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劉氏低著頭坐在那裏，假裝沒看見婆婆的臉。

    才不管呢，誰打腫臉充胖子誰去，有那些銀子還要留著置辦個好點的宅子呢。

    老夫人為了緩解氣氛，剛要開口：“嫂子……”

    就見染站了起來：“祖母，舅祖母。”

    老夫人看向：“染兒是有什麽話要說嗎？”

    染點點頭，命又青將東西拿上來，滿滿一漆盤，單單這麽一看，每一件都上好。

    “爹爹今早臨走前，說皇上有事，他可能回來的稍晚一些，讓染兒代替他給表哥表姐表妹們準備了一份禮，禮不重，權代表爹爹和染兒的一片心意。”

    雖然那是自己的娘家，可娘家人不爭氣，老夫人心裏也不舒服。

    更何況，在心裏，侄子侄再好也比不過自己親生兒子，侄孫更是沒法跟親孫比。

    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既然你有這份心意，那便去吧。”

    染點頭，讓又青端著漆盤從李家子弟間一個個走過，站在又青後，緩緩道：“事先也不知道表哥表姐妹們喜歡什麽，於是便每樣都準備了些，大家看著自己的心意挑吧。”

    李家長子李玉堂今年十八歲，科舉考了幾年也沒考中，別的沒學會，風流才子那一套卻信手拈來。

    大冬天的，手持一把折扇，唰地打開搖了兩下，又合上抱拳：“多謝表妹，表妹客氣了。”

    又青站在小姐前方，扇子帶起來的風整個落在的臉上，盡管今日人多屋子裏也暖和，可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

    染半垂著頭、疏離地笑笑：“表哥客氣。”

    李玉堂又看了一眼，這個表妹子窈窕，賽雪，尤其是聲音，或許是從小長在江南的緣故，吳儂語簡直到了人的心坎裏。

    他還有意再多說兩句，又青已經不耐煩地端著漆盤要離開，李玉堂趕忙隨手拿了一個東西，定睛一看，是一支青玉狼毫筆，雖然不是出自大家之手，但也是一件出彩的禮。

    李玉堂拿著筆自以為風流倜儻地念了一句：“筆有千鈞力，墨傳千古。表妹果然有眼。”

    “表哥過獎。”

    染又淡淡地回了一句，示意又青繼續。

    二公子李玉仁拿了一方硯，倒沒像兄長一樣，中規中矩地道了謝。

    到了李新月時，的眼睛簡直看不過來，既喜歡那個喜鵲纏枝的寶石金簪，又喜歡清新素雅的玉釵，看著那對比指甲還大的珍珠耳墜也有些移不開視線。

    李新月了鬢間碎發，故作赧道：“讓表妹破費了，倒是不好意思。”

    李新月過完年十六歲，比染大一歲，本來到了說親的年紀。

    可劉氏老早聽丈夫念叨過有可能調京城，劉氏為了給兒找個好人家，是拖到了現在還沒定親。

    染笑笑，回以與李玉堂同樣的話：“表姐客氣。”

    李新月一雙單眼皮的眼睛轉了轉，開玩笑般道：“剛剛表妹也沒說清楚，每人可以選幾樣啊。”

    染不不慢慢：“表姐看上的盡管挑就是，不拘數量。”

    李新月眼睛一亮，若不是今日是第一次見麵，旁邊還有那麽多人，恨不得把整個盤子都抱在懷裏。

    但還是矜持了一下：“既然表妹如此盛，表姐不選倒是不給表妹麵子了。”

    染：“表姐隨意。”

    李新月這才出手，毫不猶豫地拿起那隻金簪玉釵還有珍珠耳墜，想了想，又選了個琉璃珠鏈和金鑲紫英的墜子，這才罷休。

    而站在下麵的兩個庶妹，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終於見又青過來，剛要手，怯怯地看了染一眼。

    染笑笑：“兩位表妹不用客氣，都是你們的了。”

    “謝謝表姐。”

    “謝謝表姐！”

    李新華和李新容相視一眼，高興地道謝。

    單單這個表姐送的就比過年時的首飾好多了，再加上老夫人和李氏的，兩人這才真正會到什麽是京城。

    如雪覺得舅母和表姐妹們有些丟臉，聲稱不舒服早早地回自己院子了，連午飯都沒陪兩位老夫人。

    李氏也帶著大家下去休息，等到晚上大家再聚一起用晚飯。

    回到凝香苑，又青實在忍不住道：“這李家都是什麽人啊，這點東西那個李夫人也好意思拿得出手，咱們小姐賞給下人的都比那個好上好幾倍。還有那幾位小姐，一見了那些首飾，眼珠子差點都掉出來了。”

    春雨從小生活在市井，這些最清楚。

    笑道：“又青姐姐你也別生氣，還不都是出鬧的，如果一出生都是富貴之家，想必們也不會這樣。”

    又青有些不好意思，低聲解釋：“我，我也不是那意思，咱們都出不好，難不還都學那等眼皮子淺的？”

    春雨道：“所以啊，咱們才這麽幸運在小姐邊伺候。你想想，萬一你托生李家小姐邊的丫鬟，可有現在這麽好的日子。”

    又青點點頭：“那倒是。”

    忽然又有些同李家那兩個庶，雖然上的裳看著都是新的，可那料子和樣式，一看就是幾年前的，再跟李新月對比，可見李夫人也不是個大方的人。

    染打斷兩人的話，對春雨道：“明日讓又青和紫芙守著院子，你跟紫竹與我出去一趟，另外我還有事待給你。”

    兩人應下，各去忙了。

    而梧桐院，如雪都氣哭了。

    “娘！您看看今天舅母那個小氣的樣子，還有表姐和那兩個庶，真是給外祖母丟盡了臉！”

    李氏也生氣，但總覺著哪怕是在自己的兒麵前，也不想說自己娘家的不是。末了勸道：“你不喜歡不看就是，好了別生氣了，後日就是你及笄禮了，去再看一遍裳首飾，別到時候出了岔子。”

    如雪憤憤地抿著，忽然道：“對了，娘你不是說我舅母有個表妹要來麽，今日怎麽沒看見？”

    李氏晦氣地歎了口氣：“也是個上不得臺麵的東西。你舅母說昨晚今早臨出發前吃壞了東西，休息幾日，過兩日你大表哥再去接。”

    如雪最後還是沒忍住，臨走前道：“娘，您可得看好，別到時候掉了鏈子。我可不想再看見染像今日那樣出風頭了！”

    李氏不耐煩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如雪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