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才答應得好好的，今天就變卦。

還拿出“諒”來，好像不答應，就是不諒巧云一樣，可又有誰來諒？

花一樣的年紀，被家人著嫁給一個二婚毀容家暴男。

葉蔓心里的火氣猛地竄了上來，這樣的話，上輩子聽了太多次了。要離婚，谷小敏在家里鬧，巧云也是讓多忍忍，諒娘家人，別給父母兄弟添麻煩。

深吸一口氣，葉蔓皮笑容不笑地說：“既然沒錢那就再等等吧，我和小弟的婚事都要辦，得費不的錢，你們力大，我理解。”

巧云瞪大眼，這，要真諒父母，不是該說不要錢嗎？

“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咱們都跟谷家說好了，哪能隨隨便便變卦！”巧云嗔了葉蔓一眼。

葉蔓見招拆招：“沒事，可以先定親，結婚的事過一兩年再說嘛。你要不好意思，我去跟谷家說。”

巧云被堵得臉發青，耐著子哄道：“咱們能等，小敏的肚子等不起啊。你這孩子，瞎說什麼呢？好了，媽知道你委屈，等有錢了，媽給你補上，這總了吧？”

“不，一塊錢，我都不會踏出這個家門！”葉蔓一口拒絕，明明白白地表示，沒錢不會答應嫁人。

巧云差點氣炸，很想發火，可看到的葉蔓平靜到極點的表，這火又沒法發出來。

惱怒地摔門而去，木門撞在門框上發出哐哐響。

葉國明聽到聲音，皺眉：“你輕點，別把門摔壞了。”

巧云氣沖沖地坐在他面前，指了指葉蔓的房間，哭訴道：“我是造了什麼孽，生了這麼一堆討債的，就沒一個讓我省心的。你聽聽剛才說的話，一塊錢就不嫁！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養到這麼大，卻這樣我，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葉國明瞥了一眼葉蔓的房間，也很是惱火，可兒大了，他這個當父親的也不好說太多。

“行了，哭什麼哭，要砸鍋賣鐵想辦法湊給就是！”

葉蔓在屋子里聽到這話，撇了撇，這話分明是說給聽的嘛。這兩口子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還聲淚俱下的賣慘，不就是想讓答應不要錢嗎？

憑什麼，那都是上班掙的，只是拿回自己的錢。

葉蔓拉了燈，躺到床上，裹著被子睡覺。

巧云兩口子演了半天，都不見葉蔓有什麼靜，又氣又惱，回臥室，巧云還在抱怨：“這老三真是替人家養的，還沒嫁人呢就自己的爹媽，使勁兒往婆家拉，早知道是這樣的，我當初就不該生。”

葉國明聽得不耐煩：“行了，別念了，給錢，盡快把婚事辦了，小敏的肚子拖不起。”

不然再過兩個月，谷小敏的肚子大了，大家都會知道。他們不急，谷家人也不可能答應。

想到兒子和未出世的孫子，巧云再不樂意也只得答應，第二天上午就將錢給了葉蔓。

可能是看出了葉蔓對這樁婚事有怨言，這幾天，也不喊葉蔓做事了。

葉蔓樂得輕松，每天照常上班，主要是看報了解目前的政策相關信息。

將前面幾個月的主要報紙都翻了一遍，葉蔓大致搞明白了上回他們說的引進彩電生產線的事。

85年全國掀起了引進國外設備的浪，不國營企業花巨資向引進設備，報紙上時不時地有消息傳來。

只是引進的設備良莠不齊。有一部分設備提高了企業的生產力，讓企業煥發出新的活力，重新占領市場，但也有很多企業買到了老舊、壞的設備，還有沒法使用的設備，導致有不設備都沒開箱就閑置了，造了極大的浪費。

紅星電視機廠購進的生產線就屬于后者。不知道是哪里有問題，買回來一個月了還不能用，劉廠長天天焦頭爛額，時不時地還要去市里做匯報。

廠子的效益本來就差，已經虧損好幾年了，如今出了這麼個狀況，雪上加霜，紅星電視機廠的前景堪憂。難怪沒過幾年就倒閉了呢！

葉蔓長長地嘆了口氣。

“三妮嘆什麼氣呢？你下班后有空吧？你嬸子給找了間房子，就在我們隔壁的筒子樓，你要不要去看看？”趙部長放下扳手過來問道。

葉蔓高興地說：“當然要去看，麻煩趙部長和嬸子了。”

下班后，直接跟趙部長去了他家。

趙嬸子剛下班買菜回來，聽到聲音，放下東西就帶葉蔓去看房子。

隔壁的筒子樓是農機廠的職工宿舍，三層的樓房。趙嬸子打聽到的房子在二樓，一室的單間，沒有廚房，只能在臺上用爐子做飯燒水，廁所則是一層樓公用。

“這房子原是李家四閨在住，他們家人多，分的房子也多。不過隨著閨陸續嫁人，這房子就空了下來，聽說我在找房子，他們就托我問問。三妮，你覺得這房子怎麼樣？”趙嬸子熱心地問道。

說實話，不怎麼樣，跟幾十戶人家一起公用廁所就有點讓人接無能。

不過現在條件就這樣，全國人均住房面積只有幾平米，一個人能住十幾平米的房子，已經算很不錯了。至于廁所的問題，只能暫時克服克服，以后有錢了買個院子吧。

葉蔓笑道：“好的，麻煩嬸子了，多錢？”

“一個月八塊，按月付，你要租，我就帶你去樓下找李家人定下來。”趙嬸子爽快地說道。

這會兒因為人口流小，都是人，所以租房什麼的也很簡單，下樓打了個照面，介紹了彼此的份后，李家就將房子租給了葉蔓，每個月初付房租，沒有押金。

拿了鑰匙，葉蔓空將房子打掃了一遍，買了一些生活必需品，然后將自己的東西每天挪一點到房子里。

的東西不多，就一箱書和幾件服。而且這些服不是廠子里發的工作服和勞保用品，就是姐姐們以前穿過的舊服，不用全部帶。葉蔓只挑了幾件補丁些的，其他的都留下了。

等忙活完也到了新一周的周末，結婚的日子。

這樁婚事定得倉促，加上谷建城毀了容，面目猙獰，又是二婚，到底不大彩，因此葉家也沒有大辦，只請了親戚和幾家關系好的近鄰。

不過這會兒家家戶戶孩子都多，哪怕是葉、喬兩家的親戚加上鄰居好友，也有好幾十人，熱熱鬧鬧地聚在葉家，將不大的房子得水泄不通。

外面鬧哄哄的，葉蔓的房間卻極其安靜。

葉大妮和葉二妮無奈地看著葉蔓：“三妮，一會兒接親的隊伍就要到了，你怎麼還不換服？這套服多好看啊，聽說是谷家特意托人從滬市帶回來的，你快穿上試試！”

葉蔓還是穿著自己的舊服，微笑著說：“不著急，晚點穿，免得將服弄臟了。”

聞言，葉大妮松了口氣，趕掏出一支口紅，遞給葉蔓：“三妮，你看這是什麼？聽說現在大城市的姑娘，很多用這個的，來，讓大姐給你涂涂。”

葉蔓仍舊拒絕：“等會兒吧，免得沾到服上。”

葉二妮見不得葉蔓這副無于衷的模樣，酸溜溜地說：“聽說你結婚，媽給了你一大筆嫁妝。谷家也給了不彩禮，買了全新的冰箱，還答應把你弄進開關廠，媽可真偏心！”

葉蔓好笑地看著：“二姐要喜歡，你嫁啊！”

這個二姐最自私，偏偏又好面子，總是上說得好聽，實際上什麼都不干。不過生在他們這種極度重男輕的家庭，孩子自私點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你，好你個三妮，怎麼對二姐說話的……”葉二妮氣惱不已，當場站了起來，指著葉蔓的鼻子就要開罵。

葉大妮趕攔住了：“好了，今天是三妮大喜的日子。你說兩句。”

看了一眼時間，又去哄葉蔓：“三妮，都快11點了，客人們都到了，趕將服換上吧！”

“客人都到了啊，那咱們出去吧！”葉蔓站了起來。

葉大妮和葉二妮對視一眼，心里陡然升起一種很不好的預。

葉大妮拉住了葉蔓：“你還沒換服呢！”

葉蔓撥開了的手：“不用。”

說完，微笑著推開了門。

門外，葉家的客廳里坐滿了人，門敞開著，外面的過道、臺也全是人。葉國明和巧云正在熱地招待賓客，添茶倒水，上糖果瓜子之類的零食，好不熱鬧。

聽到聲音，正在嗑瓜子聊天的客人紛紛停了下來，抬頭往葉蔓的方向去，葉家二嬸笑呵呵地打趣：“來，看看咱們漂亮的新娘……”

等看清葉蔓上陳舊寬大的藍工裝后，張大了，愣愣地看著葉蔓。

其他賓客也都很詫異，這個點了，新娘子還沒換服梳妝打扮，大家都下意識地看向巧云兩口子。

葉國明皺著眉頭，給巧云使了一記眼。

巧云趕放下了手里的托盤，幾步走到葉蔓跟前，抓住的手往屋子里推：“你這孩子，怎麼沒換服就跑出來了。大妮，二妮，讓你們幫三妮打扮呢，你們都在干什麼？”

葉蔓撇開了的手，目看向在場的諸位賓客，面帶微笑，語氣平靜，但說出的話，卻如平地一聲雷，震驚了所有人：“不用了，我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