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京城城郊的大營中燈火通明，歡笑聲，斗酒聲，更是此起彼伏。

而大營正中的校場上，一道拔的影，手握長弓，抬手便是一個滿弦。

一聲破空聲，利箭牢牢穿箭靶，發出一聲巨響。

剛升為副將的葉靖滿臉喜，正想過來邀人前去喝一杯，一眼見那千瘡百孔的箭靶，又看了看那火中那滿煞氣連黑夜都擋不住的人影，下意識地了脖子。

他放輕了腳步，走到一旁的凌肅邊，小聲問道：“這是怎麼了？誰惹咱將軍了？”

凌肅雙手抱，撇了撇：“沒人，自已鬧脾氣，等人來哄，結果沒等著。”

葉靖一臉懵：“哈？咱將軍還需要人哄？”

凌肅點了點頭：“你不知道？咱將軍屬貓。”

“咱將軍屬貓？！”

葉靖年紀不過十五，平素最為崇拜秦攜，崇拜到盲目那種。

聽到凌肅的話，葉靖第一反應不是懷疑，而是像是得知什麼驚天大一樣，兩眼放。

凌肅面不改地點了點頭：“你養過貓嗎？一天不順就炸，但你要是順好了，他就會哼唧哼唧繞著你喵喵。”

“將軍還會喵喵？”葉靖難以想象。

“我沒聾。”

秦攜的聲音傳來，伴隨他冷的聲音，是箭靶不堪重負，終於轟然倒地聲。

秦攜意興闌珊放下自已手中的弓，葉靖興沖沖跑了過去：“將軍，朝廷賞了酒千壇，大家都在慶祝呢，將軍也來喝一杯吧。”

秦攜神一緩：“我不去了，你們好好喝一場吧。”

葉靖拍了拍腦門，“唉，瞧我都忘了，將軍上還有傷，不能喝酒。將軍腰上的傷好些了嗎？”

“不礙事。”

秦攜打發葉靖離開，凌肅上前請示道：“將軍今晚不回府嗎？”

秦攜淡淡道：“軍中還有些事要理。”

“您不是撂挑子不幹了嗎？留在軍營都顯得你不夠氣了。”凌肅的話還沒說完，便迎來秦攜冷冽的一眼，凌肅忙話鋒一轉，指著天上的月亮道：“我是說，這麼晚了，夫人該不會在府上眼的等著將軍吧？”

秦攜冷笑了一聲：“你看像是那種會等我的人嗎？”

“砰——砰——砰——”

月上中天，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將軍府的寧靜。

“誰呀？這麼晚了，有事不能等明天嗎？”

門房的小廝著眼睛，很不耐煩地挪到門後面，慢吞吞地開啟一門。

只見門外站著一個高大的影，手裡握著馬鞭，腔微微震盪，門階下停著一匹駿馬。

“將，將軍？”

小廝看了眼門外站著的人影，瞌睡瞬間清醒，忙將大門全部敞開，躬將人迎了進來。

秦攜進大門，隨手將馬鞭丟給了小廝後，便徑直向西邊走去。

小廝忙打著燈籠過來引路，秦攜一路上一言不發，小廝也不敢多言，低著頭快步跟上主子的步伐。

不多時，主僕便到了紫藤苑外。

只是，紫藤苑院門閉，門後靜謐無聲。

小廝回頭看了看主子一眼，只見秦攜停下了腳步，神不明。

“將軍，要敲門嗎？”小廝小心翼翼問道。

秦攜沒說話，轉頭大步離去。

……

一大清早，雲寄歡還在犯困，被飛絮從被子里拉了出來。

“飛絮，讓我再睡一會兒，我好睏。”

“小姐，別睡了，別睡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雲寄歡掀了掀沉重的眼皮：“出什麼事了？”

飛絮忙道：“昨晚將軍回府了。”

“嗯？”

就這？所以？這算什麼事？

雲寄歡不滿地看著飛絮。

飛絮看著自家小姐這麼不上心不開竅的模樣，心裡乾著急：“昨晚將軍回府了，但是沒來紫藤苑，小姐猜將軍去哪裡歇了？”

“猜中有獎嗎？那我猜凌霄院！”

雲寄歡臉上全是玩鬧，飛絮恨鐵不鋼地喚了一聲：“小姐！”

雲寄歡其實也不懂飛絮為什麼這麼大驚小怪。

凌霄院是府中的主院，也是秦攜的親前的住，他回他自已的院子歇息再正常不過。

就算裡面還住著個楚姑娘，他們投意合，你我願，跟有什麼關係？

已經活的夠苦的，為什麼還要去棒打鴛鴦，為難另外一個人呢？

雲寄歡倒頭又要去睡，被飛絮一把拉起。

“那這東西，小姐是不是也不打算送了？”飛絮指著桌上的一個長方錦盒問道。

東西都備了，那自然是要送的。

況且，有恩必報，是的人生宗旨。

最後，雲寄歡還是起來了，只是等洗漱梳妝墊了點早飯後，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帶著東西來到凌霄院，恰在門口，看見了從院中出來的楚姑娘。

“夫人。”楚楚看見雲寄歡，立即站住了腳，低著頭朝雲寄歡打了聲招呼。

怎麼這麼拘謹？

是秦攜還沒跟說明況嗎？

將軍府真正的主人是楚楚呀，雲寄歡就是個皇帝強扭的瓜，擺設而已。

雲寄歡扯出一個無比溫和的笑容來：“楚妹妹怎麼這麼見外？邊還缺什麼嗎？缺什麼你儘管跟下面的人說，以後就把這裡當自已的家。”

楚楚有些寵若驚，忙道：“謝謝夫人送我的裳首飾，很好看，我很喜歡。”

雲寄歡看了看眼前的人，頭戴紅寶花簪，著緋霓裳，鮮豔的襯的眼前的人越發朝氣蓬，像是開在原野裡最肆意的花，就連雲寄歡都看著喜歡，更何況是秦攜呢。

“我也是第一次見誰把紅穿的這麼好看，紅很配你。”雲寄歡由衷地誇道。

被誇獎總是高興的，尤其還是被一個這麼漂亮的大人誇獎，楚楚笑彎了眼睛，整個人也放鬆了下來。

“姐姐也很，比秦大哥形容的還。”

雲寄歡很意外：“他向你提起過我？”

雲寄歡想不到會有什麼場合，秦攜會向心上人提及自已的‘原配’。

楚楚點了點頭：“提過呀，還不止一次，你是不知道，秦大哥他……”

“夫人，將軍請您進去。”

楚楚的話被院中出來的凌肅打斷，雲寄歡朝點點頭，道：“楚妹妹要是在京城有什麼不便，儘管來紫藤苑找我。”

楚楚心中有些，將軍夫人生的這麼，還這麼溫，難怪將軍帶著傷也要急匆匆趕回來。

想到什麼，楚楚朝進門的雲寄歡喊道：“姐姐也勸勸將軍，他上的傷不是小事，好好休養，否則會留下後癥的。”

雲寄歡腳步一頓，忍不住問道：“他傷了？”

楚楚道：“姐姐不知道嗎？將軍肩上中了一箭，差點沒命，得虧遇見了我。我家是祖傳的大夫，我也是北疆烏克圖木縣最有名的大夫，我出手，幾下就把人從鬼門關拽了回來……”

雲寄歡沒聽清楚楚後邊那些自吹自擂的話，腦子裡全是那天晚上的景。

難不他在淨室裡久久沒有出來，是在理傷口？

那澡豆也是為了掩蓋上的腥氣？

一切好像都說的通了。

雲寄歡心中不由有些心虛了起來。

枉還自詡做的面周到，可既沒有發現他的傷勢，更沒有對他有過一句關心，那天晚上還遷怒於他，把他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