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戌時末，明棠緲抵達春江閣，由楊椿帶著路，卻不是朝看書的屋子走去，而是更偏僻一點的住所。

春江閣單獨劃出來一塊地建立住所，為每三年進京趕考的學子們提供住，隻是現在並非秋試期間，此地就顯得分外荒涼寂靜。

明棠緲忍不住問：“侯爺約我到此來，你可知所為何事？”

楊椿搖頭，“夫人，我還真不知，侯爺隻我無論如何都要請您上這兒來，隻說是要給您講清楚一件事，什麽事兒，我就不清楚了。”

霧煙沉思片刻，上前到明棠緲跟前低語：“夫人，看來真是侯爺要對今日行為道歉了，這是好事，夫人您可趁機和侯爺解釋清楚那些誤會，以免讓這些莫須有的誤會影響您二人，退一萬步講，就算以後侯爺無法對您一心一意，能相敬如賓也是好的，總好過冷臉相待。”

明棠緲也是這個想法，“我知曉，他既是想跟我講清楚，我也是要跟他道明白。”

楊椿止步，“夫人，我等就在此等候著。”

霧煙山青也知趣止步。

明棠緲眸輕，繼續朝前走著，那顆懷春時的妙心不自覺冒出，連帶著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和顧沭北說是青梅竹馬，但其實那七年也都隻見過七次麵。

他們兩家巧在每年的同一天都去靈真寺上香祈福，八歲那年調皮，獨自從寺廟跑出來，不小心迷了路被劫匪盯上，是他手持弓箭從天而降，解決了劫匪，還將一路護送回明家人邊。

那時那位從天而降的年拉弓如滿月，颯遝如流星，笑如朗月懷，讓每回憶起來，都不由得慨年意氣風發的桀驁傲骨。

後來每年去靈真寺的時間，就了他們匆匆一見的時間，隻是寺裏畢竟人多眼雜，他們也僅是見一麵，點個頭打個招呼，再無其他聯係。

聽到前方不遠的房間傳來靜，明棠緲收回發散的回憶，加快腳步趕過去，走到門口時，抓理一下自己微淩的頭發和擺，正要敲門進，卻聽得房間傳出一道子輕嚀聲。

抬起的素手不由得一愣。

“顧郎，為什麽要在這裏……嘶，輕點……”

是蕓姨娘的聲音。

以及男子微不可察的輕。

“蕓娘，你才是我心頭至寶，你怎麽忍心將我推給別的人，今夜我定要好好懲罰你，讓你不敢再說那種話。”

“嗚嗚顧郎我知錯了，饒了我吧……”

明棠緲猛地後退一大步，臉煞白，不可置信盯著閉的房門，一濃烈辱的緒從心頭彌漫至渾。

若剛才那聲未能聽出是顧沭北的聲音，這一番話出來，豈能聽不出來這裏麵的人是誰，這曖昧至極的聲音又表明著他們正在做什麽。

已經在努力無視他曾經給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容許尹蕓進府，頂著眾人的不解和力將明哥兒記在尹蕓名下，讓他為顧府庶長子。

已經不去期待顧沭北能給幾分年誼的回應，不願像一個怨婦一般質問他為何這樣對。

這些天，作為明家嫡的尊嚴，作為侯府夫人的臉麵，全都扯下來給他們來踐踏。

可為何，他要選在這個地方來折辱的！

他明明可以不要，可以無視，卻不該折辱！

明棠緲再也聽不下去房間愈發激烈的靜，這些天來強忍住的淚水在這一刻終於奪眶而出，轉朝外奔去。

隻是這住所地畢竟來得，方才心慌急間好似是跑錯了方向，如今跑累了停下，卻發現自己不知在何，四周一片黢黑，沒在黑暗中的建築就如同蟄伏的野，令人恐懼。

“霧煙，山青。”明棠緲努力平複呼吸，想以正常點的聲音呼喚婢。

回應的卻隻有寂靜而寒涼的夜風。

臉上淚水都還沒幹呢，迷失了路讓明棠緲愈委屈，索此刻無人，不如幹脆躺在地上痛哭一場好了。

剛在地上躺好，準備開始自己的大作，結果目就及到從屋簷邊冒出來的一顆頭。

“啊！”嚇得神魂俱裂，心都要從嗓子眼飛出來。

那顆頭竟還張說話，它說：

“嫂嫂？”

悉的聲音令明棠緲緩過神，定眼一看，才發現並非隻有一顆頭，而是那人隻探出一顆頭來查看況。

顧誡從屋頂上躍下來，穩穩站在明棠緲旁，等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後，他才道：“嫂嫂，這地兒不讓休息。”

“我、我來賞月。”明棠緲窘迫得無地自容，實在是找不出什麽好借口來說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兒，還不顧形象地躺在地上。

借著皎皎月和良好的夜視能力，顧誡看清了通紅的眼眶以及臉頰還未幹涸的淚水，甚至連鼻頭都是紅的，就像個等待人的白兔，實在是人手難耐的很。

顧誡挲了兩下指腹，從臉上移開眼，掃了眼周圍，沒發現跟隨的仆從。

他角勾起淺淡弧度，“嫂嫂這是又迷路了？”

明棠緲低著頭，尷尬到想用腳指頭摳地，但又覺得不雅，隻能用手指頭悄悄繞弄著擺，“霧煙說這兒是賞月最佳之地，我便打發了們，自個兒來的。”

還在，眼眶都哭什麽樣了。

顧誡輕笑，“賞月最佳地還真沒說錯，不過不是在地麵。”

“嗯？”明棠緲下意識抬了頭，想聽他細說。

顧家兒郎麵容都生的好，尤其是庶子顧誡，他那雙眼，藏著春風得意，染著疏狂淬著風流，單一眼，便知他該是鮮怒馬的明年郎。

明棠緲這一抬眸，就撞進顧誡過分明亮的眼。

他好似在皎月之下，看著另一皎月。

“我帶嫂嫂去罷。”

話音還未落，明棠緲腰間就上了一雙溫熱大手，旋即一陣天旋地轉，人就到了屋頂上，不等回過神，腰間不屬於的溫度就已識趣撤離。

但很快，上就被人披上溫暖披風。

顧誡認真給係著披風，道：“嫂嫂穿的這般，頂上風又涼，不加點，定會染風寒。”

明棠緲耳尖泛紅，雖然小叔子說的話在理，但他這舉措，總歸是有點逾矩，隻是每到要開口製止時，顧誡就收回了手，甚至主保持了兩人間的距離，若再開口，反而顯得是自想多了。

“嫂嫂來的剛剛好。”顧誡著月，突然出聲。

“嗯？”明棠緲沒聽懂，什麽來的剛剛好。

顧誡側眸看，“今兒，是我十九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