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一定要寧禎邀請盛長裕，去家裏做客。

    寧禎力拒。

    說了很多理由，祖母聲勸，做事要懂禮數。

    “禎兒，你心裏是不是記恨三朝回門的時候，他沒來？”祖母私下裏問。

    寧禎：“沒……”

    “你說實話。你知道他討厭寧家，又想你阿爸、你兄長死，你忌憚他，又恨他。你的家，不願意他來，是不是這樣？”祖母問。

    寧禎心頭一。

    從來沒有忘記過，當初這門婚姻的初衷。

    是盛長裕下了殺心。

    寧禎可以伏低做小，迎合，卻唯獨不願意他到家裏來。

    這是的領地。

    “可是禎兒，盛長裕和咱們家從沒有結過真正的生死大仇。他沒殺過寧家的人，寧家也沒傷害過他。

    你明白嗎孩子，我們不是仇敵，我們更不能和他做仇敵。如果可以，我們要把怨恨化解。”祖母道。

    寧禎：“您覺得他肯嗎？”

    “如果他娶了你，又到踩貶你，把姨太太們捧得比你高，你能如何？”祖母問。

    寧禎：“我毫無辦法。”

    “可他沒有。他敬你是正室夫人，人前人後給足了麵。他待你不薄。

    如今，你哥哥們的差事輕易拿到手，也是他幫了忙。他做了這麽多，我們又做了什麽？

    你如果不肯再深一步，他對寧家的偏見又如何消除？難道等他求你嗎？”祖母問，“禎兒，你說你去做高門主母，而不是寵，你現在又是怎樣的心態呢？”

    寧禎聽著，似被一瓢冷水潑下，瞬間清醒。

    “我明白怎麽做，祖母。我會親自去邀請他。”寧禎說，“我會拿出十二分的態度，做好督軍夫人。”

    又說，“祖母，最近事太多太，我有點任了。”

    “你才二十一歲，禎兒。在祖母眼裏，你比同齡的孩子們都懂事。一點也不任。能比你更利落的姑娘不多。”祖母道。

    寧禎忍不住笑。

    依偎在祖母邊撒。

    寧家的氣氛極好，歡聲笑語。雖然大哥和父親還回不來，可二哥、三哥在家，餐廳仿佛一下子熱鬧了。

    寧禎回去後，打電話到督軍府。

    副接了：“督軍去了駐地，不知何時回來。需要傳口信嗎，夫人？”

    寧禎：“不需要特意去駐地通知他。如果他回了城，你請他有空給我回電話。”

    掛了之後，寧禎打回娘家，告訴祖母盛長裕人不在城裏。

    祖母別急，把這件事記在心上就行，吃飯也講究個機緣。

    日子慢悠悠往前。

    下了一場雨，寒意鋪天蓋地，寧禎的摘玉居翻出了暖爐。

    有冬天的覺了。

    盛家老宅每天都有事發生，因為是四個房頭一起住。盛長裕的三個叔叔，每個人都是妻妾數人、兒群。

    寧禎不管事的時候，這些人跟沒關係；等管事了，就免不得打道。

    今天這個來跟說，大廚房的采辦克扣了小廚房的食材；明天那個來說，想安排一個傭人去廚房上做事。

    寧禎威不重，沒人怕，各種蒜皮都找。

    一一理。

    理得好，老夫人還誇了。

    三姨太小產後，一直都在休息，庫房裏很多事耽誤了，還有人來跟寧禎抱怨。

    ——寧禎第一次知道大家族的當家人有多難做。

    這可比功課麻煩多了。

    有人打電話給寧禎。

    “……新開的郵餐廳，去不去玩？就在碼頭。聽著特別有意思。”葛寶嫻在電話裏說。

    是鐵路局家的五小姐，上次祖母的壽宴上，寧禎見過。

    寧禎沒想到會接到電話，直覺不安好心。

    待要拒絕，葛寶嫻又說：“我還邀請了你嫂子，已經答應了。”

    “我嫂子？”

    “你二嫂金暖。我們之前也一起玩。一起去嗎夫人？人多熱鬧。”葛寶嫻在電話裏說。

    有點借金暖迫寧禎出現的架勢。

    寧禎：“好，我會去的。明晚八點是嗎？”

    “是的，我們明晚碼頭見。”葛寶嫻笑道。

    電話掛斷，寧禎略微沉。

    打回娘家。

    金暖接了：“邀請了我，我還蠻意外的。以前都不搭理我。可能是你二哥在警備廳做事，想結我。”

    寧禎：“……”

    金暖總是這樣一派天真，沒什麽防人之心。

    這也好，輕盈而快樂，是寧禎求而不得的。

    “也邀請了我。”寧禎道。

    “以前也不搭理你。現在你是督軍夫人，才會請你。這個人，比姚文更勢利眼。”金暖道。

    寧禎：“你當心。”

    “我會的，這個你放心。不過郵餐廳很有意思，東家極其傲慢，沒有邀請不能上船，有錢都不行。

    我一直想去看看的，這次機會難得。葛寶嫻請咱們，咱們就去吧？”金暖躍躍試。

    對新鮮東西很好奇。

    “……咱們上過船，就算老顧客，下次咱們也可以直接上去，不需要再等人邀請。”金暖又道。

    這才是金暖的目的。

    寧禎不想掃興，點頭：“行。”

    “你別怕葛寶嫻，沒什麽了不起的。”金暖又說。

    寧禎笑起來：“好。”

    彼此約定好了，寧禎去和老夫人說一聲。

    老夫人聽了，微微蹙眉：“夜裏出去玩？”

    又問，“你在娘家的時候，經常夜裏出去玩？”

    寧禎立馬說：“那我不去了。”

    老夫人臉一板：“我沒你不準去。隻是長裕不在家，你也要注意分寸，這種邀約以後多思量。”

    又道，“既然你答應了，又是葛家五小姐請你，那你且去吧。多跟葛家走。”

    ——又來恩威並施。

    寧禎點頭應下。

    轉走了。

    老夫人有點惱：“阿渡還在養病，孩子沒保住，倒是天逍遙自在，到玩。”

    還說，“阿渡從來不會半夜出去玩。新派的孩子，做事我看不慣。”

    管事媽媽：“您真別去，不敢忤逆。”

    “上不敢，心裏罵我這個婆婆老舊不開化，還不知多難聽。”老夫人道。

    又安自己，“當初想娶個留洋千金，也沒指和阿渡一模一樣。算了。”

    管事媽媽則說：“老夫人，有件事您還不知道吧？”

    “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