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們長久地對視， 周遭的嘈雜聲還在愈演愈烈， 宋怡沒有躲閃目，池招也沒有毫回頭的意思。

池招似乎要往前傾， 宋怡搭在座椅兩側地手指下意識往下。

就在這時，場的燈忽然滅了。

舞臺上的燈以及螢幕也在一瞬間熄滅了。

場館到陷黑暗中，宋怡仰頭， 邊卻立刻亮起一道。

池招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 他仰頭，自言自語問：「斷電？」

後的年輕孩子們也哀歎起來：「不是吧？比賽都進行到這裡了？！」

反應過來的游戲迷們都開始抱怨主辦方，輕一點的只是譴責要求賠錢道歉， 重一點的難免會考慮到比賽問題：「搞什麼啊？！垃圾主辦！你們對得起選手嗎？！」

備用電源導也失敗，某種意義上，主辦的名譽可以說是徹底完蛋。

宋怡仰著頭看向出來做疏導的工作人員。池招單手托著手機，略有些幸災樂禍地笑起來：「好可憐啊。」

「總部不是也有資金投其中嗎？」宋怡的言下之意是「這不會影響到崇遊嗎」。

「放心好了， 跟我們沒關係。」池招起說，「先回去吧。」

他們與其他退場觀眾一起離開場館。到達門外以後，池招低著頭作手機， 宋怡忽然想，假如剛才沒有停電的話， 他們真的會接吻嗎？

池招的頭髮與襯衫領口間出一截後頸，站在他後， 忍不住把手上去。

沒想到池招忽然回頭，原本只想替他翻一下領，此刻手指卻到了他的臉。池招似乎也沒預料到的行為。他錯愕地著， 並條件反抓住了的手腕。

「你想幹什麼？」他問。

人的機是會改變的。剛才宋怡的的確確只是想替他翻領，但是，看到他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以後，的想法變了。

「就是……單純的，」說，「想你一下。」

「這樣啊，」池招的目偏離，他略有幾分戲謔意味地笑起來，隨後鬆開，「那你吧。」

他滿不在乎地繼續低頭擺弄手機，好像本不介意宋怡的失禮。然而宋怡卻隻把手收回去。

原本宋怡理應可以下班回家，然而夏凡今天在友家，池招要加班，只能由去頂上助理的工作。

打開公司群聊時，宋怡看到其他職員截圖的熱搜。

「單記遊戲抄襲acdf」。

這大概就是單景一馬不停蹄、源源不斷打來電話的原因。宋怡自己翻到相關搜索容裡，點開遊戲博主製作的對比圖，看到了之前池招臨時加的NPC角龍貓庫庫奇。

池招在新版開服前夕突然決定添加這個角，而單景一的遊戲裡恰好出現了抄襲的形象。

要知道，池招提前做出的兩個決策都使《acdf》獲利了。提前開服的他們不僅避開了單記的分流，而且在小長假還能以「被抄襲」的話題獲得新的熱度。

要說這是純粹的巧合，宋怡覺得可能不大。

但看起來池招完全沒有解釋的意願。他心不錯，甚至在車裡放起了《白》的經典唱段。

因為宋怡也很喜歡這一段，所以也沒多問。

回到公司，詹和青居然也難得一見地留了下來。宋怡去找他材料，順帶問起這件事。

「的確是手段沒錯。」詹和青大大方方地承認了，「熱搜是我們買的。」

在那一天開除大量員工之前，池招讓夏凡在公司組部組織了一場競稿。

其主題說是《acdf》的續作，但其實完全是謊言。

被開除的員工手中都有一份完度不低的稿件。

那就是陷阱。

短時間要發佈遊戲，單景一求賢若，加之與池招的私人恩怨作祟，他沒怎麼多想就咬住了魚餌。

單記遊戲趕進度，截稿期短。而且為了與《acdf》爭奪玩家，單景一選擇的背景也和他們很相似。

這場競稿是為單記辦的。

「他錄了那麼多我們的人。」詹和青優哉遊哉地說下去，「其中只要有一個人用了之前的廢稿，就會掉到圈套裡。而且他們那種臨時拼湊的遊戲公司，我們的三流員工，在他們那裡也會很歡迎。」

宋怡略作遲疑：「視覺上的相似也會比較好形輿論導向。」

「對。最後幫到我們的是龍貓庫庫奇。」詹和青溫和地微笑。

他們準備了很多個可能，只需要其中一個按照預想中的發展。

等達到目的，風頭過後，再利用遊戲版本的更新將那些魚餌全部換掉。

「不過我們不會真打司的，」末了，他又補充道，「畢竟在國，遊戲對著作權法來說還是一片新的領域。我們難免得不償失。」

相關的事，當初在面對那魔法仙棒時，池招也提起過。

宋怡想，他那時在考慮什麼呢。

幾天以後，詹和青代表崇名去即將收購的直播平臺視察。

他心在鏡子面前換了十多套服，並且一大清早就拍下照片，用社瘋狂轟炸宋怡。

宋怡被消息提示音吵醒，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地查看他發來的那些試照。

「哪件都一樣。」宋怡無地給出回復。

下一秒詹和青就打電話過來，聽筒裡，他的語氣激難耐：「宋怡怡小朋友，你不知道嗎？直播公司裡最不缺的就是，沒準今天一去，我就能擺單了呢？」

「原來如此，」宋怡平躺下說，「不過你去吵池招不好嗎？」

「你不知道，池招這人起床氣極其可怕……」

沒等詹和青說完，宋怡就把電話掛了。

詹和青最終穿了和往日沒什麼兩樣的正裝。

去那間即將改名為崇名直播的公司前，他有做過調查。這一天，吳秋秋會去公司和經紀人面談。

事先說一句，他不是想見，也沒有在面前展現工作風範、一洗前恥的意圖，他只是覺得一個年輕孩子，如今就業困難，工作不易，能瞭解一下的工作況，或者請喝杯咖啡是最好的。

到達那間公司後，詹和青瞭解了他們的運轉狀況，也上下觀察了一下辦公的環境。看了一圈後，他藉口上洗手間，獨自在員工活的樓層轉了轉。

這一樓有許多主播。有遊戲類的，也有生活類的；有靠土味博人眼球的，也有長相相當漂亮的。他走到一間休息室外，剛好聽到裡面幾位主播在閒聊。

「你們聽說了沒有？前兩天有個新人直播被罰了黃牌。」

「啊，聽說了。公司不是通報了嗎？雖然匿名了，好像是有觀眾發彈幕讓玩黃鱔，結果問黃鱔是什麼，笑死我了。」

「你說這的是真蠢還是想出位想瘋了啊？」

「真蠢吧。反正公司直接讓停播了。」

「經紀人還讓我轉態、帶帶來著。我是真不想。」一個整容明顯的主播笑道，「真名好像也蠢的，嗚啾啾還是什麼的。」

聽到這裡，詹和青目微微冷了下去。

他出手打算推門，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元氣滿滿的聲音在後響起。

「詹副總！」

詹和青回頭，看到吳秋秋正興高采烈地朝這邊快步走來。

今天穿著牛仔背帶和淺襯衫。吳秋秋本來就是娃娃臉，這種打扮，不知的一定會以為是哪所學校的中學生。

笑意剛無聲無息浮上詹和青的臉。

與此同時，走廊盡頭，直播平臺的老闆也總算找到了詹和青。他一臉討好的笑容，看到吳秋秋時，又像川劇變臉般換了一副臉。

「吳秋秋！你來幹什麼？！」那人低聲音，看了一眼詹和青，立刻朝嫌惡地揮手，「現在不是時候！趕回去！」

吳秋秋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懵懵懂懂，朝老闆點了點頭，再看向詹和青時，微笑著揮了揮手，用口型說「拜拜」。

眼看著轉過去，詹和青愣在原地。他頭一次見到如此落寞的背影。

「吳小姐。」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他邁開步子，朝吳秋秋走去。

詹和青毫不在意旁人的目，他直接走到吳秋秋面前，然後用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問：「今天你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

另一邊。

書的早晨是很忙碌的。

掛斷詹和青的來電以後，宋怡飛快地洗漱、化妝，然後去往公司上班。

最近池招都住在辦公室，但依據電腦上他的線上時間來看，大部分時候，他都在熬夜。在池招眼裡，午睡比晚上睡覺更重要。

宋怡進門時，辦公室裡靜悄悄的。躡手躡腳走進去，看到池招正躺在羊絨地毯上。各種寶可夢的絨玩偶把他包圍，他眼瞼靜謐地閉，宋怡走到他邊。

站了一會兒，最終緩慢地蹲下，放任視線仔仔細細從他的眉骨到下。

他睡覺時像死了一般平靜，但這種虛無縹緲的散漫卻愈發清晰起來。

真好看。

鬼使神差般，宋怡出雙手。住了池招的耳朵。

他睡著了，所以完全沒有察覺。平日裡，池招總是充滿了年沸騰的銳氣，只有數時候，才會流出這種細微的乖巧。

宋怡的角毫無徵兆地上抬。

輕輕挲他的耳朵，就像擺佈玩偶。睡夢中的池招略微蹙眉，他迷迷糊糊發出聲音，大約因為生活過的地方太多，就連夢話都語種錯。

他說了半句日語，裡面參雜著英文單詞，句末又是中文。

為了忍耐笑意，宋怡的肩膀輕輕抖。這樣靜默的快樂，已經好久沒有會過了。

起以後，宋怡張一圈，發現辦公室裡的貓不見了。

夏凡不在，平時都是他照料貓。宋怡走出門去詢問王媽，得到「好像看到它下樓了」的回答。

於是乘著電梯下去，離開時沒聽到隔間裡的電話響。宋怡一邊喊著「樹蛙」一邊來到一樓，看到詹和青正在聆聽什麼人說話。

他今天去了直播公司，剛趕回來，本應該是剛結束工作的放鬆時間。

然而，此時此刻，詹和青臉上所擁有的，是高度警戒的表。

那種他在詹面前才會有的表。

宋怡沒多想，一邊喊著「樹蛙」一邊走下階梯。的呼喚在這時格外突兀，一霎那就吸引了詹和青與他所面對的那人。

輕而易舉抓住了這位來客的注意力。

第一眼看到他時，宋怡就愣住了。

在搜尋引擎裡、崇名文化的宣傳廣告裡、在閃燈頻頻亮起的電視臺採訪裡，宋怡曾經見過這張臉。他比認識的任何人都更高高在上，傲慢與威懾從眉目中無法抑制地湧出。

池樹人。

他是崇名文化的創始人兼首席執行，絕對的高馬基雅維利主義者，在打撈長子的場合也能理所當然缺席的冷酷人士。

他殺伐決斷，敢於當面斥責一眾董事，只因知道，他們找不到能與他能力相當的替代者。

他是池招的父親。

宋怡停下腳步，毫不畏懼地著這位長輩，微微欠，權當作初次見面的問候。然而詹和青卻快步走上前來，一把拉住的手臂，領著往旁邊走。

「你喊什麼？！」他心急如焚地質問道。

宋怡茫然地回答：「樹蛙不見了……」

「……」詹和青出無話可說的表，他說，「別當著池先生的面說這兩個字。」

「？」

「池招當初給貓起這名字的時候，他爸差點把崇遊給撤了。」事關生死存亡，詹和青面凝重地說下去，「池招的親媽不是大陸人，喜歡用『哇』這個語氣詞。稱呼池招他爸，就喜歡喊『樹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