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nbsp;nbsp;雖做賊心虛，但賊心不死。

萬俟延始料未及。

在卿清也上他脖頸的瞬間, 他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下一刻，他的睫輕, 眼神裏的緒說不清, 也道不明。

他轉頭看向卿清也，而始作俑者卻好似意猶未盡般，咬完還對著自己的傑作親了一口, 嘖嘖稱贊：“完。”

萬俟延瞇了瞇眼睛，忍了又忍，終是沒有忍住, 出聲道：“別鬧了，卿清也。”

卿清也立馬頂回去：“我鬧什麽了？我親我自己的老公怎麽了？親你犯法嗎？”

說著，看了他一眼, 還忍不住抱怨上了：“你都把我服掉了，全上下都看了！我親你一下怎麽了？合著只許州放火, 不許百姓點燈, 是吧？”

萬俟延沒有回答的問題, 總覺這話題進行下去永無止盡, 只說算了，沒有跟計較，但是卿清也并沒有打算就這麽算了。

裝作沒有聽懂的樣子, 伏低子, 很用力地抱了萬俟延的脖子，著他不放開。畢竟這樣的機會實屬難得, 之後又不知該去哪裏找。卿清也眷地蹭了蹭萬俟延的肩窩, 又收了胳膊。

也不是別有用心，只是現在外頭的天太冷, 又很黑，夫妻之間摟抱取暖又不是什麽越界的行為，萬俟延不至于連這都拒絕吧。

萬俟延的肩膀十分寬厚，子也很暖和，後背著的子，脖頸可以聞到清冽的植香氣，讓人不釋手。

但萬俟延或許是不適應，也可能是想快點回家，他忽然不顧天黑、路難走，腳步飛快地就把卿清也給背回了車旁，拉開車門，把放到了副駕駛座上，然後自己回到駕駛座。

他系上安全帶，靠坐在椅背上，整個人陷一種沉思的狀態，手肘撐著方向盤，手指了眉心，眼神格外嚴肅冷靜。

在卿清也看來，這就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讓人不寒而栗，忽然有種做賊心虛的覺。

慢吞吞地系好安全帶，端正坐姿，絞盡腦尋找話題，又接連看了萬俟延好幾眼。見他始終不開口，卿清也有些不了了，并且覺得這種狀況十分難辦。

覺得自己一片坦途的人生當中總是會遇到微小的坎坷和挫敗，而這些坎坷好像95%都與萬俟延有關。剩下的5%，大多出于意外。

就比如此時此刻，盯著自己傷的腳踝，靠坐在椅背上，行不便，需要別人幫助。

因為這一點，想到，或許萬俟延就是覺得太麻煩了，時刻都要自己背，嚴重影響到了他的工作進度，所以才會生氣。而且還指使他下地，他這種潔癖的爺，怎麽可以忍得了？一重兩重三重罪，疊加在一起就促使他再也無法忍，覺得自己有氣都無發。

就算他們自小相識，就算他們已經認識了許多許多年，但是想一想，關系再好的人，也無法忍對方沒事找事、無故添堵、無事生非、一而再再而三地給自己添麻煩吧？而且還是給萬俟延這種本就嫌麻煩的人添麻煩。

他肯定是不了了吧？

卿清也轉頭看了眼窗外，夜空暗沉沉的，看不到丁點兒星，玻璃窗看起來也黑乎乎的。忽然覺得自己想明白了，雖然有些難，但還是對萬俟延說：“你要嫌麻煩，下次不要你陪我來就是了，這有什麽好生氣的？搞得好像我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一樣。”

“什麽意思？”萬俟延偏頭看了一眼，“你是在無故找茬嗎？還是又腦補了什麽東西？我什麽時候嫌你麻煩了？你讓我下地，我不是下地了嗎？你讓我泥，我也了。我哪裏嫌麻煩了？你是在借題發揮、轉移矛盾嗎？”

“我轉移什麽矛盾啊？”卿清也覺得自己聽不明白了，完全不能理解萬俟延的話。正想說自己沒有轉移矛盾，又被萬俟延出聲打斷。

萬俟延好像猛然意識到自己的說話方式有問題，怕又多想，馬上解釋：“我沒有覺得你麻煩，你不要多想，完全沒有。”

聽完，卿清也小心地長舒一口氣，原來不是嫌麻煩啊，那就行。

“那你說說，你為什麽不說話？又在生什麽氣？難不是因為我咬了你嗎？”

萬俟延眼神複雜地看著。

氣氛突然凝滯了一瞬，在卿清也準備另找原因的時刻，忽然從萬俟延的眼裏找到了答案。

卿清也簡直一點就通：“還真是因為我咬了你？”

一臉震驚，難以置信，不過至已經找到了原因。

卿清也想了想，這又不是什麽大事，也可能是賊心不死。

迅速拉開自己的運服拉鏈，把領子往外頭拉：“不就是咬了你一口嘛，你這麽氣不順，不然讓你咬回來好咯？”

是在開玩笑，萬俟延也聽出了在開玩笑。但因為不喜歡這種輕佻的態度，總覺得像一刺，紮在心裏怎麽都不舒服。

在又說了一遍“不然讓你咬回來”後，萬俟延解開剛系上的安全帶，咔噠一聲響後，他朝趴過去，右手摁在拉領口的手指上，整個包住，上面的骨節突起。

萬俟延偏頭看，見神坦然、鎮定，還有一看好戲的模樣，萬俟延也沒有客氣，別開臉，一口咬在了的脖子上。

毫不留。

卿清也疼地“嘶”了一聲，下意識地掙了掙，手去推他，但是萬俟延不為所。想讓他輕一點，也沒必要這麽用力吧？可萬俟延好像聽不見的聲音。

他用力地摁著卿清也的腰間和肩膀，他的手很大，力氣也很大，卿清也本掙不開。

卿清也忍不住手去揪他的頭發，試圖將他拉開，但是萬俟延仍舊沒有松口。

到最後，實在疼得不行，便開始不斷說話：“我剛剛也沒這麽用力吧？我本就是輕輕咬的，你有沒有覺得自己有點兒過分？很疼啊萬俟延，可以了吧？咬夠了吧？我有這麽長時間嗎？疼疼疼啊，沒錢！沒錢！”

在聒噪不停的喊聲中，萬俟延終于松開，坐回原位，并且冷冷地丟給一句：“給你一點兒教訓。”

卿清也正低頭檢查被他咬過的地方，其實本看不到。脖子上漉漉的，到現在還能覺到他舌尖的，正想吐槽他下真狠，驀地聽他來了這麽一句，痛一下子被拋諸腦後。

看著萬俟延，直直地盯著他，倏地揚起角：“那這個教訓恐怕還不夠，要不再來點兒？我全上下哪哪都可以讓你咬的哦。”

萬俟延沒理。

卿清也“切”了聲，了被咬的部位。

萬俟延餘察覺到了，終是沒忍住問：“很疼嗎？”

“那倒沒有。”卿清也笑嘻嘻地說，“哎，沒錢，你覺得我把你的齒印紋在上怎麽樣？雖然我現在看不見，但應該好看的吧？我早就想紋了。還有，我去打個舌釘怎麽樣？這樣接吻的時候應該很爽吧？”

收到了冷冷的回複：“不準。”

“哼。”

卿清也也沒在意，拿出手機，給莫莫發了條消息，告知：【泥的事已完。】

又點開同媽媽的聊天框，徐蕙蘭一小時前還問了幾點到家，又問剛剛撤回了什麽東西，徐蕙蘭才剛準備點開，卿清也就撤回了。

卿清也直接忽略媽媽的後半段話，當作沒看見，給回：【兩小時後。】

發完就點開了車載音樂，并將腦袋偏向車窗，打開窗戶，吹了吹風。

不過很快，就把窗戶搖上去了，因為想到了很重要的事。

嚴肅認真地對萬俟延說：“要是一會兒在我家遇到了陳姨，提起相親的話題，你幫我解釋解釋？”

萬俟延不喜歡的稱謂，糾正道：“不是陳姨，是你媽媽。”

“哦，好的，要是一會兒遇到了你媽媽，你幫我解釋一下，可以吧？我不好意思提。”

“也是你媽媽。”

“行，咱媽，咱媽，可以幫我嗎？”

萬俟延涼涼地瞥了一眼，嘲諷道：“你自己搞出來的事，為什麽要我去解釋？”

卿清也瞬間表示不滿：“什麽我自己搞出來的事？你就說，是不是你阻止我去相親？不然我會辜負咱媽的好意嗎？還有，怎麽這時候又開始分你我他了？咱倆不是一條戰線上的人嗎？”

萬俟延聽念了一堆，最終還是答應下來：“知道了，會幫你解釋的。”

不過最後他們并沒有遇到陳詩蕓，萬俟延直接將車開到了臻園。

臨踏進家門時，萬俟延才恍然意識到，現在的他，穿著有多麽不統。而且這還是婚後第一次登門拜訪，他竟然沒有帶禮來，很沒禮貌。

他站在門口沒，也不出聲，卿清也還以為是出了什麽意外，擡頭看他一眼：“怎麽啦？”

“我穿得太隨意了，而且鞋子也不幹淨，我要回家換套服再過來。”他早上不該聽卿清也的話去換服的，萬俟延責怪地看了卿清也一眼。

卿清也倒是不介意，雖然是有一點兒髒啦，但這畢竟是的生活常態，早就習以為常了。

“幹嘛這麽誇張啦？你又不是第一次來，就跟平時一樣就好啦。”

“怎麽能一樣？我上次來還是以你朋友的份，而且穿的是正裝，這次我可不是你的朋友。”

他們的高差需要卿清也仰視他，卿清也從他的眼裏讀出了他的執著和堅定，但選擇無視，反而寬道：“哎呀，別多想啦，我媽媽本不會注意這些細節，放心好啦。”

推著萬俟延要他進門，并提醒他：“你一會兒可別誤，跟著我喊媽媽哦。”

然而出乎卿清也的意料，徐士幾乎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們淩骯髒的穿著，震驚于他們的狀態，還驚訝于他們一道出現：“小延怎麽跟清也在一塊兒啊？你們是路上遇到的嗎？這麽巧啊。不是，你們這是上哪去了啊？去泥裏滾了一圈嗎？怎麽搞得這麽狼狽？”

一串接著一串的問話，卿清也實在聽不下去。

在萬俟延的目掃過來之前，趕拍了拍媽媽的肩膀，表示自己已經腸轆轆，有些無力招架。

徐蕙蘭忙領他們去餐廳，又注意到卿清也的腳：“怎麽看樣子還是很嚴重啊？你是不是又去折騰了？要不要我再找醫生幫你看看？”

卿清也連連否認，并強調自己已經得不了了。

“知道了，早就給你們準備好了，還不是因為你們來得太晚。”徐蕙蘭說，“你這腳真的要注意，別仗著自己年輕就瞎胡鬧，現在不保護好，年紀大了可有你的。”

“好的，我知道啦。”卿清也蹦到餐桌旁，很快坐下。

萬俟延習慣地坐到旁。

其實在他坐下時，卿清也就想出言阻止了，以他們二人在父母眼中的關系，照理應該避嫌的。

畢竟，他們前幾年還水火不容、老死不相往來的，就是上一次來到這裏也不是這種狀態，一下子變得這麽親近，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徐蕙蘭又是眼尖的，很容易就察覺到了他們之間古怪的氣氛，雖然他們并沒有過多的流，但他們一塊兒出現，又一塊兒變這副模樣，實在是太過可疑。

徐蕙蘭去廚房端菜，跟一塊兒前去的卿致遠提了這點，是打算一會兒直接去問卿清也的，但被卿致遠阻止了。他認為那是他們二人之間的問題，徐蕙蘭不該手。他們以前鬧矛盾，鬧了那麽多年，你試圖幹涉，不也毫無作用。現在好不容易和好了，也是他們自己解決的，做長輩的不應該介，又沒犯什麽大事。

徐蕙蘭索作罷。

準備了許多菜，都是大補的菜，擺盤也極為講究，刻意營造出一種滿漢全席的氛圍。

卿清也瞧著桌上的味佳肴，又瞧瞧母親，嘆為觀止的同時，也對表達了誠摯的謝意：“媽媽你真是辛苦了，不過倒也不用這麽誇張吧？就只是一頓晚飯啊，怎麽做了年夜飯呢？”

“你不滿意嗎？”

“不敢不敢。”

徐蕙蘭的廚藝一向都很好，但是卿清也并沒有繼承到的缽，連十分之一手藝都沒有傳到。

高中時試圖學習媽媽的手藝，一上來就想學大菜，還不知天高地厚的，看不上簡單的餃子、餛飩、面條，差點沒把廚房給炸了。

徐蕙蘭多次勸，稱：有的人的手生來寶貴，合該用來抓畫筆的，廚房重地，還是盡早遠離得好。

但卿清也不信邪，趁父母不在家時，再次嘗試，比之前要更加小心翼翼，還特地喊來萬俟延品嘗。起初萬俟延是不同意的，因為他并不覺得卿清也的廚藝值得一嘗。

但卿清也好說歹說，并指出他作為的第一個品鑒大師，應當來這份尊榮。

這話對萬俟延十分用，所以他答應了下來。

萬俟延每次都會非常認真地誇贊：“不錯，好的。”

因為只有他一個品嘗師，卿清也便信以為真，越挫越勇。

直到某次吃了卿清也做的菜，萬俟延回到家就開始上吐下瀉。他們家連夜喊來家庭醫生，第二天聽陳姨提起：“醫生說小延吃了不幹淨的東西，我們問他吃了啥，他又死活不說。”

并沒有任何指責的意思，只是客觀陳述事實，但卿清也還是深震驚。

怎麽會不幹淨呢？明明每道菜都洗得特別幹淨的。

不過自此以後，卿清也再也沒有進過廚房。

或許是有了強烈的對比，萬俟延這會兒贊起來簡直發自肺腑、掏心掏肺：“阿姨的手藝一如既往得好，我在國外的時候，就時常想念。”

徐蕙蘭笑著說：“想吃隨時歡迎啊，來我們這就跟自己家一樣的，小延你可別客氣。”

“好的。”

萬俟延在卿清也家吃了一頓非常愉快的晚餐，也一直同徐蕙蘭聊天，說的什麽話他都好好接著，這是卿清也沒有預料到的。

卿清也沉默地吃著蝦餃，聽他們絮絮叨叨地聊起工作，什麽游戲上線火，新聞裏到都是，連我都刷到了，小延你是不是很忙？而萬俟延則是謙虛地回複，只是最近行程比較忙碌，明天就得去出差。

徐蕙蘭忍不住嘆：“這麽忙啊，那你可得注意休息。”

是讓萬俟延注意，但卿清也卻聽出了他媽媽要趕客的意思。

此刻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停下了筷子，問萬俟延：“你明早幾點的飛機啊？”

“8點。”

“好早啊。”卿清也夾起碗* 中的最後一個蝦餃，事實上已經吃不下了。

萬俟延看出來了，遞過碗就要接，他幾乎已習慣地要接碗裏的東西，但卿清也趕在被徐蕙蘭瞧出不對勁前，更為迅速地塞進了自己裏，邊嚼邊站起來：“那我送你。”

萬俟延皺眉看，似是對不同自己一道回去的行為表示不滿，一直忍到門邊，父母看不見時，才問卿清也：“你不跟我一塊兒回嗎？”

自從他們結婚後，卿清也搬到水灣，就不怎麽回悅璟，更別提臻園了。今天這樣的機會實屬難得，加之媽媽已經點過許多回，卿清也實在不好意思找借口離開。

“已經這麽晚了，我沒理由走啊。”卿清也小幅度地搖了搖頭，試圖說服他，“而且萬俟延，你不覺得夫妻二人其實也沒必要每時每刻都待在一起嗎？我們也需要獨立的空間啊。”

說出這句話時其實有點不經過大腦，真就是想到什麽說什麽，自以為這是最為恰當合適的理由，萬俟延自然能夠理解。

萬俟延也的確很配合地點了點頭，就在卿清也覺得他準備轉走人的時候，聽到一句：“我其實晚上也沒什麽事，可以留下來陪你的。你知道的，卿清也，其實以我現在的份、同你的關系，我也可以在這裏住下的。”

門口的燈照在萬俟延的臉上，覆上一層橙黃的暖意，為了方便同卿清也說話，他特意彎下了子，卿清也能夠看到他篤定而執著的眼神。

此刻門前只站著他們二人，卿清也又挨得很近，簡直要被萬俟延的話給嚇一跳。倏地睜大了眼睛，不能確定他是否在開玩笑，回頭看了眼爸媽的方向，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你認真的嗎？”

“別鬧呀，萬俟延，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卿清也心虛地說，“暫時還是不要告訴他們吧，等過幾天的？一個月的時間不是還沒到嘛？”

瞟萬俟延一眼，又飛快地移開目，自己也覺得自己這掐分掐秒的話十分可笑。

萬俟延看一眼，沒回答這句話，而是用之前同他說過的話回擊：“言而無信的人，是會遭到報應的。”

“你說什麽呢？”卿清也瞬間覺得好笑，立刻從張的狀態中離，還有心同他開起玩笑，“遭到什麽報應啊？收獲老公一枚的報應嗎？”

萬俟延的手機鈴聲適時響起，像是有要事要找他，但他沒管，而是盯著卿清也：“那你打算在這住幾天呢？”

說完，還不忘提醒一句：“留給你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卿清也其實想讓他先接電話，別耽誤了正事，但是看著他的眼神，又沒說出口。此刻他才發現萬俟延的目是真的特別倔強，說出來的話也是特別得固執，真的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執著地去做一件事。

卿清也看了他好幾秒。

“萬俟延。”卿清也朝他再次靠近，像是怕他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到傷心般，安他，手抱住他的脖子，把臉在他的頸側，“我保證，在你回來之前，我肯定會回家的，可以嗎？你別生氣。”

過了很久，才聽到頭頂上方傳來“嗯”的一聲，然後是：“我沒有生氣。”

卿清也擡起頭看他，確認他已經被安住了，頓時覺得放下心來。

萬俟延看起來接了卿清也的話，只不過離開時也沒有十分開心。

卿清也認真地同他說了“再見”，再次蹦蹦跳跳地回到客廳，以為躲過一劫，卻聽一直注意觀察他倆，不知他們在門口嘀咕什麽的徐蕙蘭問道：“剛剛小延左手上是不是戴了戒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