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第二天一早，薛宸去到主院與薛雲濤一同用早飯的時候，就看見徐素娥一素雅清淡的裝束，仿佛如骨般立在薛雲濤旁伺候，而昨日才被薛宸罰足抄經書薛婉竟然也堂而皇之的坐在薛雲濤的邊，看見薛宸進來，母倆皆朝著薛宸瞥了一眼，神如出一轍的得意。

薛宸不聲，過去給薛雲濤請過了安，然後坐下，徐姨娘就給盛了一碗銀耳粥放到面前，又轉過去給薛宸拿銀勺子，薛宸看了一眼對行過了禮，就兀自坐下喝粥的薛婉，雲淡風輕的說道：

「昨日我罰你抄的經書，都抄好了嗎？」

薛婉沒想到薛宸在父親面前也這麼囂張，看了一眼徐姨娘，然後又看了看薛雲濤，低下頭輕聲細語的說道：

「還沒有。父親喊我來吃早飯，待會兒吃完了，我就回去接著抄。」

薛雲濤抬頭看了一眼正對他遞來詢問目的薛宸，放下了手裡的粥碗，對薛宸說道：

「婉姐兒的事我都聽說了，雖說你是長姐，有管教婉姐兒的權利，但有的時候也別太嚴厲了，畢竟比你小一些，你稍微讓一讓也有助於你的德行，給你妹妹做好榜樣。」

薛宸看著薛雲濤，一時心特別複雜，沉片刻後，才放下手中的碗，說道：「父親的意思是，我不該罰婉姐兒嗎？私自讓丫鬟去帳房支取銀兩，丫鬟沒有取回，便對丫鬟打罵，以頭上金簪把丫鬟的背部的模糊。如果這樣我都不能管教，那請問父親，我該怎麼對？」

薛雲濤沒想到薛宸會一大早就對他說的話這樣反駁，心中十分惱火，乾脆放下了碗筷，接過徐姨娘遞來的溫熱巾，了臉和手之後，才抬眼看著薛宸，面不悅的說道：

「這件事兒，我不是說都知道了嗎？婉姐兒初回薛家，一切用度上自然是有變數的，之所以去帳房支取銀兩，那就說明的月例不夠，你做長姐的沒有敏銳察覺，讓妹妹私下難過，這也是你為長姐的失職，至於那個丫鬟，我看早點打發了也好，被主子教訓了，竟然集結眾人反了主子，到你跟前兒去告狀，這是一丁點兒都不把婉姐兒當們主子的意思了，這樣的吃裡外，還留著做什麼？」

說完這麼一番長篇大論，薛雲濤就站了起來，徐姨娘立刻趨上前替他整理袍，薛雲濤拍了拍的手，兩人目錯，似乎還能回味出昨晚兩人的恩融，纏綿悱惻來。

薛雲濤出門檻的時候，又回過頭來對這薛宸的背影淡淡說了一句：

「宸姐兒為嫡，對父親說話無狀，不知友庶妹，我看你這幾日也還是留在房中修養的好。」

薛宸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是，兒知道了。」

薛雲濤又看了這個兒一眼，其實也不是真的要罰，而是覺得一大早自己說的話被反駁了，面子上實在過不去，這個兒脾氣太倔，如果能像婉姐兒那般，遇事都來跟他這個父親求助問詢，說話不要那麼夾槍帶棒，他又何至於罰？哪怕是上前來跟他說一句話也是好的，可偏偏這閨和娘一個脾，爭強好勝的很，從不肯在他面前服一句。

重重嘆了口氣，薛雲濤拂袖離去，徐姨娘看著薛宸，角不由揚了起來，卻也沒說什麼，不過薛婉可是忍不住，站起來就開聲奚落起了薛宸，說道：

「哎呀，如今可好了，有姐姐陪我一同足，爹爹待我可真好啊。姨娘你說是不是啊？」

徐姨娘這才莞爾一笑：「老爺待兩位小姐自然是相同的好。」

薛婉哪裡聽不出來家娘親話中的諷刺呀，就剛才的對話形，就是瞎子也看的出來，薛宸惹了父親不高興，父親就幫自己收拾了。

薛宸似乎不太想和們一般見識，安安靜靜的吃完了一碗銀耳粥，兩隻花卷之後，才自己拿過一旁丫鬟準備好的溫巾，了手和臉，然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飯廳，回自己的青雀居去。

徐素娥瞧著薛宸離去的背影，目有些凝滯，總覺得這丫頭好像哪裡不對，按照這格，對於薛雲濤的罰，似乎不應該接的這樣乾脆才對，可是不僅很乾脆的接了，而且還這樣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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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慶雲一銀黑袍，髮髻皆束於紫玉冠中，自帶環的他正站在書案後頭寫奏報，趙林瑞站在下首向他彙報況：

「事就是這樣的。薛家二小姐占了上風，薛大小姐被薛大人足在自己的院子，這些天都沒出過門。」

婁慶雲訝然的抬起了目，用似乎有些類似於啼笑皆非的表看著趙林瑞，放下了玉竹筆桿，雙手撐在桌沿之上，確認的問道：

「你是說，這件事之後，被足的不是薛二小姐，而是薛大小姐？」

趙林瑞點點頭，忠厚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但眼睛裡卻盛著滿滿的迷茫，他是真的不知道大人為什麼讓他盯著一個閨閣小姐不放，這，這多不合適啊。

婁慶雲走出了書案，負手踱步兩三回之後，猛地轉，好看如遠山的眉峰就那麼蹙了起來，聲音中都泛著涼氣：

「這薛雲濤也實在太過了。」

趙林瑞更加不懂，這跟人家薛大人有什麼直接關係嗎？你讓我暗地裡監視薛大人的閨，難道就不過分了嗎？趙林瑞忍不住腹誹起來，卻是怎麼都不敢把這些話說出來的。

婁慶雲在心裡嘀咕，薛雲濤明擺著是偏著他那個庶，在幫打宸丫頭，這個老不的，真是糊塗至極！婁慶雲一想到那麼有趣的宸丫頭可能了委屈，心裡就跟貓爪撓似的，怎麼都冷靜不下來，恨不得現在就衝到薛家去替罵一罵薛雲濤。這種覺他再明白不過了，邊的人糊塗不懂事，實在是最讓人頭疼的。

猛地轉看向趙林瑞，把人家看的一下子就繃了神經，約有一種不好的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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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薛雲濤全都將徐素娥留宿主院，兩人日漸濃厚。就連前些日子，稍稍勾起了薛雲濤一些舊的田姨娘，這兩天都沒能踏主院一步，整個府中似乎都能覺的出來，徐姨娘風頭正盛的意思。

而薛宸自從被薛雲濤下了足令之後，就真的沒有再踏出過青雀居的大門一步。

衾和枕鴛從外頭回來，聽了府裡下人間說的那些風向，全都有些為自家小姐抱不平，衾端著一盤洗乾淨的葡萄走進來，將之放在薛宸的書案右下角，嘆息說道：

「唉，府裡的人都在說，老爺實在太寵徐姨娘了，二小姐和三爺也正得寵，說不定今後徐姨娘能扶正呢。」

薛宸正埋頭寫字，在練小楷，有兩個字總寫不好，便反覆在一旁的草稿上練習，似乎覺不到衾話中的抱怨，連頭都沒高興抬起來。

倒是正在掰花乾的枕鴛跟著說了一句：

「我也聽人這麼說了。最近二小姐在府裡更是得意的很，誰都不放在眼裡的樣子，小姐上回罰抄經，可連一遍都沒抄出來，就敢在外面走，實在是不把大小姐放在眼裡。」

枕鴛的這句話說了，薛宸就抬頭了，看了看手裡的花乾，說道：

「再搗一些花來，我要磨墨。」這是上輩子閒暇的時候研究出來的，秋季百花殺前摘下的花瓣最是凝香，用這種來研墨，不僅能增加墨的凝聚，也能更加的更為鮮亮。

衾和枕鴛對視一眼，為自家小姐的心大無奈。卻也明白，小姐並不想繼續說這個話題了，兩人自然不敢再多一句，與枕鴛一同搗出了花之後，薛宸便拿起了擱置在一旁的墨條，對們揮了揮手，說道：

「我這裡沒事了，你們都下去休息吧，有事我喊你們。」

「……」

把衾和枕鴛打發出去之後，薛宸才直起了子，將筆管放好，走出書案去到左上角的灰壽山石硯臺前，將深朱的花倒了硯臺，然後便拿出一條松香墨，一圈一圈的磨起了墨來。

薛雲濤罰足的事，一定會在府裡引起熱論的，這一點，薛宸早就想到了，而之所以這幾天沒有出門，並不全是因為薛雲濤的令，而是的心實在有些複雜。

薛雲濤如今越是寵徐姨娘，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他就越是難以接，而真相是什麼，薛宸雖然還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但是將事件前後整理一番後，也能猜到個大概。

如果的猜測立的話，薛婉和薛雷應該不是薛雲濤的孩子，但如果他們不是，那麼也就意味著，薛雲濤今後再有沒有辦法生孩子了，東府薛家就只有薛雲濤這一個嫡子，老夫人還等著他給薛家開枝散葉，母親的三年孝期過了之後，老夫人是一定會給薛雲濤續弦的，可到時候如果薛雲濤生不出孩子了，那麼他這個續弦要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薛雲濤，至上一世沒有的攙和，薛雲濤一輩子過的還是很好的，有一個他以為的妻子，有一雙拿得出手的兒，運亨通，平步青雲，可就因為重活了一世，那些曾經騙了薛雲濤一輩子的謊言，驟然被給揭開，這是一件多麼多麼殘忍的事。

薛宸就因為這一點，所以這些天才沒有出去，留在青雀居中，略帶著一些懺悔的心態。

對於徐素娥這個狠毒的人，哪怕是將收拾的殘渣都不剩，薛宸也不會覺得對不起，可是，要收拾徐素娥的話，就無可避免的要傷及薛雲濤，徐素娥做的事有多可惡，薛雲濤到時候到的傷害就越大，薛家會不會因此而沒落，這是誰也說不準的事。

幽幽嘆了口氣，在安靜的書房迴盪開來，更添一種難言的寂寥。

突然關閉的西窗外傳來一聲響，薛宸放下墨條，走到窗前，側耳聽了聽，並沒有什麼聲音，納悶的推開了西窗，更是什麼都沒有，正要把窗戶關起來，突然看見後院的草地上有個鮮豔的東西，定睛一看，竟然是個風箏。

抬頭往天際看了看，將半個子都探出窗櫺，突然見上頭又掉下一個東西，薛宸下意識就用雙手接住，一看，竟然也是個風箏，樣式和落在院子裡的是同一種，全都是鯉魚的樣子，大大的魚鱗被塗樂五六，看起來十分別致，薛宸沒想到在自家西窗前還能接到風箏，被這種意外之喜逗得展一笑，再將手裡的風箏翻過來看了看，風箏的背面畫著一個寒戲水的圖案，一隻小鴨子孤零零的游在水面之上，兩隻鴨掌張開做劃水狀，碧波盪漾的湖水下還飄著幾唯妙唯肖的浮萍，看著十分雅趣。

也不知是誰家的風箏一齊掉落在了的院子裡，看了看下面草地上掉的那只，突然來了興趣，薛宸一手提著風箏就出了門，下樓之後，不顧衾們的詢問，就兀自去到了後院草地上，撿起了另外一只風箏，翻過背面一看，後面畫的是一副二魚搶食圖，一條橙黃帶金，一條銀黑間白，兩條魚的尾全都翹著，仿佛真的是在搶食一般，那條銀黑間白的魚兒的魚鰭似乎往前去，像是要推攘橙黃帶金的小魚般。

薛宸到有趣極了，然後就一手拿著一只風箏，煙頭觀起來，多希天上再掉下一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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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燕子巷不遠的塔樓之上，趙林瑞正悲催的了一把頭上的冷汗，今天一定是他進大理寺之後，幹的最難的一件事了。

大人吩咐，把那兩只風箏神不知鬼不覺的送薛家後院，不能用箭，只能倚靠高超的技把風箏放進去，並且還有指定位置，那就是薛大小姐院子後面的那一小塊草地上……額滴個親娘誒，這可比上陣殺敵，浴戰還要要難得多啊。

也不知大人這是發了什麼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