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歡在杜康得到判決的第二天，也就是靳熾川結婚的一周後，辭了電視臺的工作，拖著行李箱，獨自離開津海市。

    買了一趟去往邊鎮城市的高鐵。

    在那裏，去一家咖啡店當了學員，學習如何給咖啡拉花，如何做甜品。

    日子過得不鹹不淡，節奏也慢下來，空閑時間，南歡會沿著海岸線騎單車，或者自己去附近的超市逛逛。

    而津海市的一切，包括人，包括事，都在慢慢遠離。隻有逢年過節時，會和幾個舊友通通電話，拜拜年。

    至於靳熾川……

    南歡再沒有他的消息。

    直至三年後。

    南震從東南亞飛回津海市，他在微信的家庭群裏，通知南乘與南歡，說他打算搬回津海市住了，讓他們兩個也抓回來，還說，家人就是要住在一起，三個人，三個城市，像什麽樣子。

    於是，南歡在那年夏天，挨完訓後，辭了咖啡店的工作，收拾好行李，買了機票，直達津海。

    這幾年，南震在東南亞賺了不錢，他把錢給了南歡一部分，給了南乘一部分，又在津海市不錯的地段，買了別墅。

    ……

    當晚。

    金樾府。

    南家四口人吃完飯後，除了李怡，幾乎都喝醉了，南乘扛著南震往車走去，南歡沒和他們一起回去，說好久沒回津海，想散散步，也當醒酒了。

    南乘讓別太晚回家，叮囑完後，扶南震上車，代駕把他們拉走了。

    南歡獨自站在街邊，眼瞧著車尾氣都消失後，就要轉離開，卻被一道男聲喊住。

    “南歡？”左博仁剛從車上下來，一抬頭，覺得街邊那道影有點悉，便試探喊話。

    南歡停住腳步，回頭看。

    “真是你啊，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左博仁笑著走過來，眼裏帶了點驚喜。

    “今天剛到津海。”南歡回了話。

    這時，斜前方又停了兩輛車。

    下來的是李喬幽，還有蔣紹正與藍禾。

    他們都走過來了。

    “回來不告訴我們？”李喬幽抱怨了一句，主拉著，往金樾府走，“都上了，快進來聚聚。”

    南歡笑了笑，隻能邁步跟著往裏走。

    頂層的包廂。

    眾人落座後，大家都詢問了下南歡這幾年在外地生活得如何，回到津海後，還打不打算走了。

    南歡抿了一口酒，笑著說：“沒定呢。”

    這時，蔣紹正突然出了聲：“老靳怎麽還沒來？”

    聽到那悉的兩個字，南歡握酒的手抖了抖，低著頭，看著眼前的餐盤，眸中的緒有些上湧，即便時隔三年，再聽到這個名字，還是無法做到雲淡風輕。

    蔣紹正話音剛落。

    包廂門就被人從外推開。

    “抱歉，來晚了。”

    五個字。

    南歡猛地抬頭。

    對上了來人的雙眼。

    暖黃的水晶燈下，隔著一個圓桌的距離，南歡看到了許久不見的靳熾川。

    他穿著白襯西，形頎長，一步步向前，單手拉開椅子，坐在了對麵的位置。

    卻沒有像其他朋友那樣，見到的第一眼，就寒暄。

    ……

    酒過三巡。

    南歡醉上加醉。

    眼前模糊的有重影時，旁坐著的藍禾，突然拉住的手，在耳邊小聲說：“靳熾川一年前離婚了，他的母親一年前也死了。”

    聽到這，南歡手一抖。

    酒杯倒了。

    紅酒灑了一灘。

    還濺到了的上。

    頓時，所有人的視線都看過來。

    南歡起，有些頭重腳輕的說：“抱歉，我去趟洗手間。”

    藍禾跟著起，扶著去。

    們沒去包廂裏的洗手間，而是去了外麵公用的。

    南歡擰開水龍頭，心不在焉清洗著指尖，又用紙巾沾了點水，去拭白子上的酒漬。

    藍禾倚靠在旁邊，仍舊勸著：“你這次回來，就別走了。杜康的事都解決了，如今你也沒什麽好顧忌的，靳熾川還離婚了，你要是沒放下，就把所有事都告訴他，主追著看看？”

    ……

    十分鍾後。

    二人回到包廂。

    剛進門口，就發現裏麵空出一個位置。

    “靳熾川呢？”藍禾問。

    “走了。”蔣紹正答。

    “什麽時候走的？”

    “剛走。”

    蔣紹正話音剛落，南歡的大腦還沒來得及思考，就已經轉，往電梯跑。

    氣籲籲跑出金樾府時，南歡雙都在發，臉通紅，發在空中飛揚，站在原地，不停轉頭尋找靳熾川的影。

    東南角三米開外的路燈下。

    男人正站在那，他背對著，點了支煙。

    “靳熾川……”

    南歡走過去。

    靳熾川聽出後是誰後，沒回頭，也沒吭聲，隻夾煙的手指了幾分。

    “靳熾川……”

    南歡第二次出聲，已然有些哽咽。

    站在男人一米後，著他高大的背影，雙手無措糾在一起，紅著眼眶開口：“我聽說，你離婚了。那你現在有比較心儀的，或者正在往的朋友嗎，如果沒有的話……你看，我行嗎？”

    靳熾川咬著煙的牙齒微微用力，他著長街對麵的霓虹，沒出聲。

    南歡眼前覆蓋一層薄薄的水霧，又說：“其實，我也喜歡你很多年了。其實，我真名不南歡，這些年……”

    字字句句，把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全都告訴靳熾川，再沒有任何瞞。

    這時，靳熾川約的代駕來了。

    代駕接過靳熾川的車鑰匙，打開車門，坐進去。

    南歡無措站在原地，看著靳熾川要上車的影，卻不敢再往前追一步。

    畢竟已經時隔三年。

    不知道，是否已經是人非。

    若是靳熾川聽完所有的事，還對沒什麽覺的話，那……

    靳熾川打開了後車門，卻沒直接進去。

    他駐足在風中，夜落了一，微微偏頭，音低沉說：“跟上。”

    南歡猛地抬頭。

    跑過去。

    ——砰！

    車門關上了。

    南歡和靳熾川一左一右，坐在後車廂。

    代駕通過後視鏡詢問：“先生，去哪兒？”

    靳熾川子向後靠，他閉眼休憩，結滾，低聲說：“瀾園。”

    瀾園？

    南歡側首，看向旁的男人。

    都三年了，瀾園還沒賣掉嗎。

    ……

    回到瀾園十二層後，靳熾川再沒管，也沒開口和說一個字，他自己換了拖鞋，去冰箱裏取了瓶冰水，喝了一半後，又自顧自去臺上站著，吹風煙。

    南歡獨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腦袋時不時轉，視線始終盯著他的背影，他去哪兒，就往哪看。

    房子裏很安靜，隻有鍾擺走的聲音。

    南歡坐了快十五分鍾後，抿抿，起，的醉意還沒過，腦子還不太清醒，自己去靳熾川的臥室裏，拉開帽間的門，挑了件男人的襯衫後，鑽進了浴室。

    花灑被打開。

    熱水籠罩。

    覆了一。

    南歡出來時，已經過去半個點，的發沒完全吹幹，泛著氣的發尾，垂在腰側。

    靳熾川進主臥時，沒多看一眼，神仍淡淡的，隻說：“你住客臥。”

    南歡被關在了門外。

    默默站了會兒，看著對麵的那間客臥，猶豫幾秒後，還是按主臥的門把，重新進去。

    掀開被子，躺在了灰的大床上。

    的臉，在燈下，紅的明顯。

    靳熾川從浴室出來時，南歡沒麵，整個人平躺在被子下，用被子把整個人都蒙住，蓬鬆的羽絨被，影單薄，在裏麵躺著，也不會被發現。

    靳熾川掀開被子一角，剛坐上床，腰腹就攀過來一條纖細白皙的，屬於人的手臂。

    南歡主抱住他。

    慢慢出了頭。

    的發有些淩，眼眶微紅，小心翼翼看著他的眼睛，留意他的神，抱他的手臂，卻越環越。

    “靳熾川。”小聲念著他的名字，臉埋在他的上，認真說，“你跟我好吧，我會對你很好的，我會很珍惜你。”

    靳熾川並沒有回話，他由著抱，又點了支煙。

    南歡見他沒反應。

    便又低頭，磨磨蹭蹭，窸窸窣窣的不知在做什麽。

    許久。

    靳熾川覺自己的無名指上，被套了個冰冰涼涼的件。

    他低頭，看了眼。

    左手第四手指上，突然多了枚戒指。

    尺寸還正正好好。

    南歡趴在他懷裏抬頭，紅著臉說：“其實，這枚戒指我早就準備好了，四年前在普陀山那晚，我本來是打算給你的，但……”

    後續的話，沒說出口。

    這一晚都沒什麽反應的靳熾川，突然手，了的發。

    南歡的眼睛微微睜大。

    屏息等待他的答複。

    “喜歡我很多年了？”

    “嗯。”南歡點頭，眼睫輕。

    “特意買給我的戒指？”

    “嗯。”

    “之前一直不答應我，是怕拖累我？”

    “嗯。”

    靳熾川的手，從發裏出，落在後頸，又從側麵盤桓向上，掌心覆著的頸，拇指指腹，卻著的耳垂。

    “以後還瞞我嗎？”

    “不瞞了，什麽都告訴你。”南歡的心髒怦怦跳。

    靳熾川垂眸，看著有些的眼眸，低聲音，問最在意的問題：“那還走嗎？”

    “不走了，不走了，我就和你在一起，哪兒也不去。”南歡抱著他，流了淚。

    靳熾川眸加重，他俯首，在肩頭稍微用力咬了口，咬出個牙印，沒破皮，南歡也不覺得疼，就是麻麻的，很。

    埋首在他懷裏，默默忍著。

    靳熾川拍了拍的後腰，把放到床的另一側後，關了床頭燈，說：“睡吧。”

    南歡怔怔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哪有一點睡意，轉，再次溜進靳熾川懷裏，主抬起他的胳膊往自己腰上搭，借著夜，聞著他上淡淡的薄荷煙氣息，斟酌著，小聲問：“這三年，你和薑晚……”

    靳熾川手臂突然用力，把摟，在耳邊說：“喜歡李喬幽。”

    聽此，南歡瞳孔了。

    獨自平複良久後。

    才消化這個真相。

    靳熾川親了親的發，神在夜裏顯得深，他認真開口：“這些年，你自己一個人，辛苦了。如果當初你告訴我，不論多歲，我都會等你。南歡，你可以對任何事任何人都抱有懷疑，但要相信我對你的意。”

    南歡的眼眶，再次變得，鼻子也酸不已，悶悶“嗯”了聲。

    許久。

    二人就維持著這個姿勢。

    南歡忽然又開了口。

    很小聲。

    還有點不好意思。

    “靳熾川。”

    “嗯？”男人的音偏低啞，著慵懶的。

    南歡臉紅了一大片，說：“這幾年，我材好像更好了，你要不要……”

    時間一秒秒流逝。

    主臥。

    突然傳來一道低低的忍的笑聲。

    靳熾川聽笑了，有點無可奈何，還著點寵溺。

    南歡臊的不行。

    整個人僵在床上，一不。

    靳熾川寬厚的掌心，緩緩下移，輕輕拍了下的屁，又摟住的腰，閉眼說：“別鬧，睡覺。”

    南歡“哦”了聲。

    跟著閉上眼。

    ……

    翌日。

    晚上六點半。

    金樾府又定了一間包廂。

    是南歡主竄的局。

    來人有李喬幽，左博仁，蔣紹正和藍禾，以及南震李怡南乘與靳遊海。

    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大家臉上都茫茫然，不知道南歡竄這個局的目的。

    坐在南歡邊的靳熾川也不說話，他隻默默煙，但桌下，他的左手臂，卻落在南歡的後腰。

    南歡倒了杯紅酒，站起。

    當著所有人的麵，開了口：“今天找大家來，是有件事跟大家說。我和靳熾川，在一起了。”

    話落，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所有人都驚呆了。

    紛紛看過來。

    眼裏都寫滿不可思議。

    南歡昨天剛回到津海，和靳熾川三年不見，今天就在一起了？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正當眾人困時，靳熾川也從座位上起了，他明正大摟著南歡的腰，又掏出兩個今早剛領的紅本，扔在桌上，笑道：“合法的。”

    說完，他側首，親了南歡的臉頰。

    南歡拿起桌上一本結婚證，翻開，展示給所有人看，笑著指了指印章的位置，“鋼！”

    ……

    宿命的齒滾滾轉，世間萬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褪，唯有意，生生不息。

    三十五歲這年。

    南歡終於拿到了幸福的劇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