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這一切我自討苦吃？”

“苦嗎？”謝及音嗤笑，“我看你樂在其中，苦在哪里？”

崔縉的聲音低了下去，“我明白你這些年了冷落，心里對我有氣也是應該的。”

“不，你不明白，”謝及音輕輕搖頭，“崔青云，顧好你自己，別來揣本宮，本宮還不到你可憐。”

崔縉有心服幾分，奈何謝及音并不領，一句話將他堵了回去。崔縉噎了半天，問道：“那你告訴我，除了當年訂婚的緣由外，還騙了我什麼？什麼我是丟棄不要的人？”

謝及音道：“你們之間的事我從來不清楚。騙你也好，你信也罷，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外人是沒辦法評理的。”

崔縉皺眉，“你是我明正娶的妻子，怎麼會是外人？這關乎你我之間的夫妻意，謝及音，我想聽實話。”

“怎麼？”謝及音笑了，“倘若知道騙了你，你還打算好好待我不？”

看著那副表，崔縉覺得只要自己承認是，就一定會遭到的嘲笑。

崔縉抿著不說話。

“崔縉啊崔縉，從前說是我主搶了的姻緣，你信了；今天說你是丟棄不要的男人，你也信了。萬一之后哪天又說一切都是氣話，你信還是不信？”

崔縉：“……”

“我覺得你會信的。”

識玉為送來一件披風，謝及音仔細往上攏了攏，白的兔茸領襯得面容更加清冷矜貴。

“你同阿姒這麼多年的意，非旁人三言兩語可比。我對你沒什麼期許，因此你也不必覺得辜負了我，以前如何，以后還如何便是。”

崔縉沒料到竟是這樣想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在乎我是否被蒙騙，是否誤會了你，你也不在乎我以后會不會給你妻子應有的尊重？”

他還以為一直如新婚時那般，在等著自己回心轉意。

謝及音笑了笑，“你不覺得我們如今這樣就好的嗎？我不拘束你，你也不必顧忌我。”

崔縉愣了半晌，只好說道：“是啊……是好的。”

“只是你不要后悔。”

崔縉丟下這句話后，轉走了。他走得很慢，似是醉意朦朧，又仿佛黯然神傷。

謝及音在廊下著他的背影，不免想起了許多從前的日子。

時的記憶十分單調，崔縉總是同阿姒要好。后來謝及音與他親，崔縉在新婚夜就同劃清了界限，說要在祖母面前守孝而無心，希也能做一個賢媳。

那天夜里，謝及音目送他離開新房，在大紅的鴛鴦錦被上睜著眼度過一整夜。

說沒期待、不難過都是假的，那年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所有人都說丈夫是子一生中最重要的男人，從未被誰珍惜過的謝及音，也曾幻想過被一生中最重要的這個人重視。

只可惜……

后傳來腳步聲，不是識玉。

謝及音的臉重新冷了下來，“沒想到裴七郎也會做聽這麼不面的事。”

裴初站在后道：“我曾經以為，殿下和駙馬的很好。”

“是嗎，”謝及音道，“看來裴七郎同本宮一樣有眼無珠。”

“殿下。”

謝及音沒應，裴初朝走過去。他的影子被廊檐下掛的宮燈拉長，漸漸罩住了謝及音的影子。

遠遠去，仿佛一對璧人相擁而立。

“下午的事，是我冒犯了殿下，我向您賠罪，您若是生氣，怎麼罰我都可以……讓我看看您臉上的傷。”

謝及音臉一偏，避開了他的手。

其實劃痕很淺，崔縉同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都沒發現，眼下已經不疼了。

但謝及音仍不想見他，看見裴初，如同看見了一只白眼狼。他過一次獠齒，上的羊皮就再也披不回去了。

他嘆息了一聲，靜靜站在謝及音旁。

謝及音不想理他，轉要走，裴初突然出聲道：“明天，您該宮去見端靜太妃了。”

謝及音聞言腳步一頓。

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無求不來獻殷勤。

回瞪他，他反倒溫溫然一笑，朝躬一揖，那從容不迫的樣子，仿佛篤定了不會反悔。

“要我為殿下侍奉枕席嗎？”

真是死不改，明明心里不愿，偏要作此溫存之意。

謝及音垂眼道：“不必，本宮不喜歡與人同床異夢。”

裴初問：“那您留我在邊，除了礙眼，豈不是毫無用？”

“也不盡然，”謝及音道，“你留在外室給本宮守夜吧。”

裴初微愣，而后應道：“是。”

于是裴初替了識玉的值，在外殿為謝及音守夜。姜昭以為他又犯了什麼錯，向識玉打聽。

識玉想起了海棠園里瞥見的那讓人臉紅心跳的一幕，以及那響亮的一掌。外面都傳嘉寧公主脾氣暴躁，但識玉伺候這麼多年，連罵都沒挨過幾句，那是第一次見家殿下親自手打人。

他敢那樣對殿下，就算是挨了罰，也一定都是裴七郎的錯吧！

裴初在外室和而眠，睡得并不安穩，天未亮時就起了。他聽見室里傳來極輕的翻聲，又過了一個時辰，天青亮，謝及音搖鈴，識玉帶著幾個婢魚貫而，侍奉更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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