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nbsp;nbsp;【夜不歸宿？】

萬俟延的手指停住，歡快的音樂聲驟停。

或許是怔愣，也或許是驚訝，他擡眸掃，想看看究竟怎麽了。見對方一臉不忿，雙目圓睜地看著自己，隨即解釋了句：“沒有在玩游戲。”

卿清也怎麽會聽不懂他說的話，無非就是：我沒有在玩游戲，我只是在看電腦屏幕。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過來確認。

這話實在太過耳，小時候聽過無數次。

放在十幾年前，不管他有沒有撒謊，陳詩蕓都會立馬走過去，接著毫不猶豫地收起他的游戲機，然後二話不說地將它們鎖進保險櫃。

管你是不是在玩游戲。

卿清也自然做不出將他電腦鎖起來這麽不理智的事，但仍舊十分不滿，只得再次發表意見：“不要玩了吧。”

朝他看過去，看到萬俟延也在看向自己。

餐廳的燈明亮，似乎可以照到角角落落裏的每個細節。

而萬俟延沒有說話，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有審視，也有不解。

最後，他無奈地嘆了一聲，耐著心同解釋：“真的沒有在玩。剛剛助理給我發了音效師為游戲做的幾首背景樂，我在測試需要修改的地方。”

他最近其實一直在忙，基本沒有空閑時候。知曉卿清也的事後，他又推了許多行程，一直沒去公司，積攢下一堆活。

助理陸川不好意思催他，能解決的事都盡可能自己解決，但音效師急需確認下一階段的配樂，他不敢擅自做主，只能代為轉發。

游戲音效的種類繁多，每種場景切換、每個輔助工使用時刻的音效千差萬別。萬俟延又是益求、要求苛刻的類型，無論是哪一種，都得按照最高的質量來。

他不再解釋，把屏幕轉過來正對著卿清也，又點開幾個音頻。

卿清也隨意地聽了幾個，才意識到他并未撒謊，瞥他一眼，滿不在乎地問：“真的是游戲？”

萬俟延點頭。

“行吧。”卿清也隨口道，“那也不需要占用吃飯的時間吧？有這麽急？”

于是萬俟延只能將電腦先放在一邊，開始吃飯。

他照例實行“食不言，寢不語”的原則，因為以前陳詩蕓不讓他在吃飯時說話，每次卿清也跟他坐在一塊兒吃飯時都會覺得異常尷尬。

那時候餐廳只有他們二人，保姆阿姨做完飯就去忙別的了。卿清也以為他心不好，或許是誰又惹他不高興了，他很容易不高興，所以總是獨自開朗地尋找各類話題，試圖開解他，讓他心好一點兒。

但他總是對自己答不理的，就顯得的開解尤為多餘。

以前覺得，萬俟延不理是覺得的話題無聊。

是到關系絡以後，聽陳詩蕓說起這事，才明白，這是他自小養的習慣。但事實上，即便沒有他母親的要求，萬俟延也算不上是一個多說話的人。

他只是單單喜歡打游戲，永遠都熱玩游戲。

不得不說，6年時間真的改變了太多東西。但也不得不承認，即使這麽多年過去，萬俟延上還是保留著卿清也悉的味道。

不知道該怎麽描述，或許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疏離？也或許是始終不變的沉默寡言？

卿清也聽著萬俟延吃飯時幾乎無法捕捉的聲音，看著同記憶當中幾乎沒有變化的臉，皮大概是因為天天玩游戲，比一般生都要白上好幾度。但是骨架就明顯要比青春期時長開不，即使穿著寬松的襯衫，也能看見胳膊以及部的廓。

卿清也正認真直白地觀察萬俟延，實在是太過認真了，等意識到的時候，便發現正專注用餐的萬俟延已經不知道看了多久。

卿清也慌忙低垂下腦袋。

開始給自己找事做，回複客戶消息、跟他們商量作品應該保留原還是彩繪、思考下午要教那幫小學生做些什麽，仿佛十分忙碌，偏偏又像掩耳盜鈴。整個餐廳的空氣裏都是萬俟延上的味道，明明他上的香水味很淡，可不知為何，總覺得這木質調尤為濃烈。

香味好像漫到了的心裏。

一直等到萬俟延吃完午飯，卿清也才好似總算恢複清醒，拿起自己的包，對他說：“吃完飯了，那我走啦。”

萬俟延正在收拾餐桌，一旁的手機鈴聲又突然響起，他像是沒有聽見的聲音，頭都沒擡。

卿清也又說了聲：“我還有點兒事，就先走啦。”

仍舊無人回應。

卿清也斜他一眼，萬俟延正拿著手機皺著眉通話，看起來像是有很重要的事需要理，他一直在聽對方講話，始終一言不發。

到又可氣又可笑，便不再同他說話，轉往門口走。

直到換好鞋，拉開門準備出去，後忽然傳來靜。多年來悉下來的聲音像鬧鈴一樣第一時間住，迫使停下來，回頭看。

冷白的線照下，萬俟延的神有幾分猶豫。

“怎麽了嗎？”卿清也問他。

萬俟延看著他，往這邊走了幾步，出手機：“剛剛助理給我打來電話，我臨時需要去國外出個差，大概2-3天。我們加一下微信吧，免得到時候有事我找不到你。”

“啊？哦。”他們竟然沒有微信嗎？卿清也總覺得他們已經很，早就將這事給忘了。

慌忙掏出手機，把二維碼遞過去，掃完加了好友。

卿清也的微信頭像是的某件作品，一個彩層次富的泥塑小狗，可靈、栩栩如生。

而萬俟延的頭像則是一個較為模糊的畫面，黑乎乎的，畫質看起來不怎麽清晰，但能看出是個游戲場景。

他還真是玩游戲，每天除了玩游戲就是玩游戲。

卿清也很快地給他改好了備注，轉過頭，一眼瞥見萬俟延的手機屏幕上，自己的名字被他打了“親親”二字。

卿清也有短暫的失語，半晌才道：“這時候，就不要嘲笑別人的發音了吧？”

那是卿清也剛來燕城時，第一次同萬俟延做自我介紹。

因為自小在南方長大，語言環境影響，不怎麽在意前後鼻音，所以習慣地將自己的名字念作前鼻音，于是在萬俟延那邊就直接變了“親親也”，最後則是“親親”，他也一直喚“親親”。

對此，卿清也曾向他控訴過無數次：“你不能總是嘲笑別人的口音，這很不禮貌，非常非常不禮貌。”

而今日，萬俟延也如同那時一般，很快地收起手機，同說：“沒有嘲笑。”

但卿清也并不怎麽相信。

不過無所謂啦，他怎麽就怎麽吧，反正自己也給他起了不綽號。

“樓上最中間的房間是我的，其他......你隨意。”萬俟延忽然說。

嘖嘖嘖，剛還說不接分居呢，這會兒又開始了？

卿清也頗為無語，但不願過多糾結，揚了揚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將手放下，轉走，無名指上忽地被套上一個涼涼的金屬件，卿清也呼吸一頓，下意識地低頭看過去。

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靜了至有5秒鐘。

這場面實在來得太過突然，簡直猝不及防，卿清也一時失語，不知該做出什麽樣的正常反應。

“婚戒。”萬俟延率先打破沉默，接著又好像怕多想似的，補了一句，“隨便買的。”

卿清也怔怔地擡起手來，盯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尚黎定制款，工期至3個月，而且大小正好合適，就不是什麽隨便買的款式。

可萬俟延是怎麽知道的指圍的？

想不明白。

因為想不明白，決定暫時先接萬俟延的這番說辭。

萬俟延：“你去哪兒？我找人送你。”

卿清也：“不用了，我了車。”

離開萬俟延家的時候，卿清也還覺得迷迷瞪瞪的，仿若做夢，今天發生的所有事都讓有一種不真實。

然而手上的戒指又在提醒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從電梯裏出來，走到馬路邊，緩了半天，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結婚了，還是跟6年未曾見面的萬俟延。

而萬俟延還不計前嫌地邀請住進他的房子。

卿清也的車很快就到了，抱著混沌的腦子上車，從後視鏡往外看，看到萬俟延所在的建築逐漸變一個黑點，趕掏出手機給郁芣苢發去一條消息。

郁芣苢看到“我結婚了”這幾個字時頓覺腦子一，合著昨天說的話，卿清也是一句都沒往腦子裏過啊？需要這麽沖嗎？結婚這麽大的事是完全不加思考的嗎？

郁芣苢實在忍不住要說。

卿清也盯著對話框，看到屏幕上很快顯示出“對方正在輸中...”，接著又停下，然後再次顯示“對方正在輸中...”。

反反複複幾次後，郁芣苢終于忍不住，直接給打來了語音電話。

卿清也當然沒打算接通，不用猜都知道是打來罵的，非常果斷地按了掛斷鍵。

沒過幾秒，郁芣苢再次打來，還是視頻電話。

卿清也猶豫了一下下，最後還是無奈地按下接聽鍵。

郁芣苢開門見山地問：“真結婚了？”

“當然！”卿清也毫不猶豫地承認，“一早領的證，除去我磨掉的那會兒功夫，真可謂一氣呵。”

屏幕裏的人瞬間轉為靜音，瞪著眼睛，卿清也能夠明顯覺到不爽的緒，那意思分明在說：你TM是不是瘋了？！

卿清也被一臉嚴肅又憤怒的表看得有點兒想笑，正了正道：“幹嘛這副表？姐妹結婚你不該獻上最誠摯的祝福嗎？”

視頻那端的人深吸一口氣：“你但凡過個個把月結婚，我都會將祝福送到，可你現在在幹嘛？你們在玩嗎？萬俟延也陪你玩兒呢？”

......這是在說什麽？誰玩兒了啊？

郁芣苢有點無奈地看著：“說，萬俟延究竟給了你什麽好，才讓你願意跟他結婚？”

“沒什麽好。”

“那你給了他什麽好？”

“我沒什麽能給的。”

“......”郁芣苢了然地點點頭，“行，那我清楚了。你倆都在玩，你倆可真是把婚姻當作兒戲啊。”

“不是，我們都是認真的。”不作他想，卿清也一臉篤定地說。

“我信你個鬼。”隔著屏幕，郁芣苢都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卿清也對郁芣苢笑笑：“哎呀，你不懂我倆，我倆真的真意切，比金堅。”

“呵呵。”郁芣苢懶得聽胡扯，反正事已至此，說再多也沒用，“那改天帶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行。”

*

萬俟延看著卿清也果斷離去的背影。

他對實在太過悉，從來都不是個能任人擺布的人，也絕對做不到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但一直沒有逆著他辦事，不管是那天晚上他提出要結婚，第二天就過去領證，還是剛剛讓加好友、戴戒指，卿清也都表現得平平靜靜的。

不反抗、不抵，也不開心。

表面上十足配合，裏卻不知在唱著什麽反調。

萬俟延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該放心。

但他臨時需要去參加一個全球游戲開發者大會（GDC），或許也稱不上臨時，活是早就定好了的，只是他這兩天忙，完全給忘了。

GDC每年都會邀請來自世界各地的游戲公司和獨立開發者，給大家提供各自的展位，展示最新的游戲技與科技理念。

此次大會的主題繁多，涵蓋VR、AR、音頻、視覺、端游戲研發等容，國外知名的游戲公司都邀來到現場，場巨大的LED屏幕上不斷地滾播放著各類游戲的宣傳影像。

本次大會，萬俟延邀作為嘉賓發言。他站在臺上，同業著名的游戲開發者、海外記者，分自己和團隊在游戲開發與運營方面的經驗。

他分了3D技應用于傳統游戲，以及改變游戲社系統與模式的經驗，也同許多國別的游戲制作人探討了科技與傳統工藝相結合的可行，還有商業發展模式。

會議結束後，萬俟延幾乎毫不停留地走出會場，似乎很趕時間。

他讓陸川幫忙訂最近的一趟航班回國。

陸川卻并未立即執行，反倒勸他：“萬俟總，我認為您應該在這兒休息一晚。”

接連幾天他不是在飛機上，就是在酒店度過的，參加活時也沒有空閑時候。陸川擔心萬俟延吃不消，好言相勸讓他再緩一緩的，但萬俟延沒有聽，只是一直盯著自己的手機。

陸川早就發現了。

最近幾天，即使異常忙碌，萬俟延也會空關注自己的手機態，似乎在等誰的消息，但又好似什麽都沒等到。

看出他的著急，也或許是習以為常，陸川以閃電速度訂好航班，萬俟延便立刻飛回了燕城。

興許是近日作息顛倒，也或許是時差原因，他的生鐘已經變得十分混。

回來的第二天早上，萬俟延很早就從床上醒來。

醒了便再也睡不著，他看了眼手機，從床上下來，前往洗手間洗漱。

洗漱完下意識地放輕腳步往樓下走，在客廳、餐廳轉悠了一圈，又跑樓上每個房間看了一遍，萬俟延慢慢覺出不對勁。

家裏好像沒有人。

回來時是深夜，家裏十足安靜，所以他并未多想。

但此刻，這個家的樣子，還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這就顯得有些奇怪。

卿清也就算再幹淨、再不搞破壞，一個人生活過的痕跡也不該是無波無痕的吧？

顯然是就沒在這住。

萬俟延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一會兒，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7：30。

陸川給他打來了電話，問他是否完測試，音效師需要確認節點。建模師也在詢問《以你之名》3D版的角形象是否由2D的直接建模，植游戲。還有投資方下午要來查看項目進度。

陸川無法做主，只能在大清早的給他打來電話，冒著擾他清夢的風險。

索萬俟延早就醒了。

只不過他現在本無心在意這些，即使接通電話，手指也下意識地點開了同卿清也的對話框。

可以說是幹幹淨淨。

距離他們加好友已經過去三四天，一條消息都沒給自己發。

萬俟延的臉一下子變得冰冷，同陸川說：“我下午回公司解決。”

掛斷電話，他當即給卿清也打了一通電話過去。

沒有人接。

他又打了一個。

仍舊毫無靜。

萬俟延重新點開同卿清也的聊天界面，忍了忍，最後還是沒忍住給對方發了條消息：【夜不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