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沒讀過書嘛？”

    牛頭這一句話，把路子幽噎得臉一陣青一陣白。

    如果是別人還好，但眼前的這隻牛頭滿臉清澈的愚蠢，角掛著白沫，還對著路子幽一副嫌棄和憐憫的樣子。

    對於一個自命不凡的聖子來說，這句話的殺傷力還是有些太大了。

    但路子幽又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那頭牛隻是了口氣，就從鼻孔裏噴出了熾熱的暗紅火息。

    一隻至是聖人境界的牛頭，他又能怎麽辦呢？

    路子幽隻得悶不吭聲的憋在肚子裏，鐵青著一張臭臉，搶先一步走向了那條黑的石板路。

    他選擇這條路的原因也很簡單。

    上輩子穿越之前，他是個理科生。

    “你看吧，我就沒說錯。”

    牛頭咧著大頗為得意的憨笑了一聲，跟著又補了一刀：“看上去就沒讀過多書，還是選了另一條路不是？”

    路子幽一僵，卻也不敢回，就憋著一口氣走上了黑的石板路。

    “你也別愣著了，還剩條文道，進去試試吧。”

    在馬麵的催促下，顧白水無奈的點了點頭，然後順著白的石板路走向了大堂裏。

    這個庭院的大堂裏有兩張低矮的小桌，一張白，一張黑。

    每一張桌子前麵都擺放著一個相應的團，桌麵上還平鋪著一麵暗黃的宣紙。

    兩個年輕人像是待考的考生一樣，規規矩矩的坐在了自己的團上。

    顧白水邊坐著一個懶懶散散的馬麵，路子幽旁蹲著一個憨厚認真的牛頭。

    兩個人就在將信將疑中，翻開了自己麵前的試卷。

    顧白水的試卷上方印著一個方正的“文”字，卷麵上也隻僅僅有一道考題。

    ——

    【唐曆355年秋，阿絮已未央宮修行兩年有餘。

    長安城寄來家書，說是阿絮跟著未央宮裏的一位老先生離開了聽風閣。

    騎鶴南下，去往江南水鄉赴宴。

    江南世家族眾多，文道氣運經久不衰，是唐國文人墨客們最崇敬的地方。

    這一次的宴會聚集了幾乎所有傑出的世家子弟，以文載道，筆墨鋒。

    簡單的說，這是那些歸在雲夢澤中的世家弟子們，共同流比試的盛大宴會。世家深的那些老秀才也會出麵評判，共同助長文道興盛。

    宴會也從不拒外人，隻要是真正才華橫溢的文人才都有機會在這場盛宴上一夜名。隻不過大多時候，最終在宴會上奪魁的都是那些世家裏的才子天驕，甚至可以說是毫無例外。】

    【這一次，遠方的長安城來了一位白，走到了宴會最後的殿試裏。

    世家年們如臨大敵，聚會神的凝視著那個曾在棋道對弈上，十局全勝的白。

    阿絮被盯的有些不舒服，就回頭兇的瞪了他們一眼。

    有些世家年就愣了愣，覺得是不太禮貌，就幹幹的轉過了頭。也有的年郎幹脆直接紅了臉，低著頭不敢再看那個。

    阿絮啊，長得真的很好看。】

    【那日的殿試上，老秀才們出了一個很古怪的考題：星空之外和孤獨。】

    【世家年們或苦思冥想，或沉默無言，在燈燭燃盡的最後，這些才子們依舊是寫出了很多篇堪稱妙絕倫的詩詞。

    不過當那些年輕人和老秀才們看到了那個白上來的宣紙後，還是愣住了許久。

    那首詞的名字，《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

    一個老秀才親自起，當著眾人的麵頌完了這首詞。

    大殿寂寥無聲，有人麵複雜悵然，有人悠悠的長歎了口氣。

    更多的，還是心中難以言喻的震和歎服。

    世家年們看著那個登高而，清風吹拂過的發梢，白的擺輕輕揚起，和秋風一樣清涼幹淨。

    這幅景象，深深的印刻在了許多人的心底。】

    【阿絮寫出來的那首詞被世家老秀才們束在了高閣樓上，很拿出來給外人瞻仰。

    雖然有很多複印本流傳在外，但還是有很多人和我一樣，好奇那日殿試裏留下來的真跡。】

    【我寫信去長安城問過了阿絮，阿絮說這其實是的要求，主要有兩個原因。

    一是那首詞本來就不是寫的，是一位名蘇軾的先生所作，隻不過是抄錄下來而已。

    殿試的那天就和那些老秀才說的很清楚了，隻不過沒一個人信。】

    【我問日後還會不會寫詩詞，阿絮很確定的回了我一句不會再寫了，也寫不出來了。】

    我不明白，就又問了一句為什麽。

    阿絮說首先用先賢的筆欺世盜名本就不太好，而且就會背這一首。】

    【說自己是個……理科生？】

    【哦，對了，阿絮還和我講了不願意讓別人看到殿試真跡的第二個原因。很樸實，也很理直氣壯。】

    【名滿京都，才江南的那個白，的筆字……是醜的。】

    ……

    顧白水看完了手裏的試卷，視線停留在了最後一頁上。

    那是一句隻寫了一半的詞：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晴圓缺，……】

    這便是試卷留個顧白水的考題，讓他來補足最後一句。

    也幾乎是同一時刻，隔壁的黑桌子上傳來了一道惱怒也暴躁至極的聲音。

    “什麽他媽的是理科生考題？高階線微分方程？無窮級數求解？我都他媽穿越了，還是要做這玩意兒是吧！”

    “啊？！！艸！”

    有個自命不凡的年輕人在一間老宅院裏破防的很徹底，甚至可以說是歇斯底裏。

    旁邊型壯碩的牛頭有些看不過去，默默的把想要掀桌子的年輕人按了回去。

    小姐說了，答不完題目誰也不讓走。

    馬麵的臉拉得很長，目遊離在自己旁的考生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顧白水在沉默了許久之後，探出右手，輕輕的握住了筆端。

    在整潔的宣紙上，補完了這首詞的最後一句話。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筆墨作罷，馬麵瞇著眼睛看向了青年：“你聽過這首詞？”

    “是啊，”顧白水無所謂的笑了笑：“我是個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