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禮貌，林語熙最後還是把他請了進來。

但泡茶就算了，禮貌實在沒那麽多。

周晏京走進來，目慢條斯理地環視一圈。

畢竟是二十年前的房子，設計與裝修都更偏古典風格一點，林語熙從小姨那把房子要回來之後，重新收拾了一遍。

換了門鎖，房子裏那些舊家雖然許多是爸媽留下的東西，但畢竟被小姨一家使用了快二十年，有點潔癖，全部給清空了。

房子清理完，把馬桶、電所有能換的東西全部都換了，家選了和以前風格相似的。

父母的照片也重新掛回了牆上。

周晏京道：“你那點小積蓄，買完這些東西就花得差不多了吧。”

這幾年跟他在一塊，幾乎沒有需要林語熙自己花錢的地方，吃穿用度都有人安排好，工資獎金全都攢著。

但醫生的工資也沒多高，這一下子就花掉了一大半。

“關你什麽事。”林語熙說，“你到底想談什麽？”

“你昨天不是說想和我談談。”周晏京反問，“你當時想說什麽？”

“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林語熙裹著針織外套，“我這幾天都有空，你個時間出來，我們把手續辦了。”

周晏京覺得呼吸有些滯，他下意識想扯開領帶，抬起手才發現脖頸上本沒東西。

原來那種憋悶不是領帶的問題。

“不急。”他說，“我讓律師先擬個協議。”

“沒必要吧。”林語熙覺得那樣反而複雜，“我們又沒孩子，也不牽扯財產，用不著那麽麻煩。”

“怎麽沒必要？”周晏京抬了抬下，“你放著鬆雲灣的別墅不住，跑來住這種危房，傳出去讓人以為我周晏京什麽人呢，對老婆摳這樣。”

“前妻。”林語熙蹙著眉，“我這裏怎麽就危房了？”

“怎麽不是危房？房齡超過二十年的都危房。”周晏京說，“你不是怕黑，住這種老房子，也不怕鬧鬼。”

鬼這種東西，不怕真的有，就怕人在晚上胡思想。

林語熙本來沒覺得可怕，現在被他一說，保不齊晚上關了燈，腦子裏就會開始上演鬼片。

這會突然才想起來，現在的臥室沒有裝地燈，今天早上睡的時候天都已經發白了，又累得倒頭就睡，沒顧上，但是到了晚上……

“你閉！”林語熙氣得有點想打他，“這是我爸媽的房子。”

周晏京悠悠睨著：“我說的不就是你爸媽。都過世快二十年了，在鬼裏麵都算老資曆了，說不定見你搬回來，一高興，帶上親戚朋友一塊回來看看你，半夜在你床邊圍一圈，笑瞇瞇看著你睡覺。”

林語熙雖然很想念的爸媽，但想一想，萬一半夜冷不丁在床頭看見……那也讓人發的。

真的氣死了，抬腳就往周晏京小上踢了一腳：“你煩死了！”

這一腳真沒客氣，踢得周晏京都嘶了一聲，但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頭那憋悶竟然舒坦了一點。

就，賤的。

可能是因為好久沒對他發過小脾氣了，以前被惹惱了就喜歡踹他。本來子就跟頭小倔驢似的，又被他慣著，生氣了還會給他擺臉，從來沒跟他服過，每次都是他先低頭去哄。

拖鞋從林語熙腳上飛了出去，趕把腳尖踩在另一隻鞋上，扶住旁邊的桌子才站穩。

周晏京彎腰把飛走的拖鞋撿回來，單膝半蹲下去，托起小要幫穿。

林語熙抿著把腳往回收：“我自己會穿。”

周晏京捉著腳腕，又把的拉回來，林語熙不肯，就這麽來回拉扯了幾個回合。

周晏京懶懶掀起眼皮：“你再走了。”

“……”林語熙立馬僵住不了，把上的針織外套攏好，裹住裏麵的睡。

周晏京幫穿好拖鞋，鬆了手，林語熙立刻把腳放到地上，還往後退了一步。

周晏京站起，緩和幾分語氣：“你不想住鬆雲灣那，我把北郊那套別墅過戶給你。”

林語熙看了他一眼，反應比他預想中平淡得多。

“不用了，我已經不想要了。”

那套別墅對的意義已經不存在了。

那沒來由的煩躁又冒出來，周晏京心裏又不舒坦了。

“一會要一會不要，林語熙，你怎麽那麽善變？”

“一會不給一會又要給，你的心思也很難猜。”林語熙語氣不急不躁的，反嗆回去。

“上次我跟楊康已經說過了，我不要房子，折現給我就行。”

“公司最近資金鏈張，沒那麽多現金。”

林語熙說：“那就都不要了。”

平靜的語調，不是在跟誰賭氣，是真的不在乎。

反正協議裏的那筆酬勞已經很可觀，當初想要北郊的房子也隻是留曾經的一點溫存。

既然那些都是假的，那套房子也就無所謂了。

什麽都不要，周晏京反而好像一點都不爽，哂道：“一筆巨款，說不要就不要，林醫生還真是視金錢如糞土。”

“你不是沒錢麽。”林語熙覺得他真難伺候。

“我沒錢，但是有房子，鬆雲灣抵給你，你搬回去住。”

周晏京也說不清自己到底什麽心思，可能是今天被虞佳笑這一通驚嚇搞的，得把人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他說完停頓了半秒，“我搬走。”

林語熙不想再和他在這種無謂的事上糾纏，他非要給房子就給吧，大不了拿到手再賣掉。

誰會嫌錢多呢。

“你說什麽就什麽吧。你讓律師擬好協議了通知我，你媽已經催我好幾次了。”

“以後的電話你不用接。有什麽事我跟說。”

周晏京說完，沉默幾秒，話題轉得莫名其妙：“林語熙，你做的菜真的很難吃。”

林語熙有點惱火：“沒讓你吃！”

說完才反應過來，昨晚做的那些菜，他吃了？

都已經涼了，能好吃到哪去。

虞佳笑從小區樓下的超市拎了兩大袋食材回來，周晏京已經走了。

林語熙的睡意也被他們擾沒了，洗臉刷牙，把菜都收納好放進冰箱，開始做飯。

“這個點吃早餐會不會太晚了？”虞佳笑說。

林語熙研究著菜譜，頭都不抬：“午飯。”

“靠。”虞佳笑又說，“這個點就開始做午飯，會不會太早了？”

林語熙也不曉得是對新生活充滿了熱，還是周晏京走之前的那句話激起了的好勝心，總之現在對征服廚房充滿了鬥誌。

“笑笑，你想吃蔥燒還是檸檬？”

“我就不能都吃嗎？”

林語熙思考幾秒：“那吃三杯吧。”

嚴格遵照著食譜，連調料的克數都是據食材的比例算過之後確到小數點後一位。

做好飯的時候，虞佳笑也像耕地的牛一樣把整個家都翻了一遍，在一隻放雜的箱子裏找到已經沒電的手機。

“你把它放那麽高，找得著才怪呢！”

飯菜擺上桌，三杯、香菜牛、蓮藕排骨湯，還蒸了四隻剛剛楚衛東付賬買的螃蟹，看起來賣相還不錯。

虞佳笑直淌口水：“我去！這就是你們學霸的學習能力嗎？”

林語熙自信滿滿：“我覺我還有天賦的。”

虞佳笑直接下手了一塊就塞裏。

林語熙也顧不上批評不講衛生了，炯炯有神地問：“怎麽樣？”

虞佳笑咀嚼幾下：“哈哈！”

“哈哈是什麽意思？”

虞佳笑捂著衝進廁所：“嘔……”

林語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