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沉，坤寧宮傳了蠟燭。

掌燈史躬點燈，橙黃的影散寂寂深殿。

蘇菱剛沐浴過，目直愣愣地看著銅鏡，扶鶯在後給梳頭髮。

“娘娘可是在想陛下？”扶鶯知道帝後深，便忍不住打趣道：“都出神了。”

蘇菱被人中心思，面頰微紅，正要否認，只見一道玄的影走進殿，立於後，在鏡中對視。

他角噙著一若有若無的笑意，顯然是都聽見了。

蘇菱站起來，轉，行至他面前，福禮道：“陛下怎麼都不人通報聲，我、臣妾有失遠迎。”

蕭聿將扶起來，“阿菱，以後你我二人的時候，別講究這些虛禮，以前在王府如何，今後便是如何。”

“那怎麼行？”

蕭聿反問，“怎麼就不行？”

殿的宮人們相互對視一眼，躬退下。

燭火搖曳，接著，一雙大掌便練地將攬懷中，短襖長、冠冕大氅，接連褪去，他銜著的腰朝床榻走。

也許在床笫間，人人都有點癖好，帝王也不例外，時他最咬，耳朵、脖子，鎖骨，還有往下的每一。

蕭聿著，指腹過懷中清瘦的背脊，沿著骨骼，一節一節向下，停在蜿蜒深邃。

蘇菱滿眼都是他，這種事，心都不會抗拒，可今日顯然心不在焉，頻頻出神不說，息聲也發悶，兩個人在一，他自然能察覺出來。

蕭聿咬了咬的脖子，啞聲道：“怎麼了？”

蘇菱稍稍推開他，眼角莫名紅。

蕭聿極看見紅眼睛，蹙眉道：“可是我弄疼你了？”

“沒。”蘇菱閉眼，將臉埋進他的口，輕聲道：“你說，我為何一直懷不上孩子。”

太后的近來的那些話令愧疚難當。

“日子過的真快，一晃竟是兩年多了。”

“陛下待你確實與旁人不同，哀家以前送過他幾個伺候的，想著能幫你分擔些，他也不收。”

“對了，皇后的月事近來可準？”

兩年了，整整了兩年了。

知道他多想要個嫡子。

男人的心思越重，面上越是不顯。

蕭聿突然去咬的肩膀，故意沉著嗓子，慢聲慢語道：“眼下朝廷決疣潰癰，百廢待興，朕才在養心殿歇了幾晚，皇后這就怨上了。”

“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蘇菱當即錘了他一下，“別咬，疼、疼。”

“朕瞧你就是這意思。”

“你聽我說……”

蕭聿堵住的，去抬的，然後在耳邊道：“不必說了，朕答應你，近來不論多晚，都回坤寧宮。”

蘇菱看出了他眼底的戲弄，眸中鬱全變了火星子。

“蕭聿！”

帝王笑意不減。

瞧瞧，他這皇后的脾氣多大，連天子名諱也敢喊。

一連數日，皇帝如約，不論多晚都回坤寧宮，坤寧宮水的次數越來越多，以至於到了後來，蘇菱看見他就下意識向後稍。

見如此，蕭聿不由了鼻尖。

他承認，近來是有些縱浴過度了。

於是兩人又純潔了數日，晚上最多拉個手。

傍晚時分，蕭聿照常回坤寧宮陪用膳，可蘇菱莫名沒食，用了幾口就停了箸。

蕭聿看著案幾上的菜式，都是吃的，道：“怎麼吃這麼？”

蘇菱道：“沒什麼胃口。”

蕭聿覺得的臉也有些紅，不由道：“要不要找太醫來看看？”

蘇菱擺擺手，道：“我真沒事。”

蕭聿堅持道：“還是瞧一眼吧，過些日子還有封後大典，更是累人。”

提及封後大典，蘇菱從善如流地點了頭。

沒多大會兒，太醫院院正常岺甫匆匆趕來。

他將手搭在皇后的手腕上，眉頭越皺越，蘇菱也不由跟著他同步蹙眉。

皇帝低聲道：“怎麼回事？”

常院正道：“陛下可容微臣再診一次？”

也怪不得太醫謹慎，畢竟這后宮之中，不確定的話，那是萬萬不能說的。

蕭聿點頭。

常岺甫閉眼，覺指腹下的脈越來越清晰，定了定心思，才開口道：“娘娘上回的月信，是何時來的？”

月信。

這二字，彷如往平靜的湖面丟了巨石。

蘇菱的手了松，松了又，手心裡汗水涔涔，深吸一口氣道：“上月初。”

這都月末了。

“那就是了。”常岺甫笑道：“微臣恭喜陛下，恭喜娘娘，這是喜脈。”

喜脈。

那便是皇后有孕了。

坤寧宮的宮太監瞬間跪了一地，齊聲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蘇菱怔在原。

一直想著，一直盼著，但真給盼來了，又覺得不可思議，好半天才喃喃道：“三郎，真的嗎？真的嗎？”

帝王表有真流，他眉眼生來冷峻，誰都猜不出息怒，如今帝後對視，皇帝的角忽然都不下去了。

他坐到邊，握住的手腕，道：“嗯，真的。”

太醫和宮都是極又眼力的，討賞不求一時，他們立馬從殿退出去，闔上了門。

蘇菱看看蕭聿，又去看平坦的肚子，模樣別提有多傻，蕭聿輕啄的耳朵，道：“就這麼高興？”

蘇菱點頭，撓了撓他的手心。

是真的高興。

蕭聿手挲著的腰，看著的目也耐人尋味起來，“這下，朕總算不用瞧皇后臉了。”

蘇菱被這目灼的小臉刷地一下便紅了，“臣妾什麼、什麼時候給過陛下臉？”

蕭聿看著，不答反問：“你說什麼時候？”

每天言又止，就差讓太醫給他也一並瞧了。

蘇菱今日心大好，便討好地去親他的臉，輕輕的啵啵聲在蕭聿耳邊回，格外燙人。

那晚蕭聿任折子在養心殿摞高，在坤寧宮，與皇后聊了一夜的廢話。

二人平躺。

蘇菱道：“陛下猜猜，臣妾肚子裡的是皇子還是公主？”

蕭聿道：“都行。”

蘇菱道：“你說一個。”

蕭聿道：“皇子。”

蘇菱道：“為何不是公主？”

第二遍了……

蕭聿忍不住了下鼻梁，“阿菱，不然還是歇了吧。”

蘇菱朝他翻了個，道：“那起個小名如何？”

蕭聿沉思片刻，偏頭看著道：“朕的嫡長子，單字一個韞，如何？”

這一瞬間，蘇菱仿佛信了他的邪。

好像肚子裡的，真的是小皇子。

那日之後，蕭聿似乎更加忙了。

閣整日在與皇帝算帳，算永昌年間的各項虧空。

就拿皇室宗親用度來說，貢米要七萬石，鈔要三萬五千貫，錦緞要七十匹，春夏秋冬四季還要分開算。

這還隻宗親的基本用度，還沒算高權貴們歷年的賞賜，以及嘉宣帝在各建行宮花費的銀錢。

各州府縣貪汙風，京中凡世家子弟，不論有無能力，頭上個個頂著烏紗帽，領高俸祿。

世家勢力盤踞，牽一發而全，先誰，京中都要變天。

一連算了小半個月的帳，蕭聿覺嚨都跟著發。

蘇菱著脂曳地長，挎著食盒，行至養心殿門前，與盛公公小聲道：“那些人都走了？”

“走了、走了。”盛公公笑呵呵道：“娘娘請進，皇上在裡頭等您呢……”

蕭聿靠在紫檀嵌玉桃果紋寶座上闔眸沉思，折子就在案幾上攤著，微風拂來，一片嘩啦啦的聲響。

蘇菱走過去，打開食盒，將銀耳蓮子羹端出來，道：“，陛下先把蓮子羹喝了再批折子吧。”

蕭聿睜眼時，眼底還浸著紅，蘇菱瞧著心疼，便給他了眼睛，輕聲道：“國事再重，子也要啊。”

蕭聿沒說話，隻拉住了的手腕。

蘇菱離開養心殿時，剛好撞見蘇景北。

“爹！你怎麼在這？！”

蘇景北躬道：“臣拜見……”

蘇菱推了他一下，聲調：“爹，這兒又沒外人，你就別行禮了。”

蘇景北直起子，低聲道：“阿菱，陛下竟允許你來養心殿？”

蘇菱堂堂正正道：“我是來送蓮子羹的。”

蘇景北道：“后宮不得乾政，你可莫要仗著是陛下發妻，就了規矩。”

蘇菱不耐煩道：“爹，你就放心吧，那些折子，便是放在我眼前，我也不會看的，兒知道規矩，一句話要說多遍才夠……”

蘇景北數落，道：“你瞧瞧，我才不過關心一句，皇后娘娘就來脾氣了。”

蘇菱拍了下肚子，嗆道：“我有孕都不見你關心過一句。”

蘇景北一怔，笑道：“那皇后娘娘玉可安康？”

蘇菱這才有了笑意，道：“安康安康，好了，爹快進去吧，兒先走了。”

蘇景北本來都要進殿了，複又回頭，與道：“阿菱，邊疆最近不安生，興許會有戰事，你好好照顧肚子裡的孩子。”

蘇菱一怔，道：“要……要有戰事了？”

“瞧我，與你說這些作甚。”蘇景北一笑，“爹還有事要啟奏，先進去了。”

蘇菱點了點頭。

——

蘇菱有孕之後，坤寧宮上下都帶著喜氣，可是好景不長，還沒幾日的功夫，便有流言在宮裡宮外傳開。

流言直指蘇後善妒，潛邸時仗著母家得勢連側妃都容不下，如今有了從龍之功，懷著龍嗣，都不肯給陛下擴充后宮。

別看就這麼兩句話，但裡面的心思，卻足夠惡毒，這話聽上去是為皇帝著想，可妖化皇后的同時，何嘗不是凸顯帝王無能？

新帝才一登基就被皇后拿，如何鎮得住朝上這些老油條？

流言如黃河決堤，本堵不住。

楚太后借著此事，將蘇菱去了慈寧宮。

楚後歎了一口氣，“阿菱。”

蘇菱躬福禮，“臣妾給母后請安。”

“你都有子了，怎麼還多禮。”楚太后道：“快過來坐。”

蘇菱坐下後，楚太后看了一眼的肚子，“陛下說你近來孕吐的厲害，哀家讓尚善=膳局給你換了菜品，可好些了？”

蘇菱點頭，“確實好多了。”

楚太后點了點頭。

拍了拍的手，“瞧你，都瘦了，這一張吃兩個人的飯，可得好好補補，”

楚太后貫是會做人的，與蘇菱似尋常婆媳那般聊了一個時辰的家常，才引出了正事。

章公公在門口道：“啟稟太后娘娘，李妃娘娘到了。”

蘇菱蹙眉。

李妃？什麼李妃？

“正好皇后在這，讓進來。”

楚太后低聲道：“高麗李氏聽聞新帝登基，特來朝貢，外面這個是李氏的公主，名為李苑，你應該還沒見過，不過別說你了，哀家與陛下也都沒見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