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深 “我這不，追呢。”

手機響起的那一刻, 董玉娟和江雨濃的目都被吸引了過去。

沉澈。

沒錯，江雨濃給那串倒背如流的號碼重新備注上了名字。

董玉娟見狀，臉上是掩不住的笑, 借口說：“鍋裏還有菜，我再去添些。”

說完, 端起盛了西葫蘆的盤子往後面走。

江雨濃知道有意避開，給自己和沉澈空間，于是沒有阻攔。

拿起手機接聽, 那頭便傳來沉澈懶懶散散的聲音, “江雨濃。”

“嗯。”

“到北安了嗎？”

“到了。”

“住在哪兒？”

江雨濃頓了下，隨意說：“酒店啊。”

那頭聽了很明顯地哼笑一聲，然後特欠揍地說：“那個酒店, 是不是國泰啊？”

“……”

江雨濃：“你有事嗎？”

“有啊。”

“有事說事。”

“吃飯了嗎？”

“……”

“在吃。”

“吃的什麽？”

“……菜, 飯，湯。”

“哦。”沉澈拖腔帶調地應了一聲, 然後繼續懶懶地說, “那吃完飯好好休息。”

“……”江雨濃說，“掛了。”

“拜拜。”

江雨濃電話掛了不久，董玉娟就端著盤子回來了。

把盛滿了菜的盤子重新放到桌子上，“來雨濃, 多吃些, 你太瘦了。”

“好，謝謝阿姨。”江雨濃說。

董玉娟也不打聽兩人說了什麽, 更不好奇。只是接過剛剛的話題, 自顧自地給江雨濃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雨濃，阿姨跟你說，阿姨家裏小時候也很窮, 別看現在這幢小樓還算值錢，在那個時候算不得什麽。”董玉娟說，“而你叔叔呢，是正兒八經的大戶人家，我們兩個19歲遇見，當時我跟你一樣，逃避。”

“後來呢？”江雨濃問。

“後來我們就分開了，兜兜轉轉在我32歲那年才遇到。”回憶起這些好的往事，董玉娟眉眼溫得不像話，“那時候我倆都沒有結婚，也都沒結過婚。”

“人啊，真的是什麽年紀什麽看法和活法。我三十幾歲才忽然清醒，什麽家庭背景份差距，統統不重要。”往江雨濃的位置探了探子，認真道，“重要的，是他這個人。”

說完，董玉娟收回子，又道：“所以第二天我倆就領證了，恩恩十幾年。”

“後來他意外去世，我也就沒再找。因為我覺得夠了，十幾年很短，但也足夠了。”

“只不過那時候開始後悔，因為錯過的那些日子，才是人生中最憾的。”

江雨濃看著董玉娟，眼底深沉。

董玉娟并不是在游說江雨濃，只是覺得，自己年時的憾，江雨濃如果能現在懂了，那會是一件很好的事。

吃著飯，用最平常的語氣說著不平常的話。

“在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就是‘錢’本。因為人人都有，無非是多和的區別。但——”擡眼，看向江雨濃，“堅定、勇敢、韌，這些卻不是人人都有的。”

“雨濃，阿姨有一句從前就想說，但從來都沒有說出口。”

“什麽？”江雨濃問。

董玉娟先是垂眸往碗裏添了一勺湯，然後才重新擡眼笑著看，鄭重又認真，“你跟小澈，天生一對。”

這句話江雨濃躺在床上還在回味。

林雪淺說自己跟沉澈般配，董玉娟說他們兩個天生一對。

知道和沉澈在一起過的兩個人，都說他們很登對。

就連沉澈的媽媽馮曼君，也曾說過很喜歡自己。

所以一直以來，是不是真的是自己錯了？

家庭，是不是真的如董玉娟所說，就沒有那麽重要？

對于那些，沉澈從來沒有在乎過，也不會在乎。

一直以來，擔心的那個其實只有自己。

“只不過那時候開始後悔，因為錯過的那些日子，才是人生中最憾的……”

錯過的日子才是最憾的……

江雨濃雙眼空地盯著天花板，在心底一遍遍問自己：

錯過的這八年，憾嗎？

江雨濃，你憾嗎？

……

第二天，董玉娟早早起來做了早餐，江雨濃沒有客氣，吃完跟告別出門。

走了之後，董玉娟一個人把桌子收拾了，又去廚房刷了碗。

上樓準備收拾昨晚江雨濃休息過的房間時，發現屋子已經被打掃幹淨，床單被罩也洗好晾在了臺。

說不是假的，這讓董玉娟更舍不得江雨濃。

跟江雨濃說得那些，既是自己想說的，也是不想給增加過多的負擔。

畢竟兩人萍水相逢，不存在責任的。

可人年紀大了，就期待有人陪。

幾年前還不是，那時候的董玉娟還跟從前一樣，時不時就出去旅游放松，想怎麽過就怎麽過。

但這兩年，越來越喜歡在這個破小的賓館裏養花喝咖啡了。

平淡的日子，才是真正很幸福的日子。

收拾完，回到前臺，打開電腦裏的一個文件夾。

電腦換過一次，但有一個視頻，這麽多年董玉娟一直留著。

但見過江雨濃後，覺得或許用不到了。

原本想刪了的，只是還不等作，掛在門上的銅鈴又響了。

賓館來人的概率實在太低，董玉娟就以為是江雨濃落了什麽東西。

笑著嗔怪道：“落什麽東西——”

擡起頭，未說完的話被堵在了嗓子眼，門口站著的人又是令一驚，“小澈？”

穿了一淺黃休閑服的沉澈站在不遠，臉上帶著比服還明亮的笑，右角那顆虎牙看得人心大好。

他雙手在兜裏，除了又長高了，變了些以外，活還是當年那個臭小子。

董玉娟連忙走過去，擡手就是一掌拍在沉澈胳膊上，“你個臭小子，跟雨濃商量好的啊？一個前腳走一個後腳來。”

沉澈“嘶”了聲，捂著剛剛被打的位置嗞道：“阿姨，疼。”

“疼什麽疼。”董玉娟又打了一下，“我自己什麽手勁我心裏沒數嗎？”說完，拉著沉澈往椅子上走，“臭小子，又長高了？快來坐。”

兩人坐下，董玉娟打量著沉澈，驚嘆，“你這得，兩米吧？”

“哪有那麽誇張啊阿姨。”沉澈失笑，“沒比高中高多。”

“哦。”董玉娟懶懶應一聲，“那可能是我年紀大了，水了。”

沉澈一聽，立馬開啓彩虹屁模式，“你年紀大？可一點看不出來阿姨，還跟上學的時候一樣漂亮。”

“油舌。”董玉娟不吃他這一套，“你來我這裏幹嗎？雨濃可是剛走。”

“我知道。”沉澈說，“我是來看你的。”

董玉娟不信，白了他一眼，“行了，別跟我來這一套，你覺得我信啊？”說完指了指沉澈空空如也的雙手，“特意來看我這個老人，空著手來？”

沉澈知道董玉娟不是在問自己要東西，于是向前伏著子一本正經道：“阿姨，東西重要我重要？”問完又自己回答，“當然是我重要！”

“哎呦呦。”董玉娟不打算放過他，“我覺得可能是雨濃比較重要。不放心就說不放心，扯什麽特意來看我。”

沉澈尷尬地咳了兩聲，十分聰明地轉移話題問：“那個，你剛剛在前臺，準備看什麽？”

董玉娟不打算跟沉澈說容，就概括了句，“一個老視頻。”

“什麽老視頻啊？”沉澈好奇地問。

董玉娟聞言“嘖”了一聲，然後開始趕人，“你是陪雨濃來出差的吧？不去找賴在我這裏做什麽啊？”說完起哄人，“行了，我人你看也看了，趕去陪雨濃吧。”

走到沉澈邊拍了他肩膀幾下，就發現這人不僅紋不，還用一臉無辜的笑盯著自己看。

董玉娟被他看得有點發，“幹什麽？”

“那個……”沉澈不好意思地說，“我確實是來陪雨濃出差的阿姨，但是吧——”

“但是什麽？”

“但是，我不知道去哪裏了……”

齜牙。

董玉娟：“？？？”

“你陪雨濃過來出差，到頭來還不知道人家去哪裏工作呢？”董玉娟眉頭因為著急皺了一個川字，“你是在逗我這個老人玩兒嗎？”

話落，突然覺得哪裏有點不太對。

于是重新坐下，子緩緩靠在椅背上，覷眼打量著沉澈，問：“還是說，你倆現在……”

沉澈聞言大方承認道：“我這不，追呢。”

“這麽多年了還沒追上呢？”董玉娟震驚，幾秒後，臉上寫滿了嫌棄，“我都替你丟臉。”

“哎呦阿姨，雨濃不好追的。”沉澈說。

這話董玉娟聽了不樂意了，“哦呦，你自己追不上我家雨濃，還反過來怪我家雨濃難追呀？”

“我不是這個意思！”沉澈連忙解釋討好，“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阿姨！我是說我自己不行。”

董玉娟給了他一個白眼，沉澈見狀立馬起上前，又是按肩膀又是說甜話的，一頓討好。

一分鐘後，董玉娟給沉澈這次來看自己的目的下了定論。

“所以，你這是來我這裏套報的？”

沉澈雙手還搭在董玉娟的肩膀上，上半彎腰到面前，一臉無害笑，乖巧道：“是的呢，阿姨。”

“沒大沒小。”董玉娟笑著打了一下沉澈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問，“那你倆現在什麽況？”

沉澈聞言連忙繞過董玉娟坐下，把兩人這些年的況跟董玉娟說了說。沒說很細，只講了大概。

“阿姨，雨濃家裏的況你知道嗎？”沉澈問。

董玉娟點頭，“知道一些。”

沉澈：“出生在重男輕的家庭裏，所以我覺得——”

“等會兒！”不等沉澈說完，董玉娟就打斷了他，“你覺得雨濃，是出生在一個重男輕的家庭裏？”

這話令沉澈懵了。

他當然確定江雨濃出生在重男輕的家庭中，但如果董玉娟這樣問的話，那麽答案只能是一個。

他試探地問：“難到，不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