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笑得好開心，娃娃頭上稀疏的發，在拍拍他的小屁，只拍到一團厚厚的紙尿布。不識人心險惡的小娃娃當在跟他玩，大方賞一記無「齒」的笑容，附贈一攤有如huáng河奔流的口水，地撲倒向，竟然好死不死地啾了香一口，以一歲稚齡失去了純純的男之吻。

沈瀚宇瞪眼。這小鬼簡直--簡直幸福得可恨！

楞了下，訝然失笑。「這麼小就懂得香，長大肯定前途無量。」

「我來，你別抱了。」他很悶！

聽出異樣，偏頭問∶「哥，你心qíng不好？」

「哪有？好得不得了。」

明明就火得很。會意地笑了，輕喊：「哥，你蹲下來，我告訴你--」

「gān麼？」

索到他的所在位置，兩手在他頰邊，輕輕地迎上他的。

沒有更火熱的激纏，也沒有更多qíngyù的表達，只是烙上的溫度，而後，退開。

沈瀚宇愕然，什麼都還來不及，上溫的覺便已移開，但，是這樣，就已經足夠震他整個靈魂了！

世間狂熱的qíngyù激纏都變得沒有意義，遠遠不如這一瞬間的好……

那一天，被大灌了兩杯酒，微醺地睡去。

躺在邊，他久久無法合眼。

半撐起肘，側凝視的睡，指掌眷眷，憐惜地來回輕著的臉，為這一刻好得心口發痛的幸福，輕聲喟嘆。

「哥--」

他指尖一頓。「吵醒你了嗎？」

搖頭。「哥，你會想……那種事qíng嗎？」

他楞了楞，才領悟指的「那種事qíng」是什麼。

「怎麼突然這樣問？」

「今天無意間和大談起的，我在想，也許你會覺得憾……」

「你管他胡說八道了什麼，我們這樣很好！」

「是嗎？」喃喃道，疲累地垂下眼瞼。

許久、許久，即將沈夢鄉之際，溫溫的、淺的落在際，不知來自何的遙遠聲làng飄進夢中--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會有憾，你懂嗎？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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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三 永別

自從生病之後，沈天晴的力直走下坡，常常一不留神就陷昏睡。隨著日子一天天地流逝，的生命也在流逝當中，健康狀態每下愈況，昏睡的時間愈來愈長。

為了不讓哥擔心，總是qiáng撐著不讓自己失去意識，知道每昏睡一次，哥就要提心吊膽一次，怕這一回再也醒不過來……

筋、疼痛的次數愈來愈頻繁，想拿個東西，手指頭也得不甚順暢，吃東西時，逐漸到吞嚥困難，最後就連多說幾句話都快耗去所有的jīng力，心知肚明，快撐到極限了。

偽裝了極艱難的一件事，漸漸力不從心，dòng百出，哥或許早就發現了……

昨晚，又不小心睡著了，醒來後是在房里，索到chuáng頭的陶偶娃娃，指尖頓了頓，再移到左方。

到口乾舌燥，記得水杯好像是在這個地方……

到杯子了，手指卻不控制，握不杯緣，掌心一陣空虛，然後傳來玻璃碎裂聲。

哥--沒聽到吧？

心急地索地面，失去平衡，跌了下去，一心只想在他發覺前收拾好地上的碎片。

指尖有刺痛傳來，也許是割傷了，但是傷口應該不大，不怎麼覺得痛，這種小傷口不會流太多的--

突然，一雙有力的大手扣住，子一陣騰空，又回到chuáng上。「哥？」

「嗯。」他的聲音聽不出qíng緒，也不曉得來多久了。

一張面紙上帶傷的指尖。「以後我一聲就好。」

「被你發現啦？」吐吐舌，故作輕快地說∶「小時候打破碗盤都會被媽媽罵呢，可惜你比媽媽jīng明，想逃避責罰都不行。好吧，你可以打我屁，但是只能打三下，不準討價還價。」

他不吭聲，沈默地幫止、上藥、纏上紗布，倒了杯水放在手中，然後才回頭清理地面的碎玻璃。

子微微晃了一下，扯出虛弱的笑。「哥，我肚子了。」

將碎玻璃以報紙包好丟垃圾桶，他抬頭看了一眼。「你想吃什麼？」

「嗯……土地公廟前賣的紅豆餅好了。」

「很遠。」聲音聽不出qíng緒。

「人家想吃嘛！」

他眸深沈地盯視數秒。「好，我馬上回來。」

聽到關門聲，乾了力氣，整個人虛地倒回chuáng鋪。

頭好昏，天地像在眼前旋轉，要命的痛楚又在此時造訪，搐，抖的手探向chuáng頭，如同每一回先到老公公陶偶，口一暖，有了撐下去的力量，移向右邊的止痛藥……

止痛藥早一步被拿起，取出標準的劑量與水杯讓吞服。

驚嚇得彈不得。「哥……」

他還是悶不吭聲，不發一語地替按痙攣的雙。

一滴、兩滴，溫熱的水氣掉在上。

「哥，你不要這樣，不要哭……」憐惜地輕他微的面頰，他好像--又瘦了些。

「我沒事。」沈瀚宇僵地回了句，第三滴、第四滴水氣，無聲滴落。

「哥！」好痛，心好痛，遠超過病的痛，最在乎的人在為落淚……

「我說我沒事！你都沒事了，我該死的怎麼會有事！」他挫敗低吼，聲音一啞，再也說不出話來。

手摟住他，沈瀚宇將臉埋進肩頭，抖著，相擁。

窗外細雨流輕洩，竊不去，qíng癡幾許。

左肩，一片溼熱。

***

能夠清醒的時間，愈來愈。

的生命，裝在一只沙中，剩下多，幾乎可以估計，但是還有太多牽掛，哥的樣子讓好擔心，他已經連著好幾夜不睡，呆呆地看著到天亮了。

他以為不知道，就像刻意掩飾的病痛，其實彼此對這一切都心知肚明。

怕萬一走了，哥會不了的，他一定會瘋掉。

去了大家一趟。哪一天不在了，希能有人幫看著他，走過這一段。

大送回來時，在門外驚呼∶「哇咧--你哥瘋啦？」

「怎麼了？」不解地詢問。

「嘖嘖！」大不敢恭維地搖搖頭。「你家活像遭小，里里外外每個角落都被翻過一遍了，有夠慘。」

怎麼會這樣？正yù發問，沈瀚宇已經發現門口的，一聲bào吼轟來。「你跑到哪里去了！」

哥從沒用那麼火的口氣對說過話，一楞一楞地解釋∶「我去大家--」

「去大家？！你現在什麼你會不知道嗎？就算要去，為什麼不能等我回來，一個人到跑是存心想自殺是不是？」

「我、我有打電話大來接我……」

「小晴送到家，我先回去了！」大立刻腳底抹油，以免卷戰場。

別怪他不講義氣，沒人會頭殼壞掉去惹一個抓狂中的男人。

「哥，你冷靜點聽我說--」

「你事前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你行不便，又看不見，難道不知道我會擔心嗎？你曉不曉得我回來看不到你，心里有多恐懼？也許你突然病發，也許你被送進醫院，也許你迷了路，找不到方向回家，也許你又躲起來，自己忍病痛不讓我知道，也許……也許還有太多可能xing會讓我失去你，只要想到這些，我還冷靜得下來嗎？我幾乎翻了家里每一個角落在找你，找你可能留給我的只字片語……」他一口氣吼出滿腔的怒火，抑在怒火下的，是極端的恐懼。

說穿了，他只是害怕，害怕失去。

懂了，眸底泛起淚，試圖靠近他。「哥，我沒事--」

「你走開！反正你沒有我也可以，你什麼都不需要跟我說，病發時也可以自己堅qiáng地熬過去，我只是多馀的，我什麼忙都幫不上--」他手一揮，不讓靠近。

很清楚，他不是氣，而是氣自己無法為分擔毫苦痛，氣自己的無能為力，還要讓qiáng歡笑地在他面前苦撐……

「不是的，哥，你很重要--」手，再度被他揮開，突然一陣暈眩，失去平衡，由椅上跌落，他趕接住，心臟差點停掉。

「晴，你別嚇--」

一仰首，吻住他的。

他閉上眼，心痛地摟，相的畔嚐到咸的水氣，分不清是還是他的淚。

「這樣，就不怕了吧？」將自己他懷中，以實質的溫安他惶懼的心，低喃：「下次我去哪里一定會告訴你，讓你陪著，別生氣了好不好？」

「你每次都騙我。」信用破產的小騙子。

「這次不會，我發誓。」他qíng緒逐漸平定下來，放下心，窩進他懷，聲音漸弱。「我可能又要再睡一下了，兩個小時後我，晚上我們還要一起看星星，別讓我睡太久。」

「嗯。」他輕應，溫地抱回房，舍不得離開，也跟著在一旁躺下，陪小睡一會兒。

***

「晴，醒醒。」

聲音溫的呼喚，催促由睡夢中掙，睜開眼時，有一瞬間茫然得不知在何方。

「清醒了沒有？你不是說要陪我看星星？」

「星星？有嗎？」忘記了，最近記憶力愈來愈差，有時早上說過的話，晚上就不記得了，可是卻常常想起小時候的事，真奇怪。

「我剛剛夢見媽媽了，問我是不是要去陪……好奇怪，媽媽不是在煮飯嗎？早上去買菜時還問我要吃什麼……」

「閉，不要再說了！」沈瀚宇一陣心驚，嚴厲斥喝。

夢見往生的親人，這代表什麼？他不迷信，卻忍不住心頭發寒。

「都說你是小笨蛋了，既然你連晚餐都睡掉了，現在當然是半夜，不黑黑暗暗難道還要有十個太等你she？乖，閉上眼睛再睡一下天就亮了。」

「那你陪我睡？半夜醒來找不到你，我會怕……」

「不會，我再也不會讓你找不到我。」他摟了，想安的，分不清是還是自己。「沒事的，沒事的，哥會一直陪著你，不要怕……」

沈天晴的思路時而清楚、時而混，清楚時，會如往常般陪著他說說笑笑；混時，總是分不清楚過去現在。他看在眼里，心痛得難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