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當晚謝遲過來的時候，葉蟬任地心不主提減蘭。讓比較意外的是謝遲竟也沒問。

他對減蘭好像還沒有對桌上那道紅燒鯉魚的興趣大。

那道紅燒鯉魚道確實做得好，味道調得得宜，細品有淡淡的蒜香，湯用來泡米飯味道特別好。魚夠也夠味，魚腹中還有魚子，薄薄的魚皮上一點殘留的鱗片也沒有，對於葉蟬這種吃魚皮的人來說簡直好。

但架不住葉蟬今天實在心不在焉，一邊吃一邊打量謝遲，完全沒顧上魚皮。倒是謝遲吃得很痛快，搭著其他炒菜幹掉三碗米飯之後一抹，讓劉雙領去賞廚子。

葉蟬這下看出來了，這絕不只是因為魚好吃，是他遇到了什麼高興的事。

用茶水漱完口就問他：“什麼事啊，這麼高興？”

謝遲的笑容掩飾不住：“書上有句話我想了大半個月都沒想明白，今天突然想通了。”

葉蟬：“……”

他這個樣子真讓忍不住覺得他傻乎乎的……

然後葉蟬就別過頭笑了兩聲，謝遲這會兒也漱完了口，一抬眼注意到只吃了小半碗的米飯：“怎麼吃得這麼？”

“今天不。”葉蟬道。

能這麼敷衍他不要，可沒吃多是真的，沒過一會兒，就覺得壞了。

於是這天的宵夜葉蟬吃了好多，南瓜羹吃了一小碗，豆沙蛋黃足足吃了三個。原本歪在懷裡自己乖乖端著小碗喝牛的元晉見這樣，都好奇豆沙蛋黃是不是特別好吃，小手一就要抓來嘗嘗。

“哎——你不能吃！”謝遲趕給搶了下來。他還太小了，這種皮點心怕他吃了會嗆著。

元晉皺皺小眉頭，吧唧吧唧，倒也沒鬧，就是扭頭向葉蟬一手：“娘抱我！”

謝遲又說他：“讓你娘好好吃東西，爹抱你。”說著就繞過榻桌把元晉抱走了，而後他坐回去，又看了葉蟬兩眼，終於忍不住問，“怎麼不好好吃晚飯吃點心？菜不合口味？”

“……沒有。”葉蟬被他追問得心裡苦，“那會兒沒開胃，現在才覺得。”

這倒也算個解釋，事若是就這麼過去也就得了，結果等到二人一起躺上床後，忍不住了！

鑽到了謝遲被子裡，手指他的胳膊：“謝遲謝遲。”

“嗯？”謝遲看過來，抿了抿：“我問你個事啊……”

他翻了個，信手攬住：“你說。”

葉蟬就說了：“你怎麼……你怎麼不問問剛府的侍妾的事啊？”

謝遲愣了愣，噗地一聲噴笑出來。

他這一笑就換葉蟬愣了，可還沒來得及問，他一拽被子把自己蒙了進去，接著就在被子裡放聲大笑起來。

“你幹什麼啊！”葉蟬想拽開被子問他，可他捂得的，只能在外面看著被面乾著急，“怎麼啦？你說話！”

“哈哈哈哈哈哈哈！”謝遲可勁兒地又笑了一會兒，雙臂猛地將被一，出頭來深緩了口氣，接著一雙笑眼就在面上劃了起來。

劃了半晌，他一臉好笑地問：“今晚胃口不好，是為這個？”

“不是。”葉蟬矢口否認。

他手摟住：“是不是？”

葉蟬堅定不移地繼續否認：“不是。”

他湊上前親了一口：“說實話，是不是？”

葉蟬不吭聲了。倒不是想承認，是因為覺得他已經出了答案。便沒打采地蔫了一會兒，辯解說：“我不是嫉妒。”

“噗哈哈哈哈！！！”謝遲竟然又笑起來，笑得想打人。然後在即將揮拳的時候，他把摟得更了，“你怎麼可！”他拍著的後背給順氣兒，“好了知了，怪我怪我，我沒跟你說清楚。這人要還回去是不行，留在你邊當個婢用著吧。別瞎琢磨了，我就沒打算見。”

“你都沒打算見？！”葉蟬訝然，“為什麼啊？！”

還問為什麼？！

謝遲哭笑不得地的臉：“因為我有你了啊！”

有還不夠嗎？他為什麼要再冒險接別人？萬一新來的這個跟容姨娘一個子，他不是自討沒趣嗎？

比起那樣，守著一個多好啊，跟在一起他時時刻刻都舒心。在邊的時候，他時常覺不知道怎麼寵才好。

“睡吧睡吧。”他輕鬆地又拍拍，“你最近心自己笄禮的事就行了，別的不用你管。”

“……嗯。”葉蟬弱弱地一應，突然又覺得笄禮很好了！

四月十八，葉蟬的父母終於到了安，直接在府裡住了下來。葉蟬本來沒覺得有多想家，但一見到爹娘就不了了，當晚和母親聊著聊著，便抱頭痛哭了起來。

母親被哭得心疼，摟著哄了半天。後來葉蟬躲去屏風後洗臉的時候，謝遲剛好過來了。葉蟬就聽謝遲很客氣地跟母親見了禮，寒暄了幾句後，母親就開始跟謝遲念叨。

母親說，我們家小蟬不懂事，君侯您多擔待。

母親說，我們家小蟬上頭有三個哥哥，底下沒有弟弟妹妹，是家裡最小的一個。難免有些被寵壞了，君侯您別計較。

母親還說，我們家小蟬先前也沒怎麼學過規矩，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君侯您別怪。

母親說了好多好多。

葉蟬聽著聽著，聽明白了——可能是自己剛才那一哭讓母親誤會了？母親覺得自己在府裡過得不好？甚至覺得謝遲欺負了？

可這還沒發解釋，要是出去就說謝遲待好的，母親準定覺得“你當然會這麼說”“我知道你在安我”。

於是，葉蟬想了想，探頭往屏風外瞧了一眼。母親正坐在羅漢床上，正對著這邊，謝遲呢，是在離羅漢床三兩步遠的地方添了把椅子坐，背對著這邊。

葉蟬就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謝遲正忐忑不已地跟岳母大人說著話，忽而發覺岳母大人在往他後看。

他尚不及回頭，被人一把撲住！

謝遲下意識地抬手往後一攏，葉蟬的笑音便傳了過來，他不也跟著笑，然後把拉到了前。顧及到有長輩在面前，才沒直接將按到上坐。

氣氛自然而然地鬆快下來，謝遲笑問：“這麼高興啊？”

葉蟬腳下顛著坐到母親邊，一摟母親的胳膊：“那當然了，我都快兩年沒見過爹娘了！”

母親葉甄氏看看謝遲，又看看，方才的擔憂一下全緩了下來，接著便往兒後背上一拍：“這麼大的人了，坐沒坐相，你就這麼當侯夫人？”

“在自己屋裡，怕什麼的。”葉蟬索蹬了鞋子，盤坐到羅漢床上，“再說，我還沒及笄呢！”

沒及笄就當自己還是小姑娘？你都嫁人兩年了好嗎！葉甄氏看這模樣也拿沒轍，倒是可見在府裡過得不錯。

要不然，就算是為了安這個當娘的，也不能在謝遲跟前這麼沒顧忌。

葉甄氏很欣，也很意外。

最初聽說宮裡給葉蟬賜了婚的時候，幾條街的街坊都來賀，家裡同樣有兒待嫁的，甚至多出了些嫉妒。人人都覺得葉家出了這麼個兒，要飛黃騰達了，是宗耀祖的事，葉甄氏卻沒法說服自己這樣想。

覺得嫁進宗室完全不是好事，哪個宗親後宅裡沒點勾心鬥角？那小蟬能開心嗎？如果不開心，“飛黃騰達”有什麼用？葉甄氏寧可兒一直在家裡過無憂無慮的日子。

可現下看來，這門婚事好極了。謝遲這個當丈夫的年紀雖輕，待小蟬卻不錯。小蟬呢，看樣子也喜歡他。如果他們兩個能一直這樣下去，小蟬大概一輩子都能高高興興的。

葉甄氏欣地籲了口氣，瞧了瞧天，便笑道：“你們早些歇著，我去找找你爹去。這人，用過午膳就跟老爵爺下棋去了，就他那破棋品，再把老爵爺氣出個好歹來。”

葉甄氏說著就走了，謝遲一邊堆著笑把往外送，一邊在心裡揶揄，岳母大人您可想太多了……

論棋品，我還沒見過比我爺爺更差的！

回過，他就看到葉蟬一臉甜兮兮的笑容。

看來見到家人，是真的很開心啊。

如果的家人能一直留在安就好了。

與此同時，東宮之中已然是混一片。進進出出的宮臉上都冒著冷汗，宜春殿裡，太子妃崔氏已然面慘白，大顆大顆的汗珠從的額頭上滾落下來。腹中強烈的不適令想子，宮們卻在旁邊一聲聲勸著：“殿下，殿下您儘量別啊……”

近來都在宮中陪著的忠王妃衛氏早已被請了出去，在殿門口已踱了不知道多個來回，時不時往旁邊的宮道上一眼，卻遲遲不見有人過來。

太子這混蛋！

若不是有自小到大的家教束著，衛氏只怕早已破口大駡。終於，再忍不住了，過一個宦便道：“太子殿下在誰房裡？”

那宦被拽得都不敢：“陶、陶孺子……”

“好，好得很。”衛氏切齒而笑，一把鬆開宦，“去紫宸殿請旨，若太子妃的胎有個三長兩短，讓陶氏殉葬！”

顯出了鮮見的氣勢淩人，話聲一落，那宦趕忙溜了。

衛氏勉強平息，卻是越平火氣越大。

這些日子，雖是來陪著太子妃，可許多時候都是太子妃在反過來勸。太子妃跟說，這事不怪那些人，是太子這個當丈夫的錯。若不是他縱容，鬧不出這麼多的事來。

這個道理，衛氏倒是認可的。就拿他們忠王府來說，府裡一片和睦，真是因為賢慧到讓人不忍下手麼？並不是，是因為陸恒看得清楚，理得明白。

可放在東宮裡，既是這麼回事，也不是這麼回事。

眼下這樣的形，雖則太子占了八過錯，可那些妃妾也都不是什麼善茬。若不然，東宮裡是失寵的多還是長寵不衰的多，們也都瞧見了。怎麼就不能待旁人仁慈點呢？就非要這麼迫不及待地耀武揚威！

當然這也怪太子——他這寵的都是什麼人啊？！

衛氏心裡是真的生氣。早些天，還能安自己說，那些個不長眼的妃妾要作就讓們作吧。這麼鬥來鬥去的，不是誰也沒能生下孩子麼？到頭來唯一的孩子還是太子妃的，再有孕的也是太子妃。

現下眼瞧著太子妃的這一胎也要保不住了，衛氏再沒法拿這話哄自己。滿心的惡毒都湧了出來，著漆黑的天幕直詛咒太子早點死。

他最好死在陛下前頭，著陛下令擇賢良承繼大統，別讓他禍害這大好河山！

過了兩刻，卻見兩列隊伍從夜下疾步行來。走近了些，衛氏依稀辯出是前宦的服侍。

再走近些，衛氏看出領頭的那人是傅茂川。

“……傅大人。”往前迎了兩步，傅茂川一欠，張口就是：“王妃，您息怒，您千萬息怒，別氣壞了子。若不然，太子妃殿下與您同姐妹，也是要再傷一回神的。”

衛氏此時哪有心聽這個？立時急問：“陛下怎麼說？”

傅茂川指了指後隨從手裡端著的託盤，託盤裡盛著一只白瓷瓶，衛氏知道裡面是什麼。

傅茂川音道：“陛下口諭，這就賜死陶氏。”說著頓了頓，又續道，“但太子妃現下……”

衛氏會意地點點頭：“我知道，不必為這個讓驚。”

傅茂川拱了拱手：“多謝王妃在此持。”說罷，就帶著一眾宮人，繼續往後頭去了。

孺子陶氏房裡，正一片春旖旎。前頭的靜之大，正顛鸞倒的二人其實都聽見了，只不過誰都懶得管。

陶氏想的是，太子妃這胎沒了才好呢，最好連人一起沒了。份太高，有鎮著東宮，們這些當妃妾的再得寵也沒用。要是沒了那就不一定了。

——這想法若說給忠王妃們聽，其實可笑得很。可架不住陶氏連字都不認識幾個，更沒什麼見識，混到今日這般全憑一張嫵的臉。至於心裡麼，想的全是如何留住男人。

太子當下的想法則更簡單。他想，他去看太子妃有什麼用？他又不是太醫，又不能幫保胎。

兩個人於是毫無顧慮地安著春宵苦短，正自逍遙間，外面突然喧鬧了起來。

有宦驚恐地喊道：“傅大人？！”接著便聽到一記清脆的耳。

二人悚然回頭，幾個宦足下生風地進了寢殿，太子剛從陶氏上爬起來，他們就如同完全沒看到太子一樣，把陶氏拽到了地上。

“殿下？！”陶氏花容失，然而渾赤著被一眾宦圍在當間兒，連都不敢多。

太子然大怒：“你們幹什麼！”可同樣因為遍赤，連下床都不能。

傅茂川輕笑了一聲，上前住了陶氏的下：“姑娘，別覺得冤。我知道是有人把你縱了這樣，可你也真不是什麼仁善的主兒。”

他說著手掌張開，猛力一陶氏兩頰。陶氏不控制的張，掙都沒來得及掙上兩下，那白瓷小瓶的細長瓶口就被塞進了裡。

酸苦的味道灌嚨，腹中旋即便是一陣痙攣，傅茂川及時鬆開了，任憑口中湧出來的沫嗆了一滴。

“殿、殿下……”陶氏烏亮的眸子裡滿是恐懼，可是已太晚了。一口黑從口中嘔出，有幾滴返濺上來，落在了白皙的大上。

傅茂川轉過，面朝著太子，聲平靜得完全不想背後有個人正死不瞑目地咽了氣：“殿下，您是去陪陪太子妃，還是直接去紫宸殿聽訓？”

“我……”太子看著陶氏的，渾戰慄著穿服，“我去陪太子妃，我……”

傅茂川上前了半步：“臣倒覺得，您還是直接去紫宸殿吧。”

您別再把太子妃嚇出個好歹來！

傅茂川瞧著太子這沒出息的模樣都竄火兒，暗道陛下一次次的容忍可真不容易！

這要是他兒子，他就……

他就閹了他，弄進宮和他一道當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