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悸

紀初苓被托住。

那手穩當有力，托著胳膊直等站好才鬆開，紀初苓定了定神，仰了頭看去。

謝遠琮抿著，一雙目幽深，眉頭微擰著，也在看著。

紀初苓神呆呆的，翕合了兩下，才反應過來道：“謝，謝公子？”

怎麼會撞上他的？

小姑娘跑得有些接不上氣，一頭撞進他懷裡，小小的的。他心裡某霎時了一下。

但紀初苓就不覺得好了，謝遠琮的膛梆梆的，跟塊石頭似的。撞得腦袋作痛。

連懷裡的小白貓似乎也被一下撞暈乎了，就這麼賴在臂彎裡不彈了。

許是疾跑了一段路，紀初苓微微著，裳遮掩下脯起起伏伏。但好在之前僵如石的子已緩解開來了。

但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是，之前膛裡那顆糟驚惶的心，在遇見眼前人時，一點一點地安了下來。

謝遠琮今日才頭一回見到紀初苓，之前投壺時候太遠，只能大致認出那人是。

小姑娘正眨著雙水盈盈的大眼盯著他看，比之之前，目好似了一些躲閃。今日著的襦十分襯，只是袖子底邊勾壞了一塊。

跑也不看著些，若不是，而是劃傷了手臂怎麼辦。謝遠琮心中暗想，深邃的眸子卻自然而然的被牽引向眉間的花鈿。

梅瓣點在額間，纖細妖嬈，宛若生活。

他不覺間竟看怔了眼，好不容易將目錯開，遂又心生不悅。

他的小姑娘過頭了。

紀初苓等了半天，見謝遠琮就直直盯著看了一會，也不說話。他原本還擰著眉頭的，轉眼又是這幅神難辨的模樣了。

但也不像是因為衝撞了他而不高興。

雖然掰著手指數數，也沒與他有過多接。但紀初苓覺著，謝遠琮不像是會為難的人。

是以他每回顯這般模樣時，才更覺得琢磨不。

紀初苓手一下下著懷裡的小白貓，視線往左右張。這兒前後都是紫藤花，如瀑般垂下來，不勝收，卻也難覓出路。

“又迷路了？”謝遠琮見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問道。

紀初苓想到這個隨口掰的說辭，有些汗，不覺低了頭去。

“下次不要再這麼跑了。”

撞到的是別人怎麼辦？

這下到紀初苓擰眉頭了。謝遠琮這話怎說得像訓人似的，他又不是爹……

“那麻煩謝公子指指路。”紀初苓往一旁挪開兩步，這樣不必老仰著頭去看他。

“那邊。”謝遠琮抬袖，真就幹乾脆脆地給指了路。

紀初苓探頭看了看他指的後方那，看清是有條在紫藤下的小道，遂謝過後就要離開。

但才走出幾步，就聽謝遠琮在後喊住了。

“等一下。”

怎麼？紀初苓正要回，卻被謝遠琮給制止了。

“別。你發上有只蟲子。”

“啊？”紀初苓一聽瞬間愣住了。

頭上有蟲子？哪樣的蟲子？紀初苓頓時心裡一陣發。

對蟲子倒不是有多怕，若是放在跟前，看幾眼還是的。當初在香山寺時，每日不也有各式各樣的蟲子在面前爬來爬去的。

可是心裡頭一點防備都沒有，突然被人告知那蟲子不在跟前，而是在腦袋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又不知那蟲子是何模樣，是胖是瘦醜不醜，又看不到蟲子在撒什麼潑往哪鑽。

如今又不是草，是有知覺的。若是爬進髮髻裡頭，或是順著往臉上爬……

紀初苓想想就打了兩個寒。

現在就是謝遠琮，都不敢了。

紀初苓梗著脖子：“在哪裡，你，你幫我抓一下啊……”

明明在怕著，卻還要強裝鎮定。謝遠琮見狀，不免生了罪惡與疚出來。

他是想要喊停，沒多想隨口道的，結果卻真把小姑娘給唬住了。

紀初苓等了會，見謝遠琮沒理他，有些急了。

“謝公子？”

再次又輕又小心地喚了一聲。含著點焦急，還帶了央求，音尾更是不自主的了兩。

紀初苓自己不知這一聲有多大威力，可後大敵當前都能穩如山嶽的謝遠琮，險些就站不住了。

謝遠琮眸深了深，間了幾。若有日能如此的喊全他的名字……

紀初苓等著，聽見後的靜，知他總算過來了。

乖乖地不，也按著懷裡的貓咪不讓，就等謝遠琮把發間的蟲子給取了。然而等了會，眼前卻突然間一暗。

他一隻手落下，遮住了雙眼。

掌心炙熱，還有點灼人。

“？”

“蟲子往前頭去了，怕一會落到眼睛上。”

紀初苓聽了謝遠琮解釋，也就打消了疑。心裡想著他還細心的，只盼他趕把蟲弄走。

謝遠琮站在他心心念念的子背後，與不過方寸距離。紀初苓一不，安靜且乖巧。被微風帶起的髮，一下下輕輕掃過他的膛。

前世，直到世間再尋不到的蹤跡，他才意識到原來在他心底佔據了那麼深的位置，如毒附髓。

而走了，膛那也就被生生地挖空了。

旁人道他面上如常，卻只有他自己知道，從離去的那刻起，他已然瘋魔。

眼下就好好的站在他前。這一世，他誰也不會讓，就算還是喜歡甯方軼，哪怕會怨他恨他，他也絕對不會鬆手！

方才他想尋，遠遠卻看見同甯方軼在一起。他頓起戾，當下就要過去，卻見慌慌忙忙忽然跑開。

當小姑娘慌不擇路地撞進他懷裡時，謝遠琮只覺膛中空掉的那瞬間就被填滿了。

紀初苓等了好一會了，也沒有點靜，納悶著：“拿掉了嗎？”

謝遠琮其實不捨得鬆手。他無聲吸了口氣，遮擋的掌心難以察覺地微微作。

後沒聲音。紀初苓又等了片刻，正心頭生疑時，便聽謝遠琮道：“已經拿走了。”

謝遠琮將手放下。

沒有了視線前的遮擋，紀初苓眼前一亮，然而下一刻撞眼中的，卻是一大片紛紛揚揚，漫天飄灑的紫藤花瓣。

原本還垂在藤枝上的藤蘿，花瓣淡紫點白，剎那間全拂在半空之中，隨風簌然飄散。紀初苓眸子裡倒影著重重的花影，小臉滿是驚詫，口不掌控地狠狠悸了下。

怔滯良晌，收不回神來。

飛花散落，有幾片飄到了小白貓的上。小白貓覺到鼻子上粘了一片，得甩了甩腦袋，一把掙開紀初苓的手臂，從懷裡跳了出去。

白影子幾下跳竄，就跑沒影了。

紀初苓這才被驚，緩緩轉頭目視謝遠琮。花雨中的男子振袖負手，一言不發地著。

一雙漆黑深邃的眼中有著許多探不明的東西。

紀初苓一顆心頓時突突地在耳中撞響。匆忙一聲道別，轉就鑽了藤影遮蔽的小道中。

也不知繞了多久才出來。

待紀初苓回過神時，已經回到園子裡了。

無暇多想，便見在室歇息的夫人姑娘們都出來了，各自歡聲笑靨的往前去。看樣子是到開正宴的時辰了，是不是離開久了？

寧氏也正在不遠找，見終於出現，走過來時不免板下了臉。

“阿苓。這麼久你是去哪了？”說著甯氏發現紀初苓上還沾了好些花瓣，手去替摘了。

也不知道從哪弄的這一。

說是氣結果卻到跑，這丫頭什麼時候也個坐不住的了。

甯氏也沒等紀初苓回話，便道：“要記得你是國公府的二姑娘，可別學野了。”

如此不樣子哪行。

紀初苓知母親不滿了，只得乖乖應是。

正宴設于湖中小樓。同邊岸以木橋相連。紀初苓跟在寧氏旁，隨行而，一抬眼便能看見不遠兩間飛簷斗拱的樓榭。

在木橋上走著走著，紀初苓餘掃過粼粼湖面，忽然蹙了蹙眉，停了腳步往湖中探出頭去。

怎麼沒了？

指尖了額間，今日親自在眉心的花鈿已然無影無蹤。紀初苓納悶了，是什麼時候掉了嗎？

今日妝扮，紀初苓最為滿意的就是挑的這個花鈿。沒了之後，總覺得自己皆缺了好幾分。

真可惜。會不會是撞上謝遠琮那時候掉的？腦子裡剛跳出這麼個念頭，眼前便好似冒出了一大片紫藤花綻開的景象。

想起之前的事，湖中倒影的小姑娘眼中著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