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的時候，晚晚拎著大包小包的藥材回了凝月閣。

凝月閣雖多了一個小廚房，但只有晚晚一個婢，苦了先是查看白蓁蓁的傷，又去熬藥，回來后還把今日搜院搜屋翻了的柜子箱子收拾好，等做完這一切，又聽到了一個晴天霹靂。

“王妃竟然同意殿下納妾？”

晚晚替白蓁蓁委屈得落淚：“王妃在將軍府何曾收到過這種欺辱啊，如今為了靖王殿下，居然一再退讓，連納妾都允許，真是苦了王妃。”

白蓁蓁一口藥咽下去，才在的哭訴中找到機會開口：“等納完了妾，我就跟靖王和離。”

晚晚的哭聲弱了些，沒太明白：“王妃說什麼？”

白蓁蓁凄慘一笑，道：“我從前以為，只要我嫁進來，日子久了，靖王看到我的心意，自然會慢慢接我。可如今……”

白蓁蓁努力演出個哀愁的樣子嘆道：“唉，現在我也想通了，強扭的瓜不甜，為他納云姑娘進府，算是我最后一點心意吧。”

休息了三日，多虧了珍貴的藥材和陸林的飯菜，白蓁蓁覺得子好多了，還能再按三個陸林進水缸。

晚晚正給白蓁蓁遞剪刀修理花枝，林嬤嬤的聲音就在院子里響了起來。

人常說老不死老不死，大概就是林嬤嬤這樣的人了。

凍僵了一回，只休息了三天，居然就能趾高氣揚的再次過來找茬，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晚晚噘著，十分不滿：“林嬤嬤一來，準沒好事。”

白蓁蓁剪下多余的花枝，放下剪刀，淡淡道：“讓進來吧。”

林嬤嬤這回沒有上次囂張了，但臉仍舊是冰的。進來看著那盆開得很好的紅梅，皮笑不笑道：“王妃真是好興致啊。”

“有事嗎？”白蓁蓁問道。

林嬤嬤見白蓁蓁對仍然沒有半分尊重的樣子，立刻就想訓斥，可想到冰雪的刺骨寒冷，只是臉變了變，道：“殿下讓老奴過來看看，王妃要是子好的差不多了，可別忘了張羅給殿下娶側妃一事。”

休想使用緩兵之計！

晚晚的臉頓時拉了下來，這才三天，云姑娘就這麼急著嫁人嗎？

倒是白蓁蓁神態如常，道：“既然嬤嬤來了，正好拿著我的印信去一趟欽天監，就說護國大將軍嫡請公子襄過府一敘。”

林嬤嬤瞪了一眼，不是同意殿下娶側妃，要繼續討好殿下了嗎？居然還敢使喚自己！

看著林嬤嬤愣住的樣子，白蓁蓁眸子一冷，輕聲笑道：“一定是外面的雪還不夠冷，我堂堂靖王妃，指使不你嗎？”

“你……”

那晚醒來之后，林嬤嬤原本是怕了白蓁蓁的，但又聽說要親自持給沈離納妾，那點兒懼意就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要白蓁蓁還一心撲在靖王上，就不愁白蓁蓁不尊敬。

可是現在看著白蓁蓁這副態度，林嬤嬤頓時也在心里打著退堂鼓，不管了，先應下，大不了在靖王面前在訴苦，白蓁蓁真是翅膀了，再不聽話，就讓靖王休了！

宣政殿外，沈離臉黑沉的下了朝。

凌王沈瑾追上來攬著他的肩膀：“也不怪父皇說你，你不喜歡白蓁蓁也就罷了，可父親是什麼人？”

“護國公，護國大將軍，父皇還指他鎮守邊關呢，你在京城苛待人家兒。”

沈離煩悶地甩開他的手，他已經被皇帝訓斥過一番了，這會兒實在不想聽。

沈瑾也不惱，樂呵呵的追上來，再次把手搭上他的肩：“不是我說，打也就打了，怎麼還能傳得京城人盡皆知呢？”

“二皇兄別說了。”沈離只覺得頭疼，這是他想讓人傳出去的嗎？這個白蓁蓁，居然借著買藥散播是非，以前還真是小看了。

沈瑾看著他甩手走開，在他后又樂呵呵傻笑一會兒，半晌，似是自言自語道：“大皇兄要回來了，這京城的天，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嘍。”

沈離一肚子對白蓁蓁的怒氣，在回到靖王府時達到了頂端。

但他剛下了馬車，就見一輛馬車迎面而來，那馬車四角掛著鈴鐺，說是暗合什麼周天星辰之數，是公子襄專用的馬車，整個京城無人不知。

滿肚子的疑問走了怒氣，沈離站在原地，等著馬車里的人下來。

公子襄一月白衫，氣質出塵，見到他只微微點頭行禮：“聽聞殿下要納妾，在下應王妃相邀，為殿下擇一良辰吉日。”

沈離眉頭皺得的，一來想著公子襄前幾日才說過“靖王府不宜有兩位主人”，結果自己轉頭就要將納妾一事提上日程，實在有些不尊重他。

二來又覺得，公子襄一定也知道自己被皇帝責罵的事，說不定是專程趕來看熱鬧的。

想到這里，他頓時覺得這公子襄實在太不值錢，陛下面前的紅人，怎麼白蓁蓁一請就請來了。

他下心中怒氣，只是道：“既如此，公子便去吧。”

“殿下不一起聽一聽麼？”公子襄狹長的眼微瞇，饒有趣味的看著他。

沈離擺手先行進了王府：“此等小事。”

凝月閣。

白蓁蓁也道：“此等小事，公子襄竟真的肯屈尊前來。”

隔著屏風，晚晚請公子襄坐下，自己去準備茶水。

“王妃覺得我不會來，就不會讓人請了。”公子襄的影落在屏風之上，那副山水畫忽然就多了些清風霽月的味道。

“公子有什麼要求就說吧。”白蓁蓁不跟他繞彎子。

“我與公子素不相識，那日公子幫我，要我如何報答？”白蓁蓁直言。

“舉手之勞罷了。”

“既然公子不要報答，那就算了。”

“還真有件小事需要王妃幫忙。”公子襄道。

白蓁蓁心底冷笑一聲，這天底下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

“聽聞大將軍在王妃出嫁之時，曾贈予王妃一把匕首，可否送給在下？”公子襄問道。

一把匕首。

原本藏在那棵梧桐樹下的盒子里那個，還打算準備找出來防。

白蓁蓁略略皺了眉，連晚晚都不知道的事，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公子來晚了，那匕首不見了。”白蓁蓁邊帶笑，如是說道。

晚晚端著茶水進來時，兩人已經在一本正經的商量納妾吉日了。

“本月怕是有些來不及，臘月十七是個好日子，不過又趕上過年，難免倉促……”

“越快越好。”白蓁蓁淡淡的打斷他，“納采問名等一應流程都是走過的，采買的東西上次也早就買好了，只要日子定了，也就是再發一遍帖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