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沉默。

    兩人似乎許久沒有單獨相了，宋子遷沒說話，雨桐也沒問要去哪裏。變了曾經悉的樣子，安靜，順。可惜，他卻不能像從前那樣輕易掌握的心思。

    一家小麵館，宋子遷率先走進去。雨桐看見門口不太起眼的小招牌，閃過驚訝。麵館空間不大，裏麵隻有幾張小桌子，但幹淨舒適。跟著他坐在角落，始終沒有開口多問。

    “一份罐罐麵，一碗三鮮餛飩。”宋子遷直接做了主。

    雨桐聽到三鮮餛飩時，不由看了他一眼。除了工作應酬，其實他們單獨用餐的機會並不多。偶爾在“家”裏，為他下廚，次數也是屈指可數。沒想到他竟然記得？那次在一次招待北方客戶時提過，比起水餃，覺得餛飩最好吃，而其中又以三鮮餡兒最合口味。今晚，他特意帶來吃三鮮水餃，什麽意思呢？

    如果是一個月前，定要悄悄好久，可現在的，拚了半條命才換回一份清醒，被他的無傷得徹骨冰寒，不敢輕易搖了。

    熱騰騰的餛飩先端上來，熱的老板娘看看他們：“餛飩是哪位的？”

    宋子遷笑了笑，拿起勺子放碗中，將餛飩推到雨桐麵前。

    老板娘眉開眼笑：“嗬嗬，男朋友真呢！稍等，罐罐麵馬上就好。”

    雨桐看著麵前的餛飩，微微皺眉。依照規矩，老板沒吃，一個下屬怎能先開？何況，還在思索他的意圖。

    “為什麽？”雨桐終於忍不住。

    宋子遷淡聲道：“了。你先吃。”就這樣？本能地想回答“我等你”，轉瞬又想，自己拜他所賜才又累又，且兩人關係如此僵冷的況下，說那三個字，未免太奇怪。於是拿起勺子，輕輕攪幾下，人的香味讓人更腸轆轆了。

    宋子遷目不轉睛盯著。到如此強烈的目，雨桐刻意沒有理會，吹了吹熱燙的餛飩，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宋子遷的眉心漸漸鎖攏，的皮天然白皙，以前兩頰多能看到一紅潤，如今一張臉變得掌大小，不見。他握十指，抵住心間那難以描述的酸疼。不！這副鬼樣子都是自找的！跳崖之前，不是沒給過選擇的機會，是自己非要用那樣慘烈的方式去換取合約，他可沒！

    麵對越來越沉的目，雨桐無法再假裝忽略，索放下勺子，抬眼回視他。

    一張小桌子，兩人坐得很近，如此對，清晰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這些日子，他們的心各有經曆，此刻似乎忽然回到了原點——同樣的冷靜，淡漠，喜怒哀樂完藏。

    “先生，你的罐罐麵。”老板娘的聲音，適時打破僵局。

    “謝謝。”宋子遷收回目，取出筷子。

    老板娘又送上兩隻小碗，“先生，把麵條和湯倒出來才好吃。這個啊，我們小店獨家製，讓你朋友也嚐嚐，跟餛飩比起來各有滋味，都好吃，嗬嗬！”

    朋友——雨桐尚未築牢固的心防，為這三個字怦然裂了一條。盡量以平靜的嗓音提醒老板娘：“大嬸弄錯了，他是我的老板。”

    老板娘爽朗大笑：“嗬嗬，是嗎？你們倆看起來很相配，要是都沒結婚的話，可以考慮發展喔！”

    “玩笑不能開！”雨桐眸底清冷一片，“我們老板份高貴，隻有名門的千金才能匹配。而且，他馬上要訂婚了。”

    聞言，宋子遷眉間的褶痕驟然加深。

    老板娘尷尬地笑：“咳，那就恭喜先生，恭喜!”說完趕招呼客人去了。

    雨桐不再說話，低頭繼續品嚐三鮮餛飩的味道。然而，吃著吃著，裏苦蔓延，熱氣也熏進了眼睛。“我飽了，總慢用。”放下還剩半碗的餛飩，起走出小店。

    宋子遷盯著的背影，眸變得複雜，忽然沒了食。來此用餐是臨時起意，剛才去婚慶公司接時路過小店，看到外麵的招牌寫著“三鮮餛飩”，不知怎地，忽然想起曾經說過喜歡。

    雨桐靠在牆邊，心跟漆黑的夜空一樣暗沉。苦笑。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堅強，藏了七年的，做不到說斷就斷。大嬸不經意的一句玩笑，都能帶悲哀……

    **

    悅酒吧。

    雨桐著門口彩燈閃爍的招牌，臉複雜。

    這裏來過一次，許久以前的事了。那晚宋子遷喝醉酒，不能開車，一個自稱周棣的男人打電話讓接人。也就是那次，不知該將宋子遷送往何，無奈下帶回了自己的房子。萬萬沒想到，平日冰山般的男人會變極攻擊的猛，在為他汗時，翻撲了過來。當時為什麽沒有反抗呢？因為心那份克製不住的喜歡吧！所以，才能毫無怨言地承他給予的疼痛，在他下，不知所措地任由索取。

    在黑暗中，努力睜大眼睛，想將他的每神看清楚，心底嵌了一個念頭——宋子遷，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他終於清醒了，卻沒有半句道歉或安，而是用深沉的黑眸凝視，過雪白上點點青紫的痕跡，再俯下頭，用帶著涼薄的細細親吻，吻得全栗。之後，他恢複了公司裏常見的冷漠，起，衝洗，穿戴整齊，離開。

    從頭到尾，他竟然一個字都沒跟說過。但是兩人的親有了第一次，自然而然又發生了第二次、第三次……的心越陷越深，他的沉默所影響，也安靜順從，從不多言。漸漸地，他了房子的常客，不必說何時會來，走時也不說再見，無數個夜裏，兩個人就那樣悄聲地抵死纏綿……

    “進去！有人要見你。”宋子遷停好車過來，這就是他在餛飩晚餐後所說的要事。

    雨桐立刻收起酸楚思緒，問：“誰？”

    “青桐的追求者。”

    雨桐遲疑了一秒：“姚家那位？”

    “姚若蘭。”宋子遷率先進酒吧。

    姚若蘭，排行老七。家族人丁興旺，前麵六個全是哥哥，個個將捧在手心疼著寵著。沒想到這位眼高於頂的七小姐對青桐一見鍾，半年來費盡心思倒追他。

    周棣看到宋子遷，快步迎上：“我的大爺，你可算來了！再不來，姚家小公主快要把我這小店給砸了！”

    姚若蘭不顧雨桐的驚愕，衝過去一把抱住，熱地喊：“姐姐，終於等到你了！”

    雨桐不自在地拉開距離，“姚小姐。”

    “姐姐我若蘭好了！其實我早就想見你，又怕青桐不高興，隻好拜托宋大叔和周大叔幫忙啦！”

    大叔？宋子遷不滿地角，周棣則捂著傷的心髒，搭上他的肩：“十六歲的丫頭片子呢！走，不打擾小姑娘談心了，咱們兄弟那邊喝酒去。”

    **

    偌大的酒吧很是安靜，燈球在天花板上無聲地旋轉。

    一張玻璃圓桌旁，雨桐細細地審視姚若蘭。這個孩五不算致，材高挑，麥的皮看起來非常健康。說話時，眼眸靈活慧黠，充滿活力。說實話，雨桐對並不討厭，甚至有點喜歡。可是，隻要想到傳說中姚家複雜危險的背景，便不想讓青桐與之有所牽扯。

    “姐姐，看完了嗎？你對我還滿意嗎？”姚若蘭雙手托著下，問得直接。

    雨桐心中有數，從外形到家世背景，姚若蘭都不適合青桐。

    “姐姐，讓我做青桐的朋友，好不好？”

    “姚小姐。”雨桐清清嗓子，說出早已盤旋於心的看法，“我想，青桐跟你並不合適。”

    被人直截了當地否決，姚若蘭有些生氣，拍著桌子站起：“哪裏不適合？我真心喜歡青桐，願意為他做一切！不信你等著瞧！”

    雨桐看急怒的姿態，越發冷靜：“喜歡一個人，不是願意為對方做一切就可以。我很激你喜歡青桐，也激你願意征詢我的意見。現在，我已經把看法說明白了，希你能夠接。”這孩脾太烈，寵慣了，撇開份不說，如果青桐真跟在一起，免不了吃苦頭。

    姚若蘭大聲道：“不！不接！姐姐說這些話，是因為你從來沒有真心喜歡一個人吧？如果你也有喜歡過誰，就不會這樣說了！”

    雨桐的臉驟然煞白，十指握著。

    沒有真心喜歡過一個人嗎？往宋子遷的方向看去，宋子遷正好回頭，兩人的目撞上。飛快轉頭，呼吸悄然紊。怎樣才算喜歡？就像這樣，自以為了解對方，全然不顧地一頭栽下去，卻連的甜都未真正驗過。再爬起來，需要費勁全的力氣，心力猝……

    隻聽姚若蘭繼續說：“姐姐，別怪我說話太直接。我早打聽過。大家都說你是格冰冷隻會工作、連朋友都不會的機人。今天要不是為了青桐，我也不會特意請你過來！”

    雨桐愣住了。小丫頭的話很難聽，但字字刺痛了的心。在別人眼裏，是個冰冷隻會工作的機人嗎？的，的傷，又有誰知道？

    等不到回答，姚若蘭惱道：“算了，就算你是青桐姐姐，我也不想多說了！反正，你答不答應，都不能阻止我喜歡他！”

    “不！姚若蘭，謝謝你的直率。”雨桐也起，在若蘭灼亮而堅定的眼睛裏，仿佛看到曾經的自己，“但是我想說你還小，應該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以後的人生……”

    “好了！你們這些人，不過仗著年長幾歲，張口閉口就喜歡談人生，真是聽膩了！我的人生，自己會負責！”姚若蘭的聲音尖銳起來。

    吧臺前，周棣為宋子遷倒上酒，指指對麵：“小魔好像發飆了。不知道陸雨桐應不應付得過來？”

    宋子遷視線落在雨桐上，不慌不忙道：“這個答案有懸念嗎？”

    周棣忍不住開懷大笑：“也對，可是你的超能書。不過，你有沒有發現，陸雨桐跟小魔其實很有相似之。同樣固執，一旦決定做某件事，任何人都難以勸阻，也是如此。所以被這種人上，真不知是福是禍？”

    “心理專家，你要試試嗎？”

    “嗬嗬，免了！心理專家要提醒一句，你的陸書如此決意要離開，說到底是因為還不你。所以，你不用擔心辜負了，安心跟夏大小姐訂婚吧！”其實，周專家睜眼說了謊話，正因為陸雨桐得夠真夠深，才想離開得徹底。

    宋子遷冰冷道：“我從沒擔心辜負！要走，是欠我的！”

    周棣攤攤手，拿起杯子與他相，“好吧，喝酒。”

    果然，這邊雨桐說了一句話，姚若蘭很快偃旗息鼓，乖乖地坐了回去。

    “姚若蘭，我不管你是什麽份，多人捧著你，你要是再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我保證，這輩子你都不會有機會跟青桐在一起！”

    姚若蘭被堅決淩厲的氣勢被驚，小張張合合，不得不妥協。青桐跟姐姐相依為命，他是姐姐照顧長大，他對姐姐的勝過一切，若非如此，姚若蘭也不會費心安排這一出。

    “姐姐……”看得出來，姚若蘭在極力忍耐，嘟著小憋著氣，“你別生氣。我爸媽過世好幾年了，大哥告訴我，這輩子隻要到心的人就要勇敢爭取。我喜歡青桐，他人聰明，長得帥氣，是我心裏最完的男孩子！你是青桐的姐姐，我希得到你的同意才……”

    雨桐蹙眉，為另一個人付出真心，想得到回報，這是人的本能，不是錯。錯誤的是一個人的方式，姚若蘭確實還小，還不懂。

    不忍心傷姚若蘭，但殘酷的現實不容優寡斷，“若蘭，我相信你對青桐的認真，並沒有看低或否定你的。但是，我還是要說——你跟青桐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們不合適！”

    “我認定了！姐姐就算反對，我也不會放棄！”

    “青桐呢？他並不喜歡你。”

    “他不喜歡，沒關係！我會努力讓他喜歡！”

    **

    走出酒吧，宋子遷以喝了酒為由，堅持讓雨桐做司機送自己。

    一路上，雨桐安靜地開車，神思有些恍惚，姚若蘭最後的那句話，始終在耳邊。“他不喜歡，沒關係！我會努力讓他喜歡！”多有勇氣！這些年，喜歡邊這個男人，卻一次都沒想過要爭取，暗的心卑微無奈，隻想用離開來解……驀然想起青桐那日提到姚若蘭時的神，雖是厭煩，但言辭之間有些微妙，難道，自己單純的弟弟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人家？

    忽然聽到宋子遷急促地低喊：“紅燈!陸雨桐！”

    雨桐一驚，飛快踩下剎車，好險！

    宋子遷沉下眼，道破的心事：“既然這麽矛盾，為何不能給姚若蘭一個機會？”

    “這件事跟你沒關係。”

    “青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弟弟，如果毫無關係，我還廢話什麽？”

    雨桐低下頭，幹地說：“總之……以前的恩我一定會還。”

    “誰稀罕你還了？答應姚若蘭，也給青桐一個機會。他們或許並不合適，但是，並非每段定要有結果才能開始。青桐是男人，十九歲了還沒談過朋友，像話嗎？男人需要經曆初和才會！”

    不知怎地，這番話從他裏說出，雨桐突然很想笑。

    “看樣子，總的初太一帆風順了。”

    “那是自然，我跟雪彤多年的……”宋子遷猛地打住，分明在嘲弄他不懂，不夠。於是語氣一轉，“陸雨桐，我想起來了，你到現在還沒談過吧？”

    雨桐心口微刺，他明知道為了青桐和生計，沒有時間，他更清楚誰是的第一個男人，偏要這樣問，真是惡劣！綠燈剛好亮起，踩下油門，用最淡然的語調還擊：“是啊！真是憾，以前錯過了太多，所以我打算辭職後，找個珍惜我的男人好好……”

    “原來這就是你非要辭職的目的！”宋子遷語氣變得尖銳。

    “嗬，知道別人背後怎麽評價我？冰冷、隻會工作，連朋友都不會的機人。”

    “不錯！我覺得很切！”

    雨桐扯開角：“幸好我現在及時悔悟，人事業再好也沒用，不如找個好對象結婚。”

    “莫非你已經找到了合適的人選？不會恰好姓夏吧！”宋子遷盯含笑的側，子繃得像一弦，“那家夥要是知道你曾經爬過我的床，夜夜在我下……”

    “宋子遷！”雨桐一個急剎，車子劇烈地回震。克製住眼底的痛楚和恥，慢慢地吸氣，“你這麽說倒提醒我了，夏允風確實是個很不錯的對象。論份地位，樣貌學識，比某人有過之而無不及。最重要的是他溫，還很浪漫，如果他喜歡我，應該不會計較過去的。”

    “你確定？”宋子遷臉發黑，已經吐字如冰。

    “嗬嗬，至我非常確定——還有半個月就是訂婚典禮，你應該比我更希保守！”雨桐說完，毅然踏出車子，隔著車窗注視他，“抱歉，我突然有點不舒服，麻煩總大人另找代駕吧！”直腰，努力保持優雅的步子離開他的視線。

    宋子遷氣得一拳捶在椅背上。如果他稍微冷靜點，或者稍微對人了解多一些，就會發現向來寡言的陸雨桐一口氣說這麽多話，太過反常，真正激的人其實是！

    這晚，雨桐輾轉難眠，因為連青桐也來擾的心。

    “姐，宋大哥和夏大哥兩個，你比較喜歡誰？如果選擇的話，你會選誰呢？”

    “我覺得夏大哥人很不錯，他好像真的喜歡你，假如有可能……我是說假如，你可以考慮考慮他。”

    “姐，我希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