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丟下書，抱著張氏的說，“娘親，蛋羹。”

“好，娘給香香蒸，再點兩滴香油。”

閨最喜歡吃點了香油的蛋羹。

丁香的晌飯是蛋羹加小半個窩頭，張氏是三個窩頭加一碗白開水兩塊咸蘿卜。

張氏喂丁香的時候，丁香把一勺蛋羹推給張氏，“娘親吃。”

張氏笑得滿臉幸福。

這個笑丁香記了一輩子。前世媽媽和這一世親娘長得都非常漂亮，可們的笑比不上張氏萬分之一。

“香香真孝順。”張氏說。

把勺子放在自己邊“吧吧”兩聲，假裝吃了，又把蛋原封不送進丁香里。

這個戲碼母兩個經常上演。丁香真心想讓張氏吃，張氏就是不舍得自己吃一點。

下晌，丁香午歇醒來，就守在張氏旁邊看打絡子。張氏本來就手巧，又在京城繡鋪長了見識，打的絡子樣式獨特又歡迎，賣價不錯，張氏打絡子的熱也更加高漲。

看張氏打絡子是丁香現在最喜歡做的事之一，這也是為之后的某些計劃打基礎。

見閨看的認真，不管聽不聽得懂，張氏都會講解一二。

古代人民的智慧是不能小覷的，從打絡子上就可見一斑。打法、樣式、種類、寓意、搭配，似乎都做到了極致。

比如香囊、荷包、扇袋、佩飾上的裝飾，再比如同心結、蝴蝶結、盤長結、幸運草結、如意結、雙錢結等等，漂亮又致。

張氏心靈手巧，幾線在指間翻飛，最后變漂亮的某種飾品或品。只是用的線繩都不算頂好，賣的價格也有限。

突然院門響起來，是趙氏來了。

兩妯娌相得好，經常一起做針線。

張氏打開門笑道，“珍兒沒來？”

趙氏道，“跟我婆婆去鎮上鋪子找他爹了。”

從荷包里掏出一塊冬瓜糖塞進丁香里。

家鋪子賣干雜，也賣這些雜糖，偶爾會給丁香拿幾塊過來。

丁香含混說道，“謝謝嬸子。”

趙氏又笑道，“大房出事了……”

來這里路過大房，聽見里面傳出丁夏氏的罵人聲和王氏的大哭聲，就進去看熱鬧。

丁四富比丁香大四個月，快滿兩歲了還不能走路，站也站穩。

之前沒重視，覺得可能是孩子走路遲。后來請鎮上大夫和游醫來看過，都沒看出病。

王氏著急，向夏氏要了二百文大錢，今天大清早背著孩子去縣城醫館看病。

醫館大夫說，孩子右不知什麼時候斷了，一直沒得到治療，骨頭長歪了。孩子還小，若花錢去省城斷骨再接骨，有可能治好。若不治，將來就是瘸子。

去省城治這個病，各種費用加起來不下二十兩銀子。

大房窮，存項連五兩銀子都沒有，別說二十兩了。為了個丁四富，也不可能賣房賣地。

丁四富是要當一輩子瘸子了。

王氏不甘心，鬧著借錢也要治。其他人都不同意，不說借不借得到錢，就是借到了也還不起。

王氏大哭大鬧，丁有財揍了。

張氏猜測道，“孩子斷了沒喊過痛，八是幾個月時摔斷的。”

趙氏道，“可不是。丁夏氏罵王氏沒看好兒子，還手掐了。哼，王氏天天顯擺九年生四個小子，有多了不起。這下可好，生了個瘸子。”

趙氏最恨王氏見天顯擺自己能生兒子。出了個瘸子，也不會再顯擺了。

張氏道，“老天還是長了眼的。不是不報，時辰未到。丁夏氏和王氏做的缺德事，報應在兒孫上了。”

趙氏道，“嗯。前兒我還聽公爹說，若郝氏生不出兒子，大伯和丁夏氏就會把四富過繼給他們。四富瘸了，丁有壽兩口子肯定不愿意要，不知又會過繼誰。呸，還想讓孫子給我公爹和當家的摔瓦盆，怎麼敢想。”

大房的人倒霉，張氏和趙氏沒有一點同，還幸災樂禍。

丁香心里卻是驚濤駭浪。

覺得，丁四富有可能是自己滾下床摔斷骨頭，但更有可能是郝氏不愿意過繼孩子，又恨王氏兒子多挑事，故意把丁四富的摔斷或掰斷。

那個人曾經想對五個月時的自己手，絕對干得出這種事。

對手無縛之力的嬰兒下手，喪盡天良。

兩人說到申時初要做晚飯了，趙氏才起回家。

張氏起去廚房做飯。

丁香坐在灶邊看張氏忙碌。

蒸二米面饅頭，臘蘿卜湯，蒜苗炒豆干。臘足有半斤，今天每人都能吃上幾片。

還用小砂罐給丁香熬了半罐碎米粥。碎是臘，和著米湯的香味，香極了。

臘煮好，張氏撈起來切了半片油亮亮的塞進丁香里，香得丁香舍不得吞下去。

農家小日子甜溫馨，一點點也能幸福半天。

斜西墜，彩霞滿天，丁香跑去自家門口等爺爺和爹爹、哥哥回家。

黑子蹲坐旁邊。

這是和黑子每天都要做的事，之前還有一個丁立仁。

張氏拿了一件棉斗篷給披上。

此時正是收工時刻，村人們扛著農三三兩兩回村，丁香大聲跟他們打著招呼。

“李爺爺。”

“夏二伯娘。”

“夏三。”

……

丁香不常出家門，認識的人不多，但認識的人幾乎都喜歡。覺得見人就笑，也的確漂亮討喜，比霸道臭的丁鐵匠好多了。

村人樂呵呵跟說著話：

“香香又出來等爺爺？”

“香香明天拿個大碗來，我一碗牛拿回家慢慢喝。”

“呵呵，香香真聰明，將來興許真的能當馮素貞哩。”

……

“嗯，還等爹爹和哥哥。”

“謝謝夏二伯娘。”

“呵呵，爺爺說笑的。”

……

不多時，兩高兩矮四個影出現在村口的那片霞中。

丁香趔趄向他們跑去。

黑子也旺旺著跟著小主人一起小跑。

“爺爺，爹爹，大哥，二哥。”

糯的聲飄散在晚風里，無比歡快。

路過的村人停下腳步，笑看著跌跌撞撞的小影。

丁壯走幾步把抱起來，又向上拋了拋，逗得丁香咯咯直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