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勤人員攀著梯子把祝祖國生日快樂的朱紅橫幅取下，蘇曈攏了攏被風吹散的發，加快了跑步的速度，皮鞋踩進明黃的落葉裏，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

來到場邊，紅跑道上有同學繞著圈跑步，也有同學排著隊聽著育老師安排任務，蘇曈一眼就看到了在一眾生中鶴立群的吳菲，邊跑邊對著揮手，吳菲也看到了，舉手跟老師說了一聲，從隊伍中走出來疾步迎向。

蘇曈從風口袋裏掏出一片衛生巾塞到手裏：“趕去洗手間吧。”

“嗷，你啊。”吳菲做了個比心的手勢。

完臨時跑任務，蘇曈準備走回宿舍，聽到有人從斜後方喊了一聲：“蘇同學。”

循著聲音過去，男生斜著子倚靠在鐵網上，雙手在運風口袋裏。

“你好。”蘇曈客氣地打了聲招呼。

巫柏軒站直了子向走了幾步：“你和吳菲認識呀？”

“嗯，我們住一個宿舍，你和同班？”

“對呢。”

“好了！男生四圈，生兩圈，快快快快，跑起來！”育老師聲如洪鍾。

蘇曈轉過頭，見吳菲的班級開始跑起圈，無論男臉上都是一片愁雲慘霧，就和今天沉的天空一樣。

回頭，發現旁的男生認真注視著場上跑步的同學，神略帶嚴肅，和前幾次見他嬉皮笑臉的模樣截然不同。

“你今天不舒服嗎？沒去上育課。”蘇曈問。

巫柏軒淡淡勾了勾：“我沒辦法上，我天生心髒不太好。”

蘇曈一怔：“抱歉，我不知道這件事。”

“沒事，又不是什麽，我們班上的同學都知道。”巫柏軒把視線移到孩臉上，笑了笑，“下周鄭師兄的新店開張，請大家去吃飯唱歌，你會去嗎？”

“應該會去的，夢雅姐說希全部人都能到齊，給師兄撐撐場麵。”

“那太好啦，前幾次活你都缺席呢。”

“嗯……剛好都上事了。”

攝協幾乎每兩個禮拜就會舉辦一次集外拍活，一般是在周末，但前幾次都和巫時遷約好了出去玩。

天氣涼了，是火鍋蘇曈就吃了好幾頓，牛火鍋，石螺火鍋，最罪惡的是鹵水火鍋。

一大塊鵝肝丟進香鹹鹵水裏燙了燙，夾出來時鵝肝還滴著鹵，口即融，齒間瞬間散發開髒脂肪的濃鬱香氣。

就是沒法多吃，膽固醇指數高得不行，蘇曈再貪也隻能吃一兩片，還得提醒著巫老師也不能多吃，畢竟他年紀大，容易三高。

“對了，蘇同學是不是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巫柏軒覺得好笑，都怪自己說要等蘇曈同意加微信才告訴名字，結果拖了這麽長時間。

見了好幾次麵，又在同一個社團裏，巫柏軒覺得怎麽好像和蘇曈之間依然隔著十萬八千裏？

“我知道你‘柏軒’。”

“嗯，那我現在正式做一下自我介紹，我巫柏軒。”

蘇曈眨眨眼，睫撲騰了幾下：“Wu？是哪個……Wu？”

“猩紅巫的‘巫’。”男孩笑著說。

蘇曈把編輯好的信息發出去，剛走過走廊拐角，便看到在宿舍門前站著的許夢雅。

“夢雅姐，抱歉，剛剛臨時有點事走開了一下，讓你久等了。”走到許夢雅麵前，掏出鑰匙進門鎖。

“沒事沒事，我才剛來。”

許夢雅跟在蘇曈後走進宿舍，把手裏的紙袋放在蘇曈的桌子上，說：“這些就是那時我選修意大利語的參考書和做的筆記資料，都給你啦。”

“太謝謝你了師姐，你先坐一下，我給你泡杯茶。”

許夢雅笑道：“你真的太客氣了。”

蘇曈拿起馬克杯往洗手間走：“應該的，喝花茶可以嗎？”

“可以呀。”

看著小自己兩歲的孩走進洗手間，許夢雅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打量起蘇曈幹淨整潔的書桌。

鄭明寬說蘇曈像兩年前的自己，確實是，剛進大學的時候也是像這樣對人毫無戒備，對誰都是捧著一顆真心。

落進今日這樣的難堪境地裏，許夢雅怪的是自己沒帶眼識人。

這個世界上哪來那麽多的好話？哪有那麽多騎白馬的王子？披著人皮的惡魔倒是比比皆是。

所以，蘇曈你也不要怪我，你得怪自己沒有帶眼識人。

許夢雅咽下苦的唾，在蘇曈回來之前收拾好了表，指著蘇曈的書架，說：“沒想到你也是葉瑄的書迷呢。”

蘇曈打開茶罐，舀了幾顆茶珠倒進杯中，點頭道：“嗯，葉瑄是我媽媽，師姐你也喜歡的書嗎？那幾本都是好久之前的言小說了。”

“葉瑄……是你母親？”許夢雅睜圓了眼，沒料到世界這麽小，蘇曈竟會是自己喜歡的作家的兒。

“對的。”蘇曈拿起熱水壺，給杯裏斟上溫水，推到許夢雅麵前，“師姐，你先喝茶，是茉莉花茶，希你會喜歡。”

捧著微燙的馬克杯，許夢雅垂著頭看在杯中遇熱後緩緩綻開的茶葉，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那天看到公眾號的訃告，我愣了好久，明明前一天，葉阿姨還發了在意大利時的趣聞，誰都沒想到第二天……”

“葉阿姨”是許多葉瑄的鐵給起的昵稱。

“嗯，媽媽出車禍的那天晚上我們還一起吃飯，慶祝我拿到錄取通知書了。”蘇曈自己也泡了杯白龍珠，湊近杯緣呼了呼水蒸氣，輕抿一口。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件事……”許夢雅了杯壁，頭又往下垂了一些，零碎地念叨著“抱歉”、“對不起”。

“沒關係啊，別這麽說，我很開心能遇見媽媽的讀者，謝謝你喜歡媽媽的文字。”蘇曈笑著放下杯子，拉開屜，在首飾盒裏出一枚古董針。

把針遞給許夢雅，許夢雅心裏想著事，本能地攤開手接過。

五十年代的針小而，金霧麵的枝葉托著若幹顆渾圓細小的克珍珠，是株致的鈴蘭。

“這個是媽媽在米蘭買的，本來說想拿來做公眾號的福利禮，但後來沒有機會送出去。”蘇曈笑得眉眼彎彎，“師姐，送給你呀。”

許夢雅盯著在手掌心靜躺著的珍珠花朵，過了很久，又說了聲“抱歉”。

聲音很小，小到隻有自己能聽到。

傍晚時終是下了場雨，地麵積起一灘灘水窪，樹葉從枝幹上被雨水打落，飄停在水麵上是一葉搖搖晃晃的輕舟，下一秒被經過的途人一腳踩進了水坑裏。

雨珠落在傘麵上淅淅瀝瀝，蘇曈跟趙瑩瑩道別後往學校東邊的大門走，東門有很多食肆和茶店，不學生下課後都在這邊聚集。

人多車雜，蘇曈小心地避開地上的水窪和車子濺起來的汙水，往巫時遷停在茶店門口的車子走去。

巫時遷正研究著手裏的說明書，把激活了的手表和自己的手機連接上，聽到車窗被敲了敲，抬眸見是蘇曈，趕手按開了門鎖。

蘇曈把車門往外拉開了一些，人坐上椅子後把白折骨傘收疊起來，在車外甩了甩雨滴再拿進車裏。

巫時遷沒那麽斯文，接過漉漉的雨傘直接丟到後排地墊上，了幾張紙巾，直接幫蘇曈拭去額角沾上的水珠，順手了一把孩的臉頰，聲問道：“是不是不生我氣了？”

關上車門的蘇曈微微蹙眉：“我沒有生氣啊。”

“那你怎麽不回我的信息啊？”了兩下，巫時遷覺得蘇曈皮有點冷，牽過的手抓在掌心裏捂著。

“我上課呀巫老師，今天下午連著上四節課呢。”蘇曈兩手都被他握住，沒辦法拉上安全帶，“我沒生氣，就是沒想到那麽巧，巫柏軒是你弟弟，有點被嚇到了。”

“巫”這個姓不常見，加上巫時遷說過他弟弟今年大一，便發信息問了巫時遷這件事，沒想到巫柏軒真的是他的弟弟。

“我弟弟是會吃人嗎？嚇到什麽啊，膽子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小？”巫時遷笑道，他手大，一隻手就能握住兩隻，便空出了左手幫拉過安全帶。

“哢嚓”一聲，還了個吻。

蘇曈微噘著：“那、那不是四舍五，等於見家長了嗎？你怎麽之前不跟我說一聲啊，你知道嗎，我對他的態度一直不怎麽好……”

巫時遷了的手指，輕聲問：“你對他態度怎麽不好了？說說看。”

“他之前想加我微信來著，我沒給……”

“就這事？不給是對的啊，小姑娘的微信哪能隨便給人啊？”巫時遷暗暗鬆了口氣，勾起角笑。

“那以後我見到他要用什麽態度呀？我跟他一個社團呢，下周有活又要麵了。”

之前把巫柏軒當作普通的同校同學時，蘇曈可以不那麽熱，可現在巫柏軒變是自己男朋友的家人，總不能見到對方，還擺起一副“生人勿進”的表吧。

“唔……要不這幾天我找機會跟他說起這件事吧？然後正式介紹你給他認識，好嗎？”

蘇曈考慮了一下，點點頭：“好哦，我聽你安排。”

從一上車蘇曈就留意到巫時遷大上擱著一個盒子，紅的，還有些說明書、包裝袋，朝那兒揚了揚下：“這是什麽呀？”

巫時遷順勢拉起的左手，掏起盒子裏的手表戴到手腕上。蘇曈手腕細，戴上後顯得那矽膠表盤老大一塊。

天沉加上車裏沒開燈，蘇曈一開始沒看清，以為是iWatch，等巫時遷給戴好了才拿到眼前看：“……這是兒手表？”

手表已經充了電，蘇曈輕輕一，表盤亮起，顯示屏跳出來一隻小兔子笑著問要用什麽服務。

蘇曈被逗樂，笑得一一：“怎麽……你怎麽會送我這個啊？”

巫時遷覺得自己借花獻佛還送這種禮真是太荒謬，但看著蘇曈笑，心裏頭就像吃了一大包砂糖那般甜。

“我覺得這個適合你的啊，我朋友那兒多出來一份，被我順來了。”

巫時遷拉好自己的安全帶準備開車，笑道：“他說他家小孩一人一個手表，那我想我家小孩怎麽能輸呢？必須也得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