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繚很看到岑池墨這樣的……失態。

岑夫人是完主義者，要求向來嚴苛，對獨子更是挑剔到了極致。

一沒做好就要厲聲苛責，甚至還在家中專門騰了間小屋子出來當做閉室。

課業沒完、考試沒拿第一、比賽沒得名次……

閉室常常發揮用。

傭人害怕岑夫人的威勢，路過那閉室也不敢多停留，隻有虞繚，會悄悄地藏起零食點心，溜進去，將吃的喝的塞給岑池墨。

後來被岑夫人發現了，他們倆被一起關了進去。

閉室黑漆漆的，沒有也沒有聲音，虞繚害怕得不行，卻鼓起勇氣，短手短抱住岑池墨，不停地給他講著自己從母親那兒聽來的故事。

稚尾音在黑沉沉室回。

岑池墨那時板著小臉，小聲說，繚繚，你對我真好，我也會對你很好的。

隻是。

時日長久，人心易變。

岑池墨沒枉費岑夫人的心，至在外，永遠都是溫文爾雅的優雅貴公子，模樣俊朗，風度翩翩，待人接挑不出一錯。

即使來了京都，也能憑借出眾的外貌和的言行，讓京都世家沈家的大小姐為他傾心，答應為他的朋友。

可那聲稚氣又認真的、屬於小岑池墨的誓言，早已被他忘了個一幹二淨。

“……”

虞繚進那雙鏡片後用強來掩蓋慌的眼，瓣微彎，嗓音清冷如春溪。

“岑先生，謝謝你的關心。”

“但我想，答案應該很明顯，不是嗎？”

岑先生。

咬字疏離又客氣。

曾幾何時，在記憶中脆生生喊他阿墨哥哥的小姑娘，已經長為了麵前眼神清淩疏離的人。

不再站在自己的邊。

而是在另一個男人的旁，頸側留著淡牙印，像是被打下的印記，明晃晃的灼傷眼眸。

岑池墨握了拳，音嘶啞，“虞繚，你明明……”

明明說過，會陪著我的。

明明應該，永遠在我後。

虞繚卻先一步移開了視線，向一臉看熱鬧的黎令歌，烏瞳彎起，“黎老師，好巧。剛剛我們還到了小韶和一航，說起來，那另外一組應該就是寇先生和沈老師了。”

沈老師三個字，若有似無咬了重音。

岑池墨驀地僵滯。

緒奔湧在腔中，太過複雜沉重，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難。

而那清淩淩的嗓音，卻不給他發泄的機會，平靜又淡然地點出——

沈茹筠。

他眸底發紅，漠然抬頭看向對準他們的鏡頭，心髒似是被一隻大手揪住，翻來覆去地，想要榨出苦水來。

是，他是可以在這裏發瘋，質問虞繚的離開，質問裴聞檀的早有用心。

那岑家呢？

母親的期，集團更進一步的求，父親虎視眈眈的私生子……以及，費盡心思才籠絡住的沈茹筠。

齒咬得太，恍惚間仿佛有淺淺的鐵鏽味道彌漫。

岑池墨想，不愧是虞繚。

不愧是，永遠知道他的心思和弱點，也永遠知道，什麽話對他最有用。

他曾經暗自竊喜的那份了解，在這時，化作了最鋒銳森冷的利刃。

穿他的心口。

-

之後的路程，岑池墨徹底沉寂下去，抿得平直，隻視線時不時落到虞繚上。

剛看沒兩眼，就被姿態懶散的男人慢悠悠晃了過去，遮擋得嚴嚴實實。

像是背後生了雙眼睛。

明明頭也不回，還低眸在看著手機，偏偏每一步都準無比。

“……”

岑池墨目幽冷，看了眼攝像機，額角青筋繃起跳了跳，還是忍了下去。

裴聞檀一邊聽著側虞繚和黎令歌的談話聲，指尖在手機背麵，不輕不重地扣著，偶爾低眸回個消息。

從剛剛與岑池墨麵起，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就振不停。

【賀酌：你小姨讓我問你，和敵見麵的覺怎麽樣？】

【賀酌：你小姨搶jdbsjz】

【賀酌：？？？敵都打到眼前了，你就幹看著？行不行啊裴聞檀，難怪隻能暗這麽多年，不行我幫你追吧？】

【賀酌：你就一聲不吭？萬一等會兒小蝴蝶心了回頭了我看你去哪裏哭】

【賀酌：彈幕現在全在刷問號，有人已經在猜虞繚是不是你敵的前友了，你能不能支棱點？？？】

【賀酌：如果十秒之，你沒讓拳頭親上敵的臉，你就不是我大外甥】

裴聞檀：“……”

裴聞檀隻能默默敲字。

【裴聞檀：小姨，你把手機還給賀酌。】

【賀酌：不，你現在已經不是我外甥了】

【裴聞檀：所以你想看我在鏡頭前一言不合打人，然後喜提熱搜，被全網罵？】

對麵陷了微妙的沉默。

好半天，才不不願地回了消息。

【賀酌：好吧，我就是口嗨，你當沒看見。要打的話還是得私下來，別留把柄】

一副門路下一秒就能掏出麻袋蹲人的架勢。

裴聞檀斂眸笑了笑。

目在之前的幾條消息上停留片刻，他眼瞳微黯，打字回答。

【裴聞檀：不會心，也不會回頭，因為是虞繚。】

因為是虞繚。

最心、也最堅決的虞繚。

所以，在綜看到岑池墨的那一刻、在聽到他自以為是的話語時，裴聞檀隻覺得可笑。

和……酸到了極致的心疼。

-

繞過最後一個紅甜甜圈的裝飾，眼前就是長歡遊樂場的餐廳。

導演賀酌頂著張又又無害的娃娃臉，對他們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很和善。

讓人脊背一涼，立刻生出警惕心的那種。

他們四人到的最早，等了等，接著到達的是邊韶和蘭一航。

又過去一小段時間，穿著斑斕花襯衫的寇朔和心打扮的沈茹筠才到達。

寇朔從長相到打扮氣質都著風流渣男，今天還在右耳上別了個黑六芒星的耳釘，眉眼一便顯得倜儻邪氣。

職業卻又是律師。

極有衝突。

沈茹筠剛看到他時心還一般，一個上午下來，已經被哄得眉開眼笑，極為稔地撒賣乖。

走過來看見了麵沉沉的岑池墨，才收了收麵上過於甜的笑意。

見人齊了，賀酌也不多廢話，直接宣布了接下來的流程。

“在進餐廳午餐前，我們來做個很簡單的小遊戲。”

“你畫我猜。”

“當然了，我們這種良心節目組肯定不會讓大家腸轆轆的比賽數量和正確率。”

眼見著沒人鬆口氣、全都用不信任的眼神的看著自己，賀酌有些傷地歎了口氣。

“哎，什麽時候嘉賓和導演之間產生真正的信任！”

“好吧，我們速戰速決。請各位嘉賓上前一步，工作人員將會給你們出示一張圖片。”

“圖片上就是你們需要比劃出來、讓約會對象尋找回來的東西。”

“倒計時二十分鍾，現在開始！”

猝不及防被通知了有倒計時的眾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慌。

虞繚手從工作人員那兒接過照片，視線一落，麵上立刻流出驚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