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楚華驀然睜大了眼睛，出手指著阿弟，罵道，“呸，不要臉!”

“真不要臉，你那點小心思，人家住你的房間……”

蕭緒桓：“……”

私心被阿姐破，他低笑幾聲，倒也不覺得尷尬，忙送走了他們夫婦。

蕭楚華酒量一般，原本稀里糊涂為了不餡，順著崔茵的話去跟擺弄什麼筆墨紙硯。

簡直要被蕭緒桓坑死了，當年在齊家書塾念書，顧著跟齊家那群高門貴斗氣打擂臺了，哪里認認真真學過習字。偏偏阿弟在崔茵面前給冠上了一個喜好丹青翰墨的名頭，不得不著頭皮請崔茵教自己習字。

回至家中，沈汲打來一盆清水，替洗手上的墨漬。

暈暈乎乎覺得，這個不解風的臭男人，今天對好像格外溫耐心。

他明明和自己一般年紀，不知為何，卻早生白發。

蕭楚華抬起一只手，了那一簇白發。

“阿楚，手上有墨，還沒洗凈。”

咯咯地笑起來，“我替你把白發染黑的。”

沈汲無奈，由玩鬧。看著滿手的墨漬，不經意問起，“阿楚，你今日怎麼想起來習字?”

記得要替蕭緒桓保，哼了一聲，“怎麼，不好嗎?”

沈汲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蕭楚華的手卻忽然了回來，酒醒了大半，“你們男子，是不是都喜歡那些詩作畫的才?”

替凈手的人聞言一愣，沉默良久，“阿楚，你醉了——”

“我沒醉!”蕭楚華騰的一下站起來，了腦袋，“是我自作自，拆散你們青梅竹馬，非要嫁給你。”

“你心里肯定覺得，我這樣鄙不堪的子，怎配和你那小青梅一樣舞文弄墨……”

“阿楚!”

沈汲皺眉打斷，“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不要總拿說事。”

蕭楚華冷眼看著他，深吸一口氣，賭氣推門而去。

*

聽竹堂。

風過疏竹，墻邊博古架上的刻已過亥時了，春草收拾好床榻，見崔茵仍等在門后，不疑道，“娘子，都亥時了，大司馬今日繁忙，大概不會來了吧。”

崔茵也覺得如此，但心里覺得，他會來的。

今日蕭楚華氣勢洶洶找上門來，本以為會被好一頓譏諷，卻不料他這阿姐是個妙人，看起來脾氣暴躁，實則刀子豆腐心，聽完自己的經歷，竟哭了好半天，直說一見如故，非拉著飲酒。

崔茵拗不過，淺淺飲了兩杯，倒是蕭楚華自己把自己喝醉了。

猜想，蕭緒桓回來聽說后，應該回來看一趟吧。只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夜風都靜了下來，還不見人影。

正準備去安寢，外面的院子里便傳來腳步聲。

房門被輕敲了兩下，崔茵略等了一會兒，才走到門邊。

蕭緒桓聽到聲音，無聲笑了笑，隔著一扇門問道，“蕭某可是驚醒夫人了?”

崔茵裝作略帶三分醉意的樣子，輕聲道，“沒有，妾與郡主飲了幾杯，有些頭痛，未曾睡著。”

這扇門始終不曾被打開，邊浮起淡淡的笑意，歉疚道，“妾不知蕭郎君要來，蓬頭赤足不修邊幅，就不便開門了。”

蕭緒桓原本打算一回來便來見，卻沒料到遇見了醉呼呼的阿姐，還被拍臟了服，即便知道或許來晚了崔茵不會開門見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回去換了服才過來。

雕花門扇后面，淺淺燭將那道倩影映在窗紙上，他能夠看到，玉指纖纖，輕輕地搭在門上。

里面人又問道，“蕭郎君深夜前來，可有什麼事要吩咐?”

他說沒有，“聽聞阿姐今日來尋夫人習字，特地來問候一聲夫人，再者便是，住在這里可還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夫人盡管提。”

崔茵想了想，說一切都好，“勞蕭郎君費心了，妾一切都好。”

“明日阿姐要去赴宴，怕是不能來尋夫人了，夫人住在這里若是無聊，隨時吩咐下人去買解悶的東西，夫人除了紙筆，可還有什麼喜好?”

崔茵想了想，答道，“箜篌，妾還會彈箜篌。”

聽竹堂臨水，若是彈奏箜篌，或許能傳的遠些，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定然離這里很遠，偶爾彈上一曲，大概會讓他不要忘了這里還有個人罷。

府上的下人們似乎還不習慣大司馬忽然從城外搬回建康居住，府中許多地方都忘記了點上燈盞。

一路踏著月走回臨時收拾出來居住的院子，蕭緒桓想著方才崔茵的小心思，定是在門邊等了許久，等自己敲門過后過了一會兒才來回話，看似周全，實則百一疏。

他耳力遠比常人要好，自然聽得出來。

本是期待見一面的，卻原來只聽見的聲音就能令人欣喜萬分。

**

崔茵沒有想到，隨口說的箜篌，第二日便被蕭緒桓帶了回來。

他似乎剛從外面辦完公務回府，命人搬來一架首箜篌，“夫人瞧著，是這樣的嗎?”

了，笑著搖頭，“蕭郎君有所不知，妾學的是豎箜篌，和首箜篌略有不同……”轉頭看向他，見他愣了愣，面帶慚，忙道，“不過想來也差不多，妾也是第一次彈首箜篌，蕭郎君要留下聽一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