是希，我的孩上不要再有傷。

「但是，這個角, 你一定愿意接。」

裴導與十年前相比老了許多，他看到我時, 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像十年前一樣, 「小舟, 來，開始！」

角是一個罕見病患者, 沒有多戲。

整部電影都圍繞著這個患者, 講的家人，講的堅強, 講的樂觀。

這些，都是我經歷過的事。

這些年做替時, 我還保留著當年跟江逸云一起重演的習慣。

總會想著, 今天這段戲, 如果換作我演應該怎麼演。

經常一個人對著空氣重演, 演到激時, 又哭又笑，活像個傻子。

因此, 這次試鏡我順利地拿下來了。

進組前，我在醫院當了一個月的志愿者，照顧那些罕見病患者。

因為太累, 瘦了十多斤，臉上顴骨可現。

江逸云每次來探班，都變著法子給我投喂。

電影上映后，許多罕見病的群得以被關注, 他們紛紛在網上分自己的經歷，訴說家里的困境。

半年后，國家把十種罕見病納了醫保，其中就有神經母細胞瘤。

那一刻，在我上十年的重擔終于被卸下了。

江逸云陪我回了老家。

十年了, 道觀里教我學武的舅舅已經不在了，媽媽已經滿頭白發。

一直握著我的手，哽咽著, 「舟兒，這十年, 苦了你了。」

電影正熱門的時候，傳出來羅笙南論文抄襲，虛假署名的新聞。

迷圖發博澄清, 說 REA 的那張個人信息圖是群里的一個員的, 羅笙南找了個借口要到手，轉手便變自己的了。

他特意@了我：【對不起，未經允許發了你的信息，當時沒勇氣站出來。】

私信里, 他再次道歉：【對不起, 我太想知道 zz 是誰了，用了一些手段才查到是你。】

我的評論區再次炸。

羅笙南學霸人設崩塌。

最后，我靠這部戲里的角拿到了金葉獎的最佳主角。

領獎那天，頒獎嘉賓是江逸云。

他把獎杯遞到我手上, 當著整個頒獎大廳的人，附在我耳邊：

「終于等到你，我的影后。」

- 完 -

□ 竹杖芒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