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研究過。

——我只哄過你一個。

顧清淮的聲音很輕,其實沒有什麼緒，敲在額頭的力道也不重，卻有些久久不散的意味。

鐘意不敢再看他,悶著頭往前走，邁過石階一級一級，心臟在腔重重跳。

空氣裏混雜著這個季節限定的桂花香,晚風拂過熱起來的臉頰、和紅得明顯的耳朵。

剛畢業的那幾年,一個人在外地,沒有家人沒有朋友。

再後來,辭去新聞記者的工作,為一個紀錄片導演。

每天的日常,是和經歷過擾的主人公打道,用鏡頭還原們的真實境。

的工作環境抑得可怕,無數次在鏡頭後面紅了眼睛，口悶悶的不過氣,卻無能為力。

以為自己的人生會一直這樣持續下去，一個人，白天工作，夜晚噩夢。

營、野餐、看流星、夜跑以及爬山吃好吃的,這些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事,對於來說，遙不可及,都是奢。

而現在,人生中空缺的那一塊位置，正在被不著痕跡慢慢填滿。

因為顧清淮在。

這個人，冷冷淡淡，輕狂散漫,其實有一個非常溫的靈魂。

高中的時候是，的時候是，分手之後的現在，依然如此。

爬山的時候，眼前每一幀風景都新鮮，讓人忽略酸疼。

慢慢的，整個城市盡收眼底，是顧清淮這群人默默守護的萬家燈火。

星星在山巔，仿佛手可及。

顧清淮雙手抄兜，高高大大站在邊，腳邊還有一只威風凜凜的退役軍犬歸來。

天地之間，如此渺小，也因此，心豁然開闊。

顧清淮的聲音冷冷清清落在耳邊：“在想什麼。”

鐘意抿，清澈的淺瞳孔像月下的湖面，波粼粼：“想剛參加工作的時候。”

一個人上班，一個人下班，一個人窩在狹小晦暗的出租屋。

煮一鍋泡面，或者點一份外賣，對著喧鬧又沒營養的綜藝，假裝熱鬧。

也不是沒有想過改變，也想過要活得熱鬧一點、積極一點、像個年輕人一點。

於是有一天晚飯後，換上一運裝走出家門，目所及之，是逛街的兒和媽媽，是打籃球的父子，是十指扣親昵依偎的人。

回家路上，後有個影子，不不慢地跟著。

矮胖，呼吸重，聽起來像某種即將發狂的怪。

一開始以為是巧合，而後發現，快他快，慢他慢，突然就了，好在街角有一家亮著燈的便利店。

走進去的那一刻，人止不住地發抖，從玻璃牆往外看，那人在門口徘徊，一直沒有離開。

好在遇到來買菜的房東，跟著房東回家。

隔了幾天就聽街坊鄰居議論，有孩子

夜跑被害。

警方張視頻監控畫面通緝，正是尾隨的那個男人。

嚇得整晚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是孩遇害的慘狀，忍不住把電話撥給顧清淮，電話那邊卻是無人接聽。

等他的電話回過來，已經是一個月之後。

嫌疑人早已緝拿歸案，恐懼不復存在，生活照舊。

他和之間隔著大半個中國，告訴他於事無補，只會讓他擔心。

所以，自始至終，顧清淮什麼都不知道。

而現在，他在自己邊，帶自己跑步，帶自己看警犬，帶自己吃好吃的，帶自己爬山。

鐘意忍不住想，那只拉布拉多每天下班，教導員陪它玩的時候，心是不是和自己現在很像。

晚風溫，鼻尖都是山間植的清香，混雜著顧清淮上清冽的味道，好像從年時到現在，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變過，很難形容，獨屬於他，像暴雨洗過綠植，讓人想要沉溺，想要手抓住。

神遊天外，他的聲音卻落在耳邊，比夜晚的風清：“那幾年過得很辛苦吧。”

鐘意對上他的視線，真心道：“比不上武警叔叔。”

的工作雖然辛苦，但到底不需要冒著生命危險。

顧清淮角一勾：“來。”

朗月懸在山巔，漫天繁星。

鐘意不再說話，發飛揚，在臉頰，不言不語一幅畫。

的格悲觀，遇事喜歡往最糟糕的方向想，總覺得心底幸福滿溢的時刻稍縱即逝，無法抓住。

此時此刻，忍不住想，明年今天，紀錄片早已結束，的邊沒有顧清淮，也沒有歸來。

沒有人再借狗狗的名義，哄開心。

心裏想著的人，就在這時開口問道：“皺什麼眉。”

以前在一起，他對緒的知就異常敏，很多時候不用開口，他就知道在想什麼，是要親、要抱還是要哄。

鐘意仰起臉，眼睛勇敢直視顧清淮，垂在側的手卻不著痕跡、輕輕攥。

的聲音很，近乎是自言自語的音量：“如果我以後還想爬山怎麼辦？”

如果，紀錄片結束，你已經不在我邊。

我還想爬山、想吃好吃的、想去跑步的話，要怎麼辦。

月落了顧清淮一，他人總是沒個正形，拆彈輕巧得像去菜市場買菜，裏的話也多半不可信，笑起來的時候最不得了，是個會蠱人心的混蛋。

但是那雙眼睛真的很正，瞳仁清亮，眼尾寡冷，垂眸看人的時候，目似乎能直抵人心。

他漂亮的了，簡明扼要：“約我。”

沒什麼的兩個字，清冷也磁，卻讓心臟在口砰砰直跳，像有一只小兔子。

“然後呢？”

顧清淮看著的眼睛，目認真：“我會在。”

心底那只兔子像是要瘋掉。

鐘意不敢再直

視他的眼睛。

顧清淮：“鐘導。”

鐘意：“嗯？”

月勾勒出他冷的眉骨，直的鼻樑，睫從側面看過去更長。

顧清淮乾乾淨淨的嗓音，就在這時落在耳邊：“這句話不會因為分手失效。”

-

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

一整個晚上，心臟砰砰瘋跳，以至於鐘意分不清，自己是因為心跳慌累，還是因為爬山小酸累。

可是，心底吹進滿滿的晚風和桂花香，輕盈又歡暢。

顧清淮不像，武警特戰出，在部隊裏都是尖刀利刃，更別提和一個手無縛之力的人比。都快要散架了，他卻徑直走到浴室洗澡。

鐘意放空大腦，偏頭去看窗外。

已經預定了明年的流星雨，擁有了和他一起爬山的機會。

所以，就算再分開，你也不要害怕。

浴室的水聲滴滴答答敲在耳。

鐘意驀地想起以前去看顧清淮打籃球，他投籃的時候剛好出一截冷白的腰腹，約看到腹，沒瞧真切就被落下的球下擺遮住。

那會兒，趙雪青賊兮兮趴在的耳邊問，你跟顧清淮那個過沒有，這哥們兒的素質是不是特別不一般……紅著臉捂著耳朵說沒有。

趙雪青又說，顧大校草可真能忍啊，你別看他清心寡的，太久的人一旦破戒，就你倆這個型差你這小板，他能把你折騰散架。

於是，浴室的水聲不著痕跡變腦海中的畫面，鐘意用手扇風，臉頰溫度降不下來，試圖驅逐所有不太健康的想像。

沒多會兒，顧清淮推門出來，漉漉的水汽和薄荷沐浴味道瞬間蔓延開來。

寬大的白短袖罩著他的寬肩，即使下擺鬆鬆垮垮，也能看出那腰是真的細，黑運不過膝蓋，常年幕天席地槍林彈雨的人，皮怎麼能那麼白，細皮的。

如此賞心悅目的出浴帥哥，鐘意多看了眼，顧清淮上有非常清秀俐落的線條。

他走到面前，從運口袋拿出個黑的小盒子，隨手遞給。

鐘意接過，仔細端詳：“傳說中的執法記錄儀？”

顧清淮“嗯”了聲：“有那會兒引炸彈的畫面，不知道你能不能用得上。”

生死一線的畫面，全部在的心尖。

鐘意輕聲說謝謝。

顧清淮懶懶回了句客氣，是什麼都不放在眼裏的那種散漫。

他本就好看到攻擊十足，這會兒剛洗過澡，漉漉的黑髮和眉眼，很容易讓人心猿意馬。

鐘意垂眸看手裏的執法記錄儀，不太敢和他對視，便問：“這個要怎麼打開？”

顧清淮頭髮的手指一頓，黑髮微微淩搭在眉宇，這個人不修邊幅的時候也很蠱人心，稍微收拾一下更不得了，像趙雪青婚禮那天襯衫西，清貴得像個世家公子哥。

當然，穿軍裝

紮腰帶的時候最帥，姿拔，細腰長，面無表的時候分分鐘帥系天花板。

顧清淮在邊的沙發扶手上坐下，坐沒坐相，沒個正形，兩條長大喇喇敞著，傾靠過來，那距離有些危險。

眼前，他的手指修長有力，因為皮太白青筋絡明顯，關節甚至會有一點淡淡的，目上移，清冷如上好白玉的俊臉，就在微微側頭就能親到的距離。

他聲音很低、很近，攪的心跳，自己卻雲淡風輕眉眼專注：“這個是開關。”

鐘意沒有吱聲。

顧清淮垂眸卻見，在盯著他的臉看，目相對，這姑娘瞬間有種被抓包的無措。

鐘意臉頰一熱，垂下眼眸，但是顧清淮那個壞小子怎麼可能放過。

這個漂亮混蛋輕笑出聲：“你專心點啊鐘導，談工作你眼睛往哪兒看？”

“專心點”個字，發腦海中某個開關，過往畫面猝不及防浮現。

年時接吻，總被他的臉蠱，忍不住睜開眼睛看他吻時低垂的長睫，或者，悄悄一下他紅的耳朵尖兒，便被他啞著聲音警告“你專心點”，壞小子不等不過氣不知道放開。

持續升溫的空氣中，都是他上的氣息，鋪天蓋地環繞著。

鐘意翕，無力反駁，只能任由那抹淡紅的從臉頰蔓延到耳朵，熱的蝦。

顧清淮賺便宜賣乖的一把好手，心很好，嗓音愉悅：“下不為例。”

鐘意：“你！”

顧清淮心很好，逗時眉眼間都是讓人臉熱的風流氣：“我怎麼了？”

鐘意慶倖自己散著長髮，能遮住耳朵，不用看也知道，此時此刻一定紅得滴了：“你正經一點！”

顧清淮挑眉：“知道了，你凶什麼凶。”

他低頭給作執法記錄儀，眉眼彎起的弧度很蠱，說話的語氣也是，那冰冷的聲線一旦帶了縱容，簡直能讓人把真心付任他玩弄。

玩不過他，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

好在，他們在一起的那些年，他是真的喜歡。

執法記錄儀，記錄了被反鎖在車裏那一個小時發生所有的事，記錄了顧清淮是如何轉移炸彈、又是到無人區引，危險程度相當於去閻王殿裏散了個步。

也記錄了返程路上，那名開“運輸車”的老民警說的話，他說他有一個拆彈犧牲的兒子，今天他站他們爺倆的最後一班崗。

在拍攝紀錄片之前，鐘意只知道，員警有刑警、特警、緝毒警，本不知道特警裏最危險的那一群人，他們排手，每天和炸彈打道、和死神對抗。

不知道原來電影裏演的畫面在現實生活中真實存在，不知道原來這樣的事就在自己邊，下班的拆彈專家，沒有排服沒有排頭盔沒有任何防護措施，還要一個人走向全然未知的危險。

歸結底，是被保護得太好了。

想起什麼，鐘意問

道：“到時候紀錄片播出，需要給你打碼嗎？”

始終記得，紀錄片拍攝前，在會議室看到的那一遝他的資料。

那些關於拆彈的新聞報導，沒有一份刊登他的照片、寫了他的名字。

鐘意認真道：“你之前的新聞報導都是打碼的。”

顧清淮目一垂，落在熱意未散的臉頰：“鐘導調查過我？”

鼻尖都是淺淡的薄荷香氣，和他接吻時，也是這個味道，清冽也。

鐘意無意識蹭了蹭臉頰，板著臉認真道：“當時覺得況棘手，拆彈專家、姓名未知、拒絕拍攝，而特警支隊只有你一個主排手。”

關於打碼這件事，鐘意其實有些糾結，問：“你想打碼嗎？”

顧清淮倒是無可無不可：“有區別？”

鐘意坐直，斂起表，一本正經地開了口：“你這張臉，打碼可惜，不打碼可以吸引一批對特警不興趣但是對帥哥興趣的孩子，犧牲你一個人的相，換來社會對特警群的關注，很值得。”

見顧清淮不說話，鐘意仰起臉：“你聽明白了？”

顧清淮揚眉，語氣頗有幾分無辜：“鐘導誇我好看。”

鐘意抿：“你嚴肅一點！”

顧清淮眼尾微彎，鐘意覺得自己最近緒起伏越來越大，這不是個好兆頭。

“不打碼的後果，你會在一段時間裏關注量激增，但是社會熱點層出不窮，公眾的關注也不會持續太久。”

顧清淮沉思片刻：“那就不打？”

鐘意呼吸一滯，沒想到他崗敬業到願意犧牲自己相的地步，儘量讓自己語氣平和不摻雜私人：“關注量激增，也包括到時候追你的孩子，說不定能繞訓練場圈，就不只是執勤的時候被人拍個合影那麼簡單了。”

顧清淮低頭，對上鐘意清淩淩的眼睛。

他去部隊之後，手機雖然不像軍校時管理嚴格，但是如果執行任務，就會失聯。

有時候是一個星期，有時候是一個月，有時候是個月。

所以剛到部隊那年，他那幾個有朋友的軍校同學，全部在半年之被分手。

有人朋友被撬牆角喝得酩酊大醉，也有人朋友不久之後為別人披上一婚紗。

鐘意不一樣。

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接起他的電話，從不會有半分戾氣。

即使失聯，即使爽約，即使一年半載見不到面，只要他找，總能找到。

就好像一直一直都在等他。

那次配合公安機關緝拿毒販，深山老林幕天席地，一蹲就是一個月，最後卻在抓捕行中了埋伏。

槍聲四起，意識離，傷的第一反應是去看自己的手還在不在。

被送去醫院，昏迷不知道多久，睜開眼睛第一件事是去看手機。未接電話一目十行看過去，一個月前，他們蹲守的時候，鐘意曾經打來。

他赤著上，腰腹纏

著繃帶，麻藥勁剛過，疼得冷汗陣陣。

不敢告訴，只放輕聲音問：“那次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邊，鐘意難得著聲音撒：“就是想你了，我們視頻吧。”

他無可奈何：“沒穿服呢。”

鐘意：“我才不信……你不會是在外面有狗了吧？”

他扯著上數不清的傷，真的就找好角度：“不信你看。”

螢幕裏，出現他肩膀、鎖骨往上的位置，足夠證明，沒有說謊。

視頻那邊的孩怔了幾秒，捂住眼睛。

他笑得不行：“我還以為你長大了，喜歡看這種。”

從指頭裏出撲閃撲閃的眼睛：“顧清淮！”

小姑娘耳朵紅，他逗：“到，領導有何指示？”

下一秒，視頻暗下去，小姑娘直接掛了。

所有的新聞報導打碼，不過是不想被看見。

現在，全部都知道了，打不打碼失去意義。

對上鐘意的視線，顧清淮輕聲道：“要不要打，就隨你高興吧。”

-

翌日清早，鐘意的快遞被送上門。

簽收，迫不及待拆開，是一個家用照片印表機。

和顧清淮住在一起之後，拍了好多好多照片。

有他做的菜，有夜跑的月亮，也有昨晚山頂的風景，還有抱著歸來笑容燦爛的自拍。

顧清淮起床的時候，鐘意小孩子一樣，跪在沙發旁邊的地毯上，上趴在茶几上，不知道在擺弄什麼。

從大大的落地窗照進來，的側臉和沒有棱角，像買回來放在花瓶裏的那束沾著水的洋桔梗。

一張照片一張照片列印出來，鐘意眼睛彎彎，小孩心藏不住，一笑就像個可哥的貓咪表包。

到最後一張照片，鐘意目愈發和，是顧清淮。

他穿著特警作訓服，一冷淡肅穆的黑，可是卻很好，落在他濃眼睫，他坐在草坪上，懷裏、邊是撲過來的警犬。

似乎是察覺在拍他，他就在這時看向鏡頭，角平直，眼睛卻有微微彎下去的弧度，明明是很不乖的長相，那個瞬間卻很溫。

隔著照片，卻像是與他對視，鐘意的心臟突然就了一拍。

一個晃神，手裏的照片被人走，驚慌回頭，卻撞進顧清淮好奇打量的眼睛。

他拎起那張照片，目垂下，而後淡淡說了句：“鐘導，這哥們兒有點眼。”

他是什麼時候走過來的？

自己盯著他的照片看，被他看到了嗎？

熱意不控制地蔓延，臉頰耳廓都被波及。

鐘意站起，選擇耳聾：“給我。”

像是一個儲備松果過冬的小松鼠。

餘生漫長冬天，需要足夠回憶支撐。

顧清淮揚眉，甚至還逗小孩一樣舉高手臂。

他將近一米九的高，比高二十公分有餘，垂眸：“一張十塊。”()

鐘意蹙眉，手去拿。

撲過去的那一刻，顧清淮的手臂還在半空。不想在到照片的那一秒鐘，他把手背到後，直接讓撲空。

而也因為慣，前傾的上沒有辦法及時站直，整個人栽進顧清淮的懷裏，抱住了他。

顧清淮被撲得微微後仰，但還是穩穩接住撲進自己懷裏的人，手在鐘意後虛虛護著。

瞬間，溫沒有障礙撞在一起。

鼻尖都是他白短袖上曬過的洗香氣。

抱著的人，腰腹堅韌，都是自律換來的線條，還有腹，看過，也……過。

鐘意仰起臉，顧清淮結滾，修長脖頸上那冷淡的線條格外淩厲，領口被扯得往下落了一截，出一點鎖骨，那裏皮好白。

心臟突然回神瘋了一樣跳。

趕忙推開他站直，臉一下子就紅起來。

顧清淮整理領口，低聲問：“幹嘛吃我豆腐。”

鐘意呼吸一滯，瞬間磕磕絆絆話都說不利索了：“我……”

顧清淮挑眉，眼冷峭，迫沉沉落下來：“你什麼你？”

鐘意很有這樣的時候，紀錄片拍攝時，站在鏡頭後面，戴著耳機，目專注，甚至有些不苟言笑。而現在，眼睛微微瞪圓，臉頰在慢慢變紅，讓看起來毫無震懾力。

倒是，很生。

也，非常可。

顧清淮得理不饒人，黑髮蓬鬆，低頭時劃過眉峰，“承認吧，你是故意的。”

鐘意不可置信：“我故意什麼了？！”

顧清淮看起來，風霽月的大帥哥一個，這會兒說出口的話卻很不厚道：“話不好好說，非手腳。”

鐘意說不過他，臉快要紅得和茶几上的番茄一個，腦袋短路口不擇言：“那我摔你上的時候，你把我推得遠遠的就是！幹嘛還抱著我站穩？”

那四捨五，他不也抱回來了！

這會兒的鐘意，哪里還是那個清清冷冷的紀錄片導演，的丸子頭微微散，長眉蹙起，抿，本就是個起了勝負的小學生，眼眸是真的明亮，沒有一點雜質，像剔的寶石。

顧清淮眼尾倏然一彎，無可奈何低頭問：“被你吃了豆腐還了我的錯？”

鐘意心跳快得要死掉，偏要繃著臉反擊：“那你怎麼證明，不是你把豆腐喂到我邊讓我吃？！”

“貓貓，講點道理，”顧清淮這下真的被氣笑，紅齒白的漂亮樣子，又混蛋又吸引人，“你說是就是吧。”

“貓貓”這兩個字，任何時候都能瞬間讓鐘意安靜下來，所有囂張的小火苗瞬間就熄滅。

臉紅心跳想要逃離，不想和這個壞小子糾纏下去：“照片給我。”

顧清淮目掃過茶几上

() 那一堆照片：“用別的照片換。”

鐘意又又惱已經在炸邊緣：“你怎麼越長大越小氣了？”

反恐突擊隊的顧隊長，不喜歡聽的通通聽不見。

他隨手拎起一張，像是分外開恩地徵求的意見：“用這張換？”

鐘意仰起臉看過去，他手裏是抱著歸來，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也是所有照片裏，唯一有出鏡的一張。

當然不會自作多到顧清淮想要的照片，但還是若無其事多問一句：“為什麼？”

顧清淮語氣淡得沒有緒，很是理所當然地回：“這張上面有歸來。”

鐘意“哦”了聲，原來是個……附贈的。

鐘意點點頭，顧清淮直起。

他的照片還給，而的照片進了他的運兜。

鐘意其實沒有什麼儀式，甚至連朋友圈都沒開通。

和顧清淮分手後，手機相冊裏除了工作資料就是工作資料。

唯一一張自己的照片，是藍底證件照，放在手機裏以備不時之需。

直到最近，相冊裏才多了幾分生活氣息。

以前和顧清淮在一起的時候，才會覺得生活分分秒秒都值得紀念。

一捧他剝給自己的糖炒栗子、一迭他遞給自己的去了殼的小龍蝦，都值得放在心上好好寶貝。

相機鏡頭裏，是他含笑的眼睛特寫，是他剝蝦時骨節分明的手指，是他進球時笑著看過來的那一眼，是他突然出現、站在路燈下笑著朝著自己張開手臂。

還記得高考之後的暑假，兩人總是膩在一起。

的鏡頭無時不刻總想對準他：“大帥哥，笑一個。”

顧清淮正在做飯，有些無奈，放下手裏的食材。

在滿盈的廚房，看著的鏡頭乖巧彎下眼睛。

鏡頭裏的人，劍眉烏黑平直，濃眼睫下，是一雙形狀冷峭的眼，眼尾尖銳如利刃。

明明是輕狂乖戾的長相，偏偏笑起來的時候，紅齒白，清俊奪目，勾人心而不自知。

聽之任之，任由拍。

看著鏡頭裏的人，滿意道：“顧清淮，你還喜歡拍照的嘛。”

他無奈地瞥一眼：“傻子。”

鐘意不滿，從相機後面出一雙清淩淩的眼睛：“好端端的幹嘛說我傻！”

年無語，卻是手撐著膝蓋俯，距離猝不及防短，他的五優越到無可挑剔，近看，角尖尖線條緻，其實疏離很重，吻上去才知道有多。

他用和小孩子打道的語氣說：“貓貓，用你聰明的腦袋想一想。”

白貌的男朋友近在咫尺，被蠱，呼吸不穩，了脖子，問：“想什麼？”

年眼睛看著，薄輕啟，一字一頓道：“想一想，我是喜歡拍照，還是喜歡拍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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