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預兆 沒有他，季硯沉過得更好。……

老式居民樓隔音差，樓上小孩兒玩鬧樓下包餃子，靜稍大一些桑都能聽到。

搬來這裏兩個月，他很多次在半夜被吵醒，然後睜眼直到窗外路燈熄滅。

而現在，比起住了一家六口、小吵不斷的鄰居，桑懷疑自己才是擾民的那個——

他的心率過載，心跳聲清晰地砸在耳。

咚、咚、咚。

桑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他抿了抿拿起被倒扣的手機，點開，放大又看了一遍。

又看了一遍……

反複確認，不是他眼花。

玻璃上的倒影，季硯沉確實沒好好穿服！

他的指責其實很沒到道，因為穿自由，何況男人只是在自己家沒有攏好上的浴袍而已。

平心而論，短視頻裏通過審核的邊主播們，得比這個多多了。

但桑素了這麽多年，很久沒見過世面。

稍微平複下來後，桑眉心微微擰起——

季硯沉知道照片上有人影嗎？

季硯沉的好友列表肯定很多人，要是他沒注意到玻璃缸上的影子，照片被合作夥伴或者其他不知道什麽人看見……

捧著手機在被子裏翻了個，桑好愁。

他心底是偏向男人沒發現這種細節的。

要不提醒一下？

要是季硯沉問他怎麽發現的怎麽辦？

視前男友朋友圈還放大反複觀看，聽上去像個賊心不死的變態。

糾結再三，桑還是沒忍住發了條消息過去。

[在嗎？]

“……”

正在臺煙的男人瞥了眼手機，單手打字：[不在。]

桑:……？

鑒于男人回消息的速度，桑強行忽略消息容：

[因為你一直沒收錢，我就問問。]

[我剛刷到你朋友圈，你還養了烏呀。]

幸好季硯沉沒問他為什麽看前男友朋友圈，回：

[養一段時間了。]

桑順勢誇烏可且好養，不像貓貓狗狗要掉難打，烏住的玻璃缸也幹淨得反。

重點是反！

這個提醒夠委婉了吧？

然而過了一段時間，桑點進季硯沉的朋友圈，那條態仍然在。

很明顯，對方沒能領會他拐彎抹角的提醒。

以他們兩人現在的關系，他不能越界，提醒也只能點到為止。

桑有些喪氣的了照片。

難道只有自己發現了圖片上的‘不妥’嗎？

就沒有其他人提醒季硯沉刪照片？

發愁的手指在屏幕上，一不小心就點了個贊。

桑：“！”

急撤回。

取消的速度很快，桑在心裏祈禱日萬機的季硯沉沒有發現。

第一時間收到提醒的男人斜靠在沙發煙，看著愚蠢的烏在缸中費力攀爬又下。

香煙摁滅在煙灰缸，季硯沉把桑的轉賬退了回去。

桑：[？]

季硯沉：[就當我為過去買單了。]

[就算是陌生人，我也會幫忙，你不用在意。]

就算不是你……

看著季硯沉發來的消息，桑覺得有些冷，整個人又往被子裏了。

也是，對方早已不是那個生活拮據的男生了。

二十出頭的男生，會省吃儉用給自己買新品茶，會違背他自的消費觀，在那個不大的游戲廳裏花掉未來一周的生活費，就為了夾那個自己說了句“喜歡”的鑰匙扣。

二十八歲的男人，并不在意這一萬塊。

他們之間的關系甚至比不上普通陌生人。

眼睫了，桑下意識上左手微涼的戒指。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結果。

沒有他，季硯沉過得更好。

他并不後悔。

但人本就是智又矛盾的生。

有些事就算心裏早就清楚，但面對時還是做不到心平氣和。

桑用力眨眨眼，長而濃的睫抖落了滿心酸。

“沒事。”桑喃喃自語：“你只是還沒習慣……。”

大家都是年人，應該更面一些。

就在桑自己哄自己時，季硯沉發來新消息：

[什麽時候有時間來拿圍巾。]

和價昂貴的季總比起來，小博主每天都有時間。

桑不好意思再麻煩季硯沉，他相信對方也不想看見自己，于是慢吞吞打字：

[你方便的時候，把它放在一個固定的地方就好，我去取。]

以他們現在的關系，不見面，對兩人都好。

面對桑的提議，季硯沉沒說好還是不好。

桑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收到他的回複，就當他是默認了。

桑下床接了杯溫水，回來發現季硯沉繼“烏照”後，又發了一條朋友圈。

第二條態有了配文，盡管只有簡單的兩個字：

[晚安。]

配圖是窗外飄的雪花。

桑噔噔跑去客廳，拉開窗簾一看，果然又在下雪了。

雪花在暖黃路燈中撲簌落下。

飄得很好看。

沒有暖氣的冬天，只要離開被窩都寒氣人，桑在窗邊賞了幾分鐘雪，最後著脖子躲回床上。

“晚安。”

放下手機前桑輕聲細語的說了一句。

而同一時間的另一邊，季硯沉卻沒能真的“晚安”。

他剛才“晚安”的朋友圈一發出去，手機就不斷彈出消息，提醒有人評論點贊了他剛才的態。

在一群“季總”中，陸洺發的三個問號十分顯眼。

陸洺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我下飛機了，出來喝一杯？”

“我把去年拍到的那瓶酒帶上。”

他實在有太多問題想問季硯沉，所以廣市那邊一忙完就連夜趕回來了。

一秒都不帶耽擱的！

***

見面地點定在陸洺投資的一家酒吧，名為“夜狂”。

舞池的顧客扭得確實也很狂。

憑借對季硯沉的了解，還有對他經歷的敬畏之心，陸總讓酒吧經提前把整個二樓都空了出來，免得有不長眼的鶯鶯燕燕上來擾了興致。

就算這樣，男人進包廂是眉頭也是皺的。

“別嫌棄了。”陸洺已經倒上了酒，把酒杯往他面前推：

“我家老爺子要我都舍不得給的酒，你就包容一下。”

這瓶酒，灑一滴都是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了。

陸洺是學不會委婉的，季硯沉剛坐下，他就把手機拿出來：

“你這朋友圈怎麽回事？發給誰看的？”

當年公司上市敲鐘都沒發條態慶祝的人，今天在朋友圈道起晚安來了，說沒貓膩誰信？

季硯沉掃了一眼，陸洺打開的是他朋友圈。

原本空白一片的頁面，孤零零地躺著那條晚安態。

有且僅有一條。

季硯沉答：“沒誰。”

陸洺：呵呵。

陸洺看季硯沉的眼神十分複雜：“你們加上好友了？”

“你”在這裏，“們”是誰不言而喻。

季硯沉轉了轉手中的酒杯，沒說話。

陸洺無語又麻木：

“桑到底是比其他人多個眼睛還是會下蠱，怎麽就把你迷得這麽死心塌地？”

陸洺比季硯沉大幾屆，他沒見過桑本人，連“桑”這個名字，他都是幾年偶然得知——

當時季硯沉喝醉了酒，神志不清時裏的就是這個名字。

陸洺那時候才知道看著清心寡、仿佛明天就要剃發出家的季硯沉，心裏還裝了一個人。

後來知道季硯沉還是被人斷崖式分手，陸洺：

當時我就驚呆了！

但季硯沉只失態過那麽一次。

過了這麽多年，陸洺沒再聽他提過桑這個人。

陸洺以為季硯沉已經放下了，他都快忘了這個名字了，沒想到……

季硯沉還是個聖！

這他|媽的說出去誰敢信？

現在聽說季總的白月回國了——他那些小|人看的霸總小說都這樣寫——他的好奇心幾乎要冒出來。

他甚至讓覃卓拍張桑的照片給他看，想看是什麽樣的天仙讓季總如此念念不忘。

可惜覃特助很有原則，義正詞嚴地拒絕了他。

季硯沉掀起眼皮看他：“你很閑？”

陸洺誠實點頭：“確實有點。”

比起季硯沉來說，陸洺這個合夥人確實清閑。

不然也沒時間花天酒地辦游派對。

其實南奔西跑的出差，大部分也是陸洺的活，只是這些年被季硯沉攬過去了。

陸洺以前還天真的以為季硯沉單純是人變態，就是熱工作，就是喜歡天南地北的飛，現在……

現在他很懷疑季硯沉的機。

季硯沉：“閑就去公司加班。”

陸洺很執著：“只要你講白月，我未來一個月住公司都行。”

季硯沉仰頭喝了口酒：“都過去了，沒什麽好說的。”

陸洺瞪大了眼：“不是，我搭了一瓶七位數的酒，你不配點纏綿悱惻的恨仇，就不覺得幹癟虧心嗎？”

從季總表看，顯然他是不虧心的。

為了防止自己用來當藏品的酒拋出去不能半點水花都不見，陸洺調整了一下策略：

“你們當年為什麽分手？這個總能說吧？”

很簡單的問題，季硯沉卻陷了沉默。

燈映在冰冷細框鏡片上，明明暗暗看不清表。

“？？？”陸洺：“沒有一點預兆？”

就算斷崖式分手，也該有個導火索吧？

季硯沉結上下滾，咽下略帶苦的酒：

“沒有。”

那年夏天桑突然闖進他生活，消失得也十分突然。

沒留下只言片語。

就像一片抓不住的雲。

再見面，對方也像當年那樣，跌跌撞撞朝自己跑來，裏的稱呼從“同學”變了“季硯沉”。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的桑無名指戴著戒指，邊多了一個可以和他一起買菜回家的年輕生。

不算烈的酒也把嗓子染得發啞，季硯沉頓了頓才繼續補全回答：

“沒有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