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同學！請問你們對於貴校學生鄭某涉及前段時間的那個桃案件有什麽看法？”

蘇曈拉著行李箱剛一踏出校門，就被守在校門口的記者攔住，拉了拉鼻梁上的口罩，沒有發言。

吳菲利用高擋在旁，護著往馬路旁走，語氣不耐：“怎麽都放假了還纏在校門口？是沒有別的新聞可以播了嗎？”

“可那個案件還是很多人討論，聽說昨天又有一個害者去報案了。”蘇曈已經看到了巫時遷的車，因為前段時間記者太多，校園止外來車輛進，學生們離校也要拉著行李走到校外。

“我媽媽的車在那邊，那我們下學期再見啦，寒假也要保持聯係哦。”吳菲攬住蘇曈的肩靠了一下，“有什麽事都可以告訴我和瑩瑩，知道嗎？”

“知啦。”蘇曈回抱了。

巫時遷下車幫蘇曈把行李箱扛上車，不重，也就是些不能長放在宿舍的小東西小零食。

上車後他問：“晚飯要出去吃還是回家吃？”

蘇曈拿起車上的免洗洗手了一坨泡沫在自己手上，接著把洗手往巫時遷那邊遞：“在家吃吧，明天我們去趟超市和菜市場補一下貨？”

“確實得去一趟，家裏的和菜都沒剩多，你早餐要喝的脂牛也沒了。”巫時遷攤開右手，等蘇曈在他手上了一坨白泡泡，突然想到什麽，“順便也買點糖果、巧克力什麽的，張佳騰他會帶幾個小孩過來拜年，還有其他小輩親戚朋友也會來。”

“好哦。”蘇曈在手機備忘錄裏記上。

蘇曈今年在巫時遷這過年。

黃妍上頭有一個姐姐，下麵有四個弟妹，巫青山這邊也有兩個妹妹，近幾年每逢大節日幾家人都不樂意在家裏做，每年除夕都在外頭酒家訂的年夜飯，最大的包廂擺個三桌，大家吃得開心自在，也輕鬆許多。

哦，除了巫時遷，吃一頓飯得被姨媽舅舅姑姑著問一遍狀況，所以他每次都匆匆吃幾個菜就溜了。

巫時遷鐵定是留蘇曈在水山市過年，但又不想帶蘇曈去吃這麽關係複雜的年夜飯，這速度對兩人來說都有點太快了，所以他和巫青山商量了一下，今年的年夜飯他就不出席了，他留在家裏和蘇曈兩個人過，黃妍那邊得辛苦老爸幫忙多說幾句。

蘇曈說，既然在水山市過年，那還是要上門拜個年，不然禮數上說不過去。

於是敲定了大年初一回巫家拜年，年初四巫時遷再陪蘇曈回羊城。

決定好了這年要怎麽過，巫時遷把孩抱到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把玩著孩垂墜的發梢：“你考慮好了？真的要和我回家？不覺得太快了嗎？”

“好像是有點兒快，那不去了？”蘇曈雙臂掛在他脖子上，眸子裏流溢彩。

巫時遷挑眉，這招以退為進越來越厲害了啊。

“那不行，還是得去，我跟我爸都說好了。”巫時遷張想咬鼻尖。

蘇曈往後一撤避開他的犬齒，眨了眨眼，把剛才巫時遷的問題原封不還給他：“你考慮好了？真的要帶我回家？不覺得太快了嗎？”

巫時遷笑得口震，好呀，這小家夥腦筋轉得可快了，隨時隨地給他挖坑。

“嗯，考慮好了啊。”巫時遷低笑著說。

除夕夜，兩人打算在客廳打邊爐，可以一邊吃，一邊看電影。

他們挑了部港片，1992年版的《家有喜事》，巫時遷從孩時期至今不知看了多遍這部電影，臺詞滾瓜爛，而蘇曈不遑多讓，巫時遷說出上一句，就能對上下一句。

巫時遷忽然想到，這是他第一次和一個姑娘在家裏過年。

看著桌上冒著白煙、湯水白的火鍋，看著頭發盤起、給他不停涮青菜的蘇曈，看著孩在被暖黃燈浸的笑，看著家裏逐漸增加雙對的餐和小件，巫時遷心髒上有一個地方被撞得極，可以任憑蘇曈將它任意的形狀。

蝴蝶飛得再高再遠，看過的宇宙再廣袤再繽紛，現在也已經找到了回家的理由。

飯後，巫時遷給家裏撥了個視頻電話。

自從被巫青山告知大兒子在談了，黃妍就一直興著，有一晚晚上睡覺睡一半還把巫青山推醒了，說是不是得給巫時遷準備嫁妝了。

巫青山哭笑不得，合著現在巫時遷閨了？

過視頻見著水靈靈的小姑娘給拜早年，黃妍更了，拿著手機晃著，大聲喊“巫青山快來看啊”、“人小姑娘長得真好看啊”。

巫青山笑著從手裏接過手機，提醒這可是視頻通話，對麵是能聽到大喊大的。

蘇曈揚起笑容：“叔叔，先給您拜個早年，祝您和阿姨新年事事，順心如意。”

巫青山眼角出笑紋：“蘇曈，也祝你新年萬事順心。”

蘇曈和巫時遷父母聊了幾句之後把手機還給巫時遷，黃妍一直念著“巫時遷你何德何能”、“真是老天爺保佑你了”，末了還提醒他一句，明天開始記得紅服要穿起來了啊，別不把本命年當回事。

蘇曈這才想到，巫老師明天開始踏進人生中第三個本命年了。

巫時遷掛了電話，回頭看到蘇曈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手機，表十分凝重。

他走過去把攬到懷裏，腦袋湊過去，一看，手機裏的整個淘寶頁麵都是紅彤彤的衫。

巫時遷被氣笑，著臉頰說淨瞎心，但後來還是由得小朋友給他買了一打紅子。

大年初一，巫時遷帶著蘇曈回了老屋。

老樓上了年紀，安安靜靜地矗立在街一角，巫時遷說，老樓好多原來的住戶已經搬了，沒搬的也不一定在這邊住。

蘇曈格外興，握著手裏的相機這裏拍拍，那裏拍拍，一直沒停下來過。

斑駁的老牆，雜的電線，生鏽的信箱，磚裏的小花……似乎能從相機鏡頭裏，看見有高瘦年一晃而過。

那是巫時遷的青春。

兩人往上走，經過二樓一間屋子門口，巫時遷突然停下腳步，問蘇曈：“我記得你的微博有關注一個博主，‘畫漫畫的小南’，前段時間你還用做的聖誕卡通圖當微信頭像，對吧？”

蘇曈連連點頭：“對啊，我好喜歡的畫風啊，好可，又很溫暖，畫和媽媽相的故事也很溫馨人。怎麽啦？怎麽突然提起？”

巫時遷有些得意洋洋，指著那間屋子說：“這可是小南老師的老家，和我從小就認識。”

蘇曈震驚了，黑眸睜得又圓又大，驚呼一聲：“你、你怎麽現在才說？！”

孩很這麽緒激過，甜的聲音沿著彎彎曲曲的樓梯間往上攀，巫時遷莫名到開心，牽著繼續往樓上走：“要不要巫老師我去給你討個簽名呀？”

“當然要！”蘇曈忍不住晃著巫時遷的手，“如果能有一張簽名畫的話，那就更好了！”

巫時遷回頭笑問：“行啊，那如果我拿到了，你要怎麽報答我？”

樓梯間狹窄，蘇曈從巫時遷旁過去，比他快一步到達了三樓。

有了高度差，不用踮腳都能吻住巫時遷的。

“啵”一聲響亮，蘇曈眨著眼睛問：“這樣夠不夠？”

巫時遷勾住的後腦勺，不讓逃，輕笑一聲：“不夠，再親一下。”

這個年過得很熱鬧，巫時遷的朋友實在太多了，蘇曈是記名字和長相都費了好大的勁兒。

晚上是兩人的獨時間，他們把大部分經典的老港片都看完了，連《天若有》都看了兩遍，每次看到男主角沿著公路仿如末日來臨般狂奔時，巫時遷都得把哭唧唧的孩摟懷裏安上好一會兒。

蘇曈窩在他懷裏，輕飄飄地說了聲，巫老師，你載我去看看海吧。

手指進烏發之間一下下順著，巫時遷說，好啊，等這年過完了，元宵那天去吧。

元宵那晚吃完親手的薑小湯圓，巫時遷把白頭盔遞給蘇曈：“走吧，華仔叔叔帶你去兜兜風。”

戴上口罩，罩上頭盔，巫時遷幫把雙D扣係好，再拉下風鏡。

當機車開至筆直空曠的沿海公路時，蘇曈忽然鬆開了巫時遷的腰，雙臂在空中張開，像隻驕傲的飛鳥在空中翱翔。

巫時遷急忙降下車速：“笨蛋，很危險！”

“就一會兒，反正沒車嘛。”撒道。

冬夜冷的風鑽進在風中飄揚的發中，吹散從口罩上緣跑出來的白氣。

後視鏡裏映照出孩張開的雙臂，一顆顆往後退的路燈在纖細指間了閃爍星芒的沙畫，冗長昏暗看不清盡頭的公路上，影子長出了翅膀，有橙花和茉莉的味道流著，再冷的夜風都無法吹散。

滿月漲，白月在黑海上漾，人沿著堤岸散步，數著路燈有多盞。

在蘇曈打了一個噴嚏後，巫時遷拉著往回走，竟在快到樓梯的地方見到那個夏夜被巡警教訓的那群大學生。小年輕不長記，這回又是地搬了一堆煙花準備點燃。

可能是巫時遷的樣貌太有記憶點，其中一男孩竟還記得他，驚訝道：“叔叔，你今晚也來啦！”

巫時遷也懶得糾正他們：“你們又玩煙花？等會兒警察又把你們訓一頓。”巫時遷一手牽著蘇曈，另一手從袋裏出煙盒，一整包直接丟給男孩讓他們自取。

“嗐，過年嘛，總要有點過年的氣氛。”男孩看了一眼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的孩，回憶了一下，很快轉跟旁邊的小夥伴要了幾仙棒，遞給巫時遷，“恭喜你啦，功了！”

巫時遷差點被自己口水咽到，心裏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他生怕男孩越說越多，急忙道謝接過幾煙花，拉著蘇曈走到一旁。

蘇曈夾了夾他的手指，仰著臉問他：“剛剛那個男生說的是什麽意思？恭喜你什麽？”

眼神飄移了一會，手指又被夾了幾下，巫時遷才緩緩開口：“上次我不是去跟他們要仙棒嗎？我跟他們說，是你想玩仙棒。”

他鬆開蘇曈的手，把幾煙火遞給，手探進袋裏掏打火機：“還跟他們說，我正在追你，請他們幫幫忙……”

睜大的黑眸，慢慢地，變了彎月。

蘇曈笑出聲：“你不要臉，明明是我追的你。”

“嗯，我臭不要臉。”巫時遷笑著主認錯，火機打出火花，他一手攏著火機擋住風，“沒想到有免費的煙火給我家小孩玩，今晚真是幸運。”

蘇曈取出一，湊到那搖晃著卻亮無比的火苗上。

一瞬間迸開的猩紅火花照亮了兩人前的黑暗，細細的流星劃進他們黑且彎的眼睛裏。

巫時遷往後退了幾步，看孩在熠熠星火中綻開笑臉，盡管被口罩掩蓋著，他也能描繪出角勾起的角度。

他一下下眨著眼，按捺不住，又出了手機。

如今的鏡頭似乎已經幹淨了不，不再像沾著一層抹不去的灰。

下一次吧，下一次就帶上相機，巫時遷心裏想。

今晚沒有突然出現的警察叔叔，隻有圓月，煙火，路燈。

大學生們的煙火一顆顆升空，伴隨一聲聲巨響，如燦爛的夏花在浩瀚無垠的夜幕中盛開。

巫時遷在幫蘇曈點燃第三仙棒之前，喚了一聲：“蘇曈。”

“嗯？”抬起頭看他。

又一朵花火咻一聲升空，在男人後裂開斑斕焰火，霓虹星火在他耳廓上一晃而過，男人的聲音也是一晃而過。

可蘇曈聽清了那句方言，在心裏默念過好多次並牢牢記住的方言。

火苗燒紅了仙棒的頂端，火花熨熱了蘇曈的眼角，的腔裏也有煙花一朵朵綻放。

“我也是。”回答了巫時遷。

那個夏天沒來得及點燃的仙棒，如今在黑夜裏星星點點，璀璨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