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聽嬋沉兩秒，覺這生意不劃算。

拒絕了。

“過幾天我問我阿婆。”

嚴穆微哂，歎小丫頭明，一點虧都不願意吃。

他稍帶涼意的中指輕彈到額頭，落下一星半點水痕，低沉的嗓音挾了似有若無的溫，用能聽懂的普通話：“不挑食的妞妞才能長蘭花仙。”

四方鎮有座後山，曾有人在山穀幽深見過一大片翡翠蘭，那人驚喜，回家引三五好友前去欣賞時，蘭花卻不見了。

後又有人說自己在同樣的地點見過一位穿翠的姑娘。

那姑娘貌如天仙，如凝脂，走間帶有異香，隻是聽見林中靜，怕染了生人味，便化作一片白到朦朧的霧氣，擴散在整個山穀中。

這是個傳說。

但一傳十、十傳百，每個聽過這故事的姑娘都好奇蘭花仙的樣貌到底有多好看。

而每個生兒的媽媽都嘀咕過，我妞妞要是能有蘭花仙一分好看就滿足了。

久而久之，那句話了四方鎮的長輩哄自家孩子吃飯的必用理由。

講完後，嚴穆波瀾不興的切菜，夏聽嬋頓在原地，為他裏的那句“妞妞”悸不已。

雖然這個“妞妞”隻代表了年紀小的孩子。

並沒有其他曖昧的意思。

嚴穆冷淡慣了，他不說話，通時要多簡潔有多簡潔，仿佛多說兩個字能要命似的。

更遑論這種親昵的詞語。

夏聽嬋耳後不自覺的發燙，抬起涼冰冰的手，佯裝無意拂過，試圖用這種方式掩去心慌。

一時間，廚房隻有切菜的聲響。

沒多幾時，夏聽嬋耳骨的薄紅還未消退，門鈴響了幾聲。

想著這不是自己家，許是嚴穆的親戚朋友，夏聽嬋不由得張：“誰啊？”

嚴穆手上作未停，淡聲道：“去開。”

“......”

觀他神好像並不在意來人，夏聽嬋的張莫名消失。

趿著拖鞋出了廚房，走到玄關把門拉開。

門外站著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人穿著休閑，兩隻手端了個青瓷海碗，碗口用保鮮封住。

見到，人怔住：“你是誰？”

“......”

夏聽嬋抿，也不知道該怎麽介紹自己。

而且這人口而出的問句讓覺得不舒服。

像是質問的語氣。

見沉默，人往玄關走了兩步，頭往廚房瞧：“嚴穆，你在嗎？”

夏聽嬋往旁邊讓了讓。

廚房裏男人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沒等他靠近，人展笑：“我媽說看見你回來了，還真是回來了。”

嚴穆嗯了聲，淡著調：“抱歉，沒來得及給阿公阿婆拜年。”

“沒關係，”人大方擺手，稔的口吻，“幫我找雙拖鞋。”

這樣有來有往，倒把夏聽嬋給晾在一邊了。

嚴穆餘不落痕跡，他手掌攏住夏聽嬋肩，看似要把往後帶，語調不鹹不淡的：“傻站什麽，喊蔣溪阿姨。”

夏聽嬋瞧了瞧跟他差不多大年紀的人：“......”

阿姨？

連蔣溪本人都愣住了。

化著致眼妝的睫撲簌，尷尬一秒，又笑：“怎麽喊我阿姨？我應該沒比大幾歲。”

“應該的，”嚴穆回，從鞋櫃裏翻出雙白的一次拖鞋，“輩分小，你喊李阿婆伯母，跟媽媽平輩。”

村子裏講究輩分，這樣算去，蔣溪跟夏聽嬋的媽媽駱眠荷平輩，夏聽嬋喊一聲阿姨不過分。

蔣溪訕笑：“是李阿婆的外孫啊。”

“阿姨好，”夏聽嬋乖乖打招呼，“我夏聽嬋。”

“......”蔣溪幹地應聲，“都搬到城裏了，沒那麽講究，你怎麽喊他，就怎麽喊我吧。”

言下之意是喊自己姐姐。

夏聽嬋學以致用：“好，嚴穆叔叔，我了。”

嚴穆：“......”

蔣溪：“......”

玄關的空氣稍微凝固。

弱，男人眉心不明顯地跳，他約覺得，這小丫頭在鬧脾氣。

雖然臉上的笑依然明。

“叔叔，”夏聽嬋仰起腦袋，眼神天真又無辜，“阿姨端著東西累了，你怎麽不幫接過來？”

嚴穆虛瞇起眼睛瞧，視線在臉頰定了兩秒，他出右手，將蔣溪懷裏的海碗接過來。

“別喊，”他沉聲，緒不明，“咱倆一個輩分。”

他教訓孩子似的，蔣溪不由得頓了頓，悄悄打量他們兩人。

對麵年紀小的孩子腦袋稍垂，一副乖乖教的模樣，而嚴穆明顯被鬧得頭疼，無奈又無力的調調。

蔣溪的視線下移，又不由自主落到夏聽嬋腳麵的拖鞋上。

那是一雙櫻的厚底絨棉拖。

新的。

因兩家住一個小區，嚴穆的家蔣溪來過幾次，大部分都是站在門外送個東西、講幾句話就走，偶爾進去，也是一次拖鞋。

觀察過，嚴穆的鞋櫃裏沒有式拖鞋。

那夏聽嬋穿的，就是嚴穆特地幫買的。

這小丫頭應該是第一次上門，嚴穆就幫買了拖鞋。

蔣溪斂了幾分神，坦然自若地問：“在煮飯？那我來巧了，能蹭個飯嗎？”

送了一碗年貨過來，又主提出留這兒吃飯，讓人沒有拒絕的理由。

嚴穆不置可否，隻了把夏聽嬋腦袋：“把試卷寫了。”

“......”

夏聽嬋沒作聲。

慢著步子往客廳走，卻側著耳朵聽他們靜。

把書包拿出來的那一刻，暗自腹誹，剛才都沒攆做試卷，有來找了，就把打發走。

廚房裏靜很輕，基本都是蔣溪在說，嚴穆偶爾應一聲。

然而隻能在客廳寫試卷的夏聽嬋卻酸的臉都變了形。

不知談到什麽話題，蔣溪溫婉的笑又傳到耳畔，夏聽嬋癟癟下，將注意力盡數移回試卷。

卻收效甚微。

嚴穆端著盤子出來時，就瞧見手心托腮發呆，另隻手還不老實地轉著圓珠筆。

他將盤子擱到餐桌，又邁步過來，淡淡掃一眼試卷的況，發現隻做了兩道填空題後，鋒利的眉峰蹙了：“專心。”

“......”夏聽嬋順勢抬頭，後腦勺住肩，隻說了六個字，“嫌我煩了是吧？”

嚴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