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宮門外。

小段氏與林云嫣先后上了車駕。

烏嬤嬤也坐了上來，輕聲道：“許國公夫人剛走，上車時崴了一下，差點摔了。”

小段氏一聽，面擔憂之。

林云嫣看在眼中，便問：“祖母是怕先前說得太過了，扛不住？”

小段氏訕訕：“話難聽也就難聽了，可要是摔出個好歹來，豈不是我們的錯了？”

“您放心，可沒有那麼不頂事兒，”祖母好不容易才憋出了幾句重話來，林云嫣絕不會給搖的機會，“您想想您自個兒，哪個兒子溜溜地和外室小倌兒在街上被人看熱鬧，您不得直接厥過去了呀？

第二天眼睛一睜開，哪怕天旋地轉，您也會拖著病去親家府上真誠賠禮。

可呢？

能大清早去我們府門口，借口賠禮、實則將軍。

知道您不在，還敢堵著我說那些有的沒的。

比您厲害多了，豈會因為您幾句重話就走不穩路？”

小段氏的老臉紅一陣、白一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有理還是沒理。

糾結了一會兒，嗔了林云嫣一眼：“別胡說，我怎麼會有那種丟人兒子！”

林云嫣樂得眼睛彎彎：“那確實沒有。”

笑了一會兒，又擰了小段氏幾句：“他們被皇上訓斥了，又看了皇太后冷眼，就算真摔著了，也不敢哎呦哎呦喚。這不是臉皮薄厚的事，是沒有那個豹子膽。您只管放心，訛不到我們頭上。”

如此言之鑿鑿，小段氏哪里會說不放心。

林云嫣見祖母聽進去了，便說了旁的：“叔母他們應該也到家了，我們回去收拾收拾，把東西送去。”

長街上，左鄰右舍總算見到誠意伯府的大門開了。云九小說

林云靜的定禮單子由黃氏好好收著，已經取了來，陳氏開了庫房，帶著幾個嬤嬤丫鬟，黃氏念一樣，他們尋一樣。

見小段氏回來，黃氏把單子給婆母：“我與弟妹對了一遍，都在這兒了，您也看看。”

小段氏接了，極其認真地理了理。

見準確無誤，放下心來：“云靜的庚帖取回來了，我們這就把定禮都退了，點幾個穩當人，抬得仔細些，別磕了了。”

陳氏自是應下。

林云嫣挽著陳氏的胳膊，附耳嘀嘀咕咕了一通。

陳氏聽完，面難：“你說得很是在理，就是叔母我吧，沒做過這種事。”

“什麼都有頭一回。”林云嫣輕聲把小段氏今日戰果細細描述了一遍。

陳氏目瞪口呆。

聽到了什麼？云嫣說的那木著臉放話的人真能是的婆母小段氏？

怎麼這麼不信呢！

“我還能編故事誆您？”林云嫣給鼓勁兒，“祖母都能拉下臉來，您難道要扯老人家的后？”

陳氏看著小段氏的背影，用力吞了口唾沫：“我努力，我不怯場。”

伯府的大門又開了。

很快，一抬抬定禮從誠意伯府中送出來，在漫天嫣紅的夕霞中穿過大街，往許國公府去。

陳氏坐了一頂轎子，手里拿著蘇軻的庚帖，一道過去。

突然出現的隊伍讓大街上的百姓頗為驚訝，再細細一看，就看出了此行目的。

“這麼快？好像才剛剛談攏吧？”

“爛泥一堆，人家是迫不及待甩出去。”

“也是，誰想要個穿子的姑爺。”

你一言，我一語的，似是想到了蘇軻那夜的丑相，又是一通笑話。

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甚至跟在后頭，一路跟到了國公府外，結果，還真就看上新戲文了。

管事出來迎人，陳氏卻沒有進去。

“請國公爺與國公夫人出來吧，我今兒就在這里說，”抿了抿，出一句，“禮尚往來。”

管事：……

什麼鬼？

禮尚往來？

等等，難道是說那天他們國公府眾人沒能邁進誠意伯府、就在大門口與郡主說道的事兒？

這破事兒需要“往來”？

陳氏說完，自己也有點愣。

好像用詞是不太對，可、可已經說了，難道還能吞回來？

努力繃住臉，裝作無事，半步不移。

管事見狀，只好進去稟了。

花廳里，許國公老夫人正與兒子、兒媳候著，聽了“禮尚往來”四個字，氣得拐杖直捶地。

“給點就開染坊的東西！”

“有皇太后撐腰，就敢對我們蹬鼻子上臉？”

“這種人家，有多遠滾多遠，我們國公府高攀不起！”

“還不趕去把軻兒的庚帖拿回來！”

許國公夫人滿腹委屈，見許國公怒氣沖沖快步往外走，趕忙跟了上去。

一路走出來，火氣未消，理智倒是回攏了些。

不能起爭執沖突，若不然，明兒再被史罵一本……

出了大門，走下臺下，看著那一字排開的箱籠，許國公自認口氣平和：“把定禮送回來，要這麼大陣仗？”

陳氏就站在石獅子旁，手指尖兒搭著獅子腳，借了一點兒獅子膽，深吸了一口氣：“斷親由皇太后見證，但這麼多東西送去宮里清點不太妥當，便在這里點個明白。”

說完這話，也不看許國公夫婦，只打開定禮冊子一瞬不瞬，全神貫注。

云嫣說了，只要心無旁騖，就能所向披靡。

清了清嗓子，從頭開始念了起來。

隨行的嬤嬤把箱籠打開，念一樣、展示一樣。

看熱鬧的百姓眼越瞪越大：這麼多好東西，今兒真開眼了。

許國公夫婦的臉越拉越長：怎麼有這麼多？怎麼還沒念完？

陣陣驚嘆聲中，陳氏總算念完了所有：“禮單與令郎的庚帖，一并奉還，若有疑問，現在就趕再清點一遍。”

話音落下，邊上有人念了一句：“有疑問？誠意伯府那麼端正的人家，還能缺什麼東西、占這點兒便宜？”

“嗐！伯府端正，才需要這麼多人做見證嘛！”

許國公夫人本就沒有清點的心思，聽了這麼兩句，越發難堪。

許國公也聽見了，循聲想看看是哪個混賬東西敢這麼編排，偏又分不清到底是誰。

狗東西！

虎落平被犬欺！

平頭老百姓哪有這麼大的膽子當面議論，八是收了誠意伯府的銀錢！

當心有命賺、沒命花！

在心里罵了一通后，招呼了人手把箱籠都收進府，許國公與妻子轉就走。

管事關上了大門，陳氏上了轎子。

了自己站得發麻的，一點點平復快速的心跳。

應該做得還不錯吧？

有把云嫣指點的髓都發揮出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