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然，把我的駙馬送給你？”

宴請賓的芙蓉園與主院只隔著一道墻，以回廊相連，盆松假山作隔。謝及音與謝及姒坐在廳堂上首，們后的屏風后面開著兩扇菱花窗，正對著與主院相通的連廊。

崔縉正站在花窗前，目落在屏風約印出的兩個廓上，將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謝及姒先是一愣，隨即輕嗤一聲。

“皇姊這是什麼玩笑話，本宮貴為大魏公主，天下的好兒郎挑不完，何必非要撿皇姊的男人呢？何況……崔駙馬和裴七郎，本就是本宮先丟棄，才淪落到皇姊手里，哪有撿了破爛后再當寶貝送回去的？”

謝及音自小就不計較口舌之爭，所以謝及姒對說話犀利慣了，近來又聽說將裴七郎討了去，謝及姒心中有氣，說話更加不客氣，恨不能每個字都踩在謝及音頭上。

在座的貴夫人們暗暗咋舌，私底下互相遞眼，崔縉的幾位嫂嫂樂得見謝及音下不來臺，并沒有出言打圓場的意思。

謝及姒習慣了，謝及音也習慣了，只當是驕縱的小姑娘耀武揚威，并不想與斗氣，便沉默不言，又玩起了手上的玉扳指。

“皇姊這玉扳指哪來的？澤不錯，紋路卻是瑕疵。前幾日父皇賞了我一塊木瓜大的和田暖玉，暖玉養人，皇姊若是喜歡，剩下的邊角料也夠雕好幾個扳指了。”

謝及音道：“不勞你破費，這玉扳指跟了我許多年，我不打算換新的。”

“倒看不出來，皇姊竟如此長，”謝及姒輕笑，“琴要舊琴，人要舊人，玉扳指也要舊的……皇姊，你同我說實話，早在我和裴七郎還有婚約的時候，你是不是就惦記他了？”

“謝及姒，”謝及音被刺得有些不耐煩，語調微冷，“你既是大魏最尊貴的公主，三句話不離這兩個男人，不覺得有失面嗎？”

“你說本宮有失面？真是笑話！”

謝及姒聲調揚起，滿堂竊竊私語陡然沉默，廳堂安靜得連擱置筷子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艷的面容冷若冰霜，盯著謝及音藏在帷帽后的面容，暗暗咬了一口銀牙。

自為謝家的嫡出姑娘，漸漸籠絡走父親的全部寵后，已經很會對謝及音生出這種不甘心的覺，更多的時候，喜歡冷眼俯視謝及音，在人前對表一些無傷大雅的憐憫。

可是沒想到，謝及音竟然真將裴七郎討了去，如此大膽，又如此不顧廉恥。

那是曾歆慕過、惦念過的世家公子，是令能在世家貴面前掙得滿堂妒羨的裴七郎，是暗暗攢著嫁妝、數著婚期的未婚夫。

為了嫁給裴初，舍棄了自與有青梅竹馬之誼的崔縉，然而寧可見裴七郎死了，也不愿見他自折風骨，去做謝及音的奴才。

謝及音憑什麼敢如此侮辱裴七郎……

“皇姊若是懂什麼面，何必盯著從我手里搶人？你既自喜歡崔縉，我讓給你便是，可你有了駙馬還不知足，又要將裴七郎也搶去，是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如此待我？”

謝及姒這口氣憋悶了許多天，如今不顧場合地發泄出來，說到最后竟有了幾分委屈的哽咽。

謝及音被氣得渾發抖，帷帽遮蓋下的面容窘得像火燒一般，往下座掃了一眼，諸位貴婦人都停箸垂首，支著耳朵聽倆的笑話。

謝及音極討厭被看笑話。

且不說當初是謝及姒咬死了不肯救裴初，才得謝及音自毀名節出面救人，這個中由不足與外人道，今日是崔元振的壽辰，謝及音寧可打上公主府去，也不愿陪著在崔家的壽宴上丟這麼大的臉。

試圖搬出長姐的威嚴讓謝及姒冷靜點，可謝及姒半分不怵。

“記得本宮時，從父皇那里得了一顆東海夜明珠，能照得整室生輝。不料屋里藏了只碩鼠，一直暗暗從旁窺伺，等著夜明珠不小心從高臺上跌落，碩鼠便迫不及待將它回了里。”

“謝及姒，你適可而止。”

“皇姊，你說這碩鼠的陋被夜明珠的一照，是不是顯得更加難看？那夜明珠，也未必愿以珍寶之質，投腌臜之地吧？”

謝及音忍無可忍，倏然起，推開桌案就往外走，眾人紛紛閃避，偏偏又在門口撞上了崔夫人。

崔縉的母親，名義上的婆母。

“殿下這是要去哪里，莫不是我來晚了，怠慢了殿下？”

謝及音冷冷甩了一眼，“崔夫人聽墻角還沒聽夠嗎？”

當真是氣急了，半分面子都不給，離開芙蓉園，徑直登上公主府的馬車，吩咐著要回府去。

識玉小心翼翼地問道：“駙馬那邊……”

謝及音咬牙切齒道：“都是混帳東西，不必管他！”

第15章 安

謝及音前往崔家赴宴時，裴初安靜地待在東廂房里。

他不知從哪里找來了許多木頭，用鑿子小心翼翼地鑿開，雕刻許多木牌位的模樣。

姜史走進來時，裴初正在往他母親的牌位上刻字，他似乎不善于此，手里的刻刀一偏，劃破了左掌掌心，鮮滴在了牌位上。

他默默嘆了口氣，將牌位擺正，轉頭看向姜史。

姜史掃了那牌位一眼，說道：“他們不會領你的，你又何必多此一舉，若是被有心人告發，只會平白給自己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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