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想和好 應該不顧，應該拼力爭取……

江雨濃以為自己聽錯了, 走到前臺邊上，雙手搭在臺面俯瞰坐著的董玉娟，說：“阿姨, 這賓館生意什麽況，我可是一清二楚。”

“你哪裏清楚！”董玉娟擡頭看著, 一本正經道，“賓館這幾年生意好得不像話。”

邊說邊關電腦，一副你說破天就是沒房間了的架勢。

“反正房間都住滿了, 要不小澈出去住, 要不你倆一間。”起，端著自己的茶杯轉往樓梯走，“我啊, 年紀大了, 你們兩個自己商量，我上樓睡覺了。”

看著董玉娟決絕的背影, 江雨濃被氣笑了。

怪不得老小孩呢。

還真的是, 夠調皮。

站在一旁雙手兜優哉游哉的沉澈一臉得意，他甚至還特開心地跟董玉娟擺擺手再見說晚安。

等到董玉娟上樓後，江雨濃繞進前臺。

笑話，可是在這裏工作了整整一年。

滿房了是吧, 沒問題啊,自己拿鑰匙開門就是了。

前臺還是八年前那些東西，甚至連擺放的順序都沒有換。江雨濃走進去後, 十分自信地拉開右側第一個屜, 但映眼簾的，是一個比剛出廠都要空的裏。

別說鑰匙了，一粒塵土都沒有……

看到這形, 無意識地低頭又確認了一遍，甚至手檢查了一下屜深，確實什麽都沒有。

然後又打開第二個，第三個……左邊的屜，下面的櫃子。

所有能儲的地方全部檢查一遍後，連個鑰匙圈的影子都沒見到。

在江雨濃蹲著打開最後一個櫃子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了一聲笑。

擡頭，就見沉澈像高中時的無數次一樣，雙臂撐在前臺，笑著看向自己。

“江雨濃，阿姨如果有意要撮合我們，鑰匙一定藏在了我們找不到的地方。”

江雨濃起，“你很開心？”

“當然！”沉澈坦然，十分欠揍地說，“多年後又能跟你睡一張床了，當然開心。”

江雨濃微瞇著眼注視了他幾秒，隨後嗤笑一聲，不屑道：“敢就來啊。”

說完，轉往樓梯的位置走，還不忘叮囑沉澈，“鎖門關燈。”

這話無疑是默許了兩人可以共住一間房。

但江雨濃會這樣做，完全出于對沉澈的信任。

說白了，不甘心的親吻擁抱，還有帶了思念的親吻擁抱，和真正上戰場是兩回事。

他們都是很有分寸的人。

只是沉澈不敢拿自己的去賭理智。

他那樣說，也只是圖個癮。

當然，這一點，江雨濃也清楚。

“江雨濃。”沉澈喊住。

江雨濃停住腳回頭，“怎麽了？”

“你困嗎？”

“還行。”

“明天幾點的飛機？”

“十點五十。”

沉澈仍維持雙臂搭在前臺大理石臺面上的姿勢，只不過頭側向江雨濃的方向，視線留在了上。

“那有沒有興趣看場辯論？”他問。

江雨濃蹙眉，“辯論？”

“嗯。”沉澈點頭確認，“辯論。”

已經走到樓梯口的江雨濃思忖了一會兒，有點興趣地道：“在哪兒看？”

沉澈沖著前臺的電腦歪歪頭，“這裏。”

-

沉澈縱電腦調取視頻，江雨濃去倒了兩杯水。

等到回來，沉澈視頻也找好了。兩人并排在并不寬敞的賓館前臺，安靜等待接下來幾十分鐘的獨時。

兩人坐好，視頻開始。

主席說完開場詞後，這場辯論的主題也隨之開啓。

“故事的結局重不重要。”

最開始，江雨濃并沒有任何特別的，直到主席評委破完題，直到宣布雙方辯友上場，直到一衆外國人中，江雨濃看到了沉澈，才察覺這場辯論就是重逢那天，葉夢迪曾經說過得偶遇。

因為沉澈在的位置，是正方四辯。

他的觀點是：故事的結局，重要。

看到他的那一刻，看到他觀點的那一刻，江雨濃握了握手裏的水杯，同時下意識抿。

大概知道了沉澈在這個時候邀請自己看這場辯論的原因，也大概知道了不擅長消耗時間的沉澈，當年會參加辯論、會選這場比賽的原因。

整場辯論接近一個半小時，江雨濃和沉澈一句話沒說，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聽著辯論人的觀點。

直到結束，兩人仍舊端坐在原位置，沒有。

良久後，江雨濃開口問：“沉澈，對你來說，過程真的不重要嗎？”

“重要。”沉澈說，“過程很重要，但在意的人和事，結局更重要。”

自己深的人就在眼前，又怎麽可能只甘心于曾經的過程？

江雨濃手，把全程握在手裏的杯子輕輕放在臺面，對沉澈說：“很晚了，去睡吧。”

沉澈轉頭看，“你去吧，好好休息。”

“你呢？”江雨濃也側頭看他。

沉澈笑，“賓館裏，可是有一間臥室，忘了？”

江雨濃聞言，揚起雙眉短暫思考了一秒，然後瞬間明白了沉澈說的是哪裏。

于是也很淺地笑了，起垂眸看著沉澈，說：“那，晚安。”

“晚安。”

江雨濃轉往二樓走，沉澈關了電腦，回車上拿了行李箱，鎖了大門關了一樓的燈，然後去了江雨濃曾經住了一年的地方。

樓上的江雨濃在洗漱過後，躺在床上回想剛剛看的辯論賽。

回想沉澈說的：

“不在意結局的人，是強制否認和抑心憾的人。”

“他們不是不在意，只是在欺騙自己不憾，只是在裝作不憾。”

重逢以來，沉澈問過很多次，對于兩人的那段，真的忘了嗎？真的沒覺嗎？

每一次每一次，江雨濃回答都是“忘了”、“沒覺”。

可就像沉澈剛剛在辯論時說的，

在欺騙自己，

在強裝鎮定，

在抑那份憾……

江雨濃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著，索起來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向窗外。

月籠罩下，城市一片寧靜安逸。

江雨濃著遠方，毫無目的地看了半晌後，又低頭看蜿蜒的胡同。

沒多久，那個曾經無數次騎著自行車來找自己的影，開始出現在黑夜裏。

每一次過來，影的主人都是那樣的興和迫不及待。

隨著影越來越多，江雨濃心裏的那份游移和不堅定也越來越淡。

突然，胡同裏有道影停下了。

他騎在車上，揚起頭，在看到江雨濃後，著右手沖二樓瘋狂擺。

那雙好看深邃的眼睛中，裝滿了那年整個春天的和微風。

“江雨濃！”他喊，“今天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二十天，我來跟你慶祝了！”

其實樓下荒蕪一片，但江雨濃盯著漆黑的空地，忽地笑了。

這一瞬間，腦海中堅定了一個念頭。

想跟沉澈和好。

不是此刻想的，不是現在想的，

是這麽多年，每一天都在想的。

如果結局真的很重要，或者如果那是自己想要的結局，

那麽，就應該去奔赴。

應該不顧，應該拼力爭取。

應該像林雪淺說得那樣，有想做的事，早點做更好。

所以要去找李子豪，去主解決家裏的事。

然後，跟沉澈和好。

對，要和好。

要跟沉澈和好！

堅定了心的想法，這一晚的後半程江雨濃睡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董玉娟做了一大桌子菜，大有要把早飯當晚飯的架勢。

而且做飯的不止自己，沉澈也全程幫忙。

見他走進廚房的時候，董玉娟還以為是自己靜太大，把他吵醒了。

沉澈笑笑，“不是，我自己醒的。”

“昨天在雨濃的小房間睡的？”董玉娟炒著鍋裏的排骨問。

“嗯。”沉澈點頭，從一旁拿了西紅柿開始洗，“睡得很好。”

排骨炒得差不多，董玉娟蓋了鍋蓋，轉看著沉澈說：“算你識相，昨天要真是去跟雨濃一屋，看我今天不打斷你的。”

沉澈失笑，“阿姨，我倆都多大了。”

“多大了？”董玉娟反問，“再大也不能在家長面前放肆！”

“是是是。”沉澈點頭，把西紅柿拿到菜板，練地開始切，“謹遵董士教誨。”

董玉娟看著他手下嫻的作，父母輩獨有的那種霎時沖上心頭，突然開始慨，“唉，上次見你啊，還是個孩子。別說做飯了，蔥都不認識。這一眨眼，你和雨濃都那麽大了，我也老了。”

沉澈“嘖”了一聲，擡眼看著嗔怪道：“阿姨，怎麽一大早就開始弄這些煽的，一會兒還讓不讓我倆走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董玉娟笑著，也轉開始做其他菜。

等兩人把飯菜做好，江雨濃正好拎著行李箱下樓。

這頓早飯沒有想象中難過，哪怕三人都知道即將面對分別，也清楚下次見面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吃完飯，沉澈主收拾了碗筷，然後董玉娟送兩人出門。

江雨濃說以後一定常回來，而且會經常給打電話，董玉娟則笑著拍了拍的手，“雨濃，自己的生活最重要，你也是，我也是。不要強求必須聯系，一切隨緣。永遠不要讓，為力。”

不要讓，為力。

這話一語雙關，江雨濃聽懂了，沒有再說其他的，只是笑著點頭應下。

兩人上車後，沉澈啓車輛，江雨濃從窗戶跟董玉娟說著最後的再見。

汽車緩慢駛出，江雨濃過後視鏡向後看，董玉娟一直站在原地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車越走越遠，那個穿了深紫呢子外套的人影也越來越小，但依舊站在那裏。

江雨濃眼前忽然閃過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那時被迫結束第一份暑假工，在找新的工作，但一上午下來并無收獲。

原本想在這條偏僻的巷子隨便找點吃的，卻在無意之中看到了張招聘海報的董玉娟。

那時的，也是穿著紫的服，上面繡著大朵牡丹。

有了這個開頭，兩人那一年無數個相的畫面，就開始在江雨濃的腦海裏回放。

給留飯的董玉娟；給本子的董玉娟；還有那個被親生母親打時，毫不猶豫站在這一邊的董玉娟。

“能停車嗎？”江雨濃突然開口問。

這聲音很輕，但沉澈還是聽到了，他立馬停下車。

還不等沉澈偏頭看，就聽到了解開安全帶的聲音。

等到他轉頭的時候，江雨濃已經打開車門，向著剛剛來時的方向跑了回去。

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向了董玉娟。

董玉娟沒有想到江雨濃會回來，還以為忘了什麽東西。

“怎麽回來了？”大聲問，“是忘了什麽東西嗎？忘什麽了，阿姨給你上樓——”

不等說完，江雨濃手抱住了。

董玉娟愣了，但下一秒，笑了，眼眶也紅了。

回抱著江雨濃，聲問：“怎麽了？”

“阿姨，謝謝你。”

“……”

“阿姨，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