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菽扔過去一塊中品靈石：“我們會在這里住上一晚。”

老板娘喜笑開：“這邊請，這邊請。”

師蘿被分到一間天字號房，時值凡間即將年節，人人皆在家中團圓，街上張燈結彩，客棧里面卻冷冷清清。

涵菽叮囑諸位弟子，讓他們不要去街上走，明日天一亮眾人便要出發。

師蘿回到房間，打坐修習了一會兒，約覺得忘了什麼，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直到風吹腰間绦，看向肚子，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們趕了一日的路，卻什麼都沒吃。

修士到了一定修為，幾日不吃飯不礙事，修為達到了合期，便可徹底辟谷。

然而凡人一頓不吃卻會。

他們一行人中，僅有卞翎玉一個凡人。涵菽帶弟子出任務習慣了，是個銥誮自律的人，從來不在人間吃喝，連帶著跟著的弟子，也不會追求口腹之。

可是卞翎玉怎麼辦？

師蘿前世極會顧及他，也就從來沒想過這些問題。然而此時想到了，這個念頭本就止不住。

其實本不該管，然而進屋之前，不經意看見了卞翎玉的臉，蒼白至極。

卞清璇或許不小心忘了，而卞翎玉一直沒說話，表現得沒毫存在，仿佛死都不會開口的樣子。

師蘿開始變得坐立不安，半晌，想到那雙死寂的眼睛，和自己造下的孽，最終還是認命地站起來，去尋店小二。

再討厭他們兄妹，也不至于真的看著卞翎玉死。

“小二哥，方便給我下碗面嗎？”

店小二在客棧七八年，見過許多仙姿佚貌的修士，本以為見慣，早已波瀾不驚，此刻見到師蘿，仍是看直了眼。

他紅著臉說：“好，好，我這就去后廚和趙娘子說一聲，仙子您且在這里等上片刻。”

師蘿在大堂坐了一盞茶的功夫，小二就端了一碗面過來。

師蘿說：“你把這碗面，送去天字寅號房。”

小二連忙照辦。

然而沒過一會兒，小二端著原封不的面回來，苦惱道：“仙子，小的敲了門，但里面始終沒靜。”

沒靜？不會暈了吧！

師蘿心中一凜，接過小二手中的面，付了靈石，去天字寅號房。抬手敲了敲門，就像店小二說的，里面毫無靜。

師蘿怕卞翎玉真的出了事，手中忙掐了個法決，門應聲而開。

遠遠的，看見塌上一個隆起的影。

把面放桌上，連忙走過去，推了推他：“卞翎玉？”

他閉著雙眼，滿臉的冷汗，師蘿記起凡人會生病，用手背了他額頭。

手滾燙。

師蘿無言，還真的發燒了！正要出去給卞翎玉找大夫，就見他不知何時睜開了眼。

而的手也被握住。

那只屬于年的手寬大滾燙，以占有的姿態，死死地把的手包裹在掌心。

師蘿愣了愣，猶疑地問：“你燒傻了嗎，卞翎玉？”他向來對避之不及，經過那件事估計都有心理影了，若他還有意識，到自己必定是厭惡的。

師蘿看著他不太清醒的雙眸，十分頭疼，他們修士不生病的，這種事沒經驗啊。

卞翎玉出發清水村前，讓卞清璇煉制了許多滌魂丹。服下滌魂丹后，他能在白日行自如，與常人無異。然而一到夜晚，丹藥失效，他會加倍承痛苦。

他如今的與凡人沒有多大區別，傍晚他便發起燒來。卞清璇沒管他，卞翎玉自己也不甚在意，他們從來就不會在意這點小事。這樣的疼痛卞翎玉這些年也忍習慣了。

總之天一亮就沒事了。

卞翎玉燒得腦子有片刻不清明，依稀間聽見了師蘿的聲音，他一開始以為不過一場夢境。他心中譏諷，若非夢境，師蘿不可能出現在他邊。

其實這兩年，他認清現實，已經極再做這樣充滿妄念的可笑夢境。

他頓了頓，憑著本能與，握住了那只探自己額頭的手。

掌中荑微涼，帶著子獨有的。

他幾乎立刻清醒了過來，不是在做夢！

卞翎玉滯了片刻，薄微微抿了抿，難堪地想要松開。

而恰巧這時，俯在他上方，他聽見略微困地問：“你燒傻了嗎，卞翎玉？”

這句話，仿佛一顆邪惡暗的種子，讓他中止了原本的作，抬眸朝看去。

低聲喃喃道：“真的燒傻了啊，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

卞翎玉沉默著。

是刀修，修行十分認真辛苦，從不因為高貴的出生而懈怠，因此掌心有薄薄的繭，但掌中仍舊是一只過分細膩的小手。

卞翎玉從未這樣與和平靜謐地相過，帶著一欺瞞的窘迫與難堪，他忍不住想為何會來？

希冀的種子，在心中生發芽，他的掌心微微汗，呼吸也加快了幾分。

“你還認得我是誰嗎？”嗓音混著窗口吹進來的風，著低的甜，用另一只手推了推他，騙小孩子般說道，“我現在去給你找大夫，我們說好了，我帶你看好了病，你就忘掉四個月之前那件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