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胡思想，黑轎車開到郊區一家酒店門口停下，大家下車，人走在前面，兩個年輕男子挾著喬梁的胳膊進了酒店，直奔電梯，去了5樓一個普通單間。

房間里一張單人床，三張椅子和一張桌子，桌子邊放著一個燈架子。

人指指桌子對面的椅子，對喬梁道：「坐——」

喬梁坐下看著他們，心裏困又不安，可又不知該說什麼。言多必失，在這種場合，說錯一句話會造無法彌補的後果。

人和一名年輕男子坐在桌子對面，另一個年輕男子倒了杯水放在喬梁跟前，然後看著人，帶著恭敬的口氣：「我先出去了。」

人點點頭，年輕男子關上門出去了。

喬梁立刻明白過來，心裏一，這冷艷的人原來是張琳。

張琳雖然是流之輩，但在圈子裏威名鼎鼎，就任剛兩年，已經有很多人被查辦。

張琳的丈夫幾年前因公殉職，因為鐵面無私，加上平日不茍言笑，經常穿黑服，圈子裏人送外號黑寡婦。

大家無不談張變，唯恐哪一天被請去喝茶。

沒想到自己今天落到手裏了！

張琳看著喬梁，口吻沒有之前那麼嚴肅了，甚至有些溫和：「喬梁，喝口水。」

喬梁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後看著張琳：「你們帶我來這裏是……」

「喬梁，我們今天帶你來這裏，是按照辦案程序，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問你一點事，希你本著負責的態度，積極配合我們。」張琳的口氣更加溫和，甚至還笑了一下。

張琳笑起來很好看，頗有人的韻味。

但喬梁此時無暇品味，這人越是笑，就越說明問題嚴重。

喬梁忙點頭：「好的，我一定配合。」

「你談一下李有為的事吧。」張琳開門見山，右手無名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喬梁腦袋嗡地一下，壞了，出事了！

喬梁私下稱呼李有為老闆。

當初喬梁從江州大學畢業回到老家三江縣，參加縣裏考試，以總分第一的績考。因為喬梁做事勤，又有眼頭，深得李有為的賞識。李有為調到江州日報社擔任一把手后，把喬梁也調了過來，一步步提拔。

今天下午喬梁還接到了李有為的電話，李有為對他明天面試的事很關心，特地叮囑了一番注意事項。

對李有為的關心，喬梁是很的，因為他知道李有為最近忙著和楚恆競爭。

沒想到李有為突然出事了，事先毫無徵兆。

喬梁此時很懵，自己是李有為在報社的親信，所以會找自己，說不定此時李有為正在這酒店某個房間里接詢問。

這可怎麼辦？

李有為為什麼不早不晚，偏偏在這時候出事？

為什麼紀委的人偏偏在自己即將面試的前夜把自己帶走？

這只是巧合？還是……

喬梁既困又恐慌，只覺脊背發寒。

從三江到江州，跟了李有為這麼多年，他的不事自己是知道的，雖然大事不曉得，但吃吃喝喝的事還是知道不。

張琳現在這麼問，一定是掌握了李有為什麼事，但到底是哪些事呢？是一些還是一件？是自己知道的還是不知道的？

如果只是吃吃喝喝收小禮品的事，恐怕李有為不會有事，一定是涉及到了較大數額的錢財。

喬梁突然想起一件事，心裏倏地一驚。

幾個月前，一家紙廠老闆請李有為到溫泉度假村玩，是為了給報社印刷廠供應新聞紙的事。李有為那天帶自己去的，泡完溫泉用晚飯的時候，李有為接到市委宣傳部長唐樹森的電話有急事先走了，留下喬梁繼續應酬。

吃飽喝足后，紙廠老闆安排車送喬梁回城，上車前，紙廠老闆遞給喬梁一個包裝緻的小禮盒，說自己前段時間去法國考察，給李夫人買了套法國化妝品，李書記有事走地倉促，沒來得給他，請喬梁轉。

紙廠老闆特地叮囑喬梁一定要把禮盒當面給李有為。

喬梁沒在意，答應著上了車，回到家把禮盒往茶幾上一放。

章梅聽說是紙廠老闆送給李有為夫人的法國化妝品，來了興趣，非要打開看看，喬梁也沒阻攔，不就是人用的化妝品嘛，看就是。

章梅小心翼翼打開禮盒包裝，突然出聲來，喬梁過去一看，也怔了，盒子裏哪裏是化妝品，分明是兩黃澄澄的金條！

喬梁忙把禮盒原樣封好，叮囑章梅切不可把這事說出去。

第二天一上班，喬梁就把禮盒送到了李有為那裏。

跟了李有為這麼多年，這是喬梁唯一知道的，難道張琳問的是這個？

想了想，不管紀委掌握的是不是這事，都不能說，李有為對自己不薄，自己不能做對不住他的事。

於是喬梁做出積極配合的樣子，開始談自己跟著李有為被請吃請喝、收小禮品的事，一口氣說了一大堆。

喬梁清楚，自己說的這些無礙大局。

聽著喬梁的代，張琳的表越來越冷，敲桌面的無名指也停住了。

等喬梁終於住了口，張琳冰冷的目盯住喬梁，那眼神似乎要刺穿喬梁的心。

喬梁不敢對視。

沉默半天，張琳開口了：「喬梁，你的態度很不老實，在迴避主要問題。」

喬梁眨眨眼：「我態度很老實啊，真的只知道這些，其他都不知道。」

「真的嗎？」張琳角帶著一譏笑，意味深長地看著喬梁，「再好好想想。」

喬梁乾脆地搖搖頭：「對不起，別的我真不知道。」

張琳冷笑一聲：「喬梁，既然你這麼說，那我給你一點時間好好想想，想想對抗審查的後果，想想自己的前途。我知道你天亮就要參加報社副總編面試，而且你筆試第一，可不要因小失大啊。」

張琳的話顯然帶有警告的意味，如果態度不老實，重則扣上包庇的罪名，輕則要挨分。

想到天亮自己就要走上競爭副總編的面試場，和葉心儀一決雄雌，想到邁上副總編臺階后的好前程，喬梁腦海里翻騰著，一邊是海水，一邊是火焰，說出那事，等於給李有為落井下石，不說，難逃眼前這一關。

到底該何去何從，喬梁在焦慮猶豫中煎熬著，忽然張琳又說了一句話，讓他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喬梁，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往前一步海闊天空，退後一步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