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已經八點，小姨和周思慕去了洗手間，周崇月在櫃檯結賬，雲糯等的無聊，便一個人慢悠悠朝衚衕口走。

八月酷暑，家家戶戶的空調機運作，使得空氣裡熱浪陣陣。

巷口是唯一清涼的地方，時不時有穿堂風拂過，能讓人嗅到那麼一初秋的味道。

周崇月結完賬，從店裡出來，拿著車鑰匙朝衚衕外走，看見前方房簷下站著的雲糯。

路燈線不如餐館明亮，像遮了一層薄薄的紡紗，以至於讓影看起來，比平時更為纖瘦單薄。

上是款式簡單的純T恤，寬鬆的水洗藍牛仔，腳下一雙白平底鞋。中的打扮，乾淨清爽，但不泯然於眾，毫不影響這個孩子漂亮的如同山間皎月。

聽到腳步聲，雲糯轉過去，衝男人淺笑，這次十分自然地喊了一聲三叔。

周崇月點頭，目溫和的看著：“要是不習慣，可以換一個稱呼。”

換一個。

認真地問：“還能什麼？”

“我名字。”

男人話落，雲糯愣了一下。

然後連忙搖頭：“不行，小姨會饒不了我。”

男人低低笑出聲，點了點頭，似乎贊同的話。

雲糯有些怔然，沒想到一個人笑起來會這麼好看，如沐春風，彷彿連空氣中的燥熱都因此消散了幾分。

“你是我見過最不高冷的男醫生。”突然開口道。

或許是第一次聽人用這樣的形容詞來評價自己，周崇月稍顯意外，緩聲反問：“你覺得醫生應該高冷？”

“那倒不是。”

雲糯邁下臺階，小聲吐槽：“我們學院的男生一進實驗室，套上白大褂，就孤高的像一棵千年古松。”

“但實際上，他們這副樣子，放在現實的醫院中，會遭到病人瘋狂投訴。”

周崇月微微笑了下：“那你以後要試著為一名溫暖的醫生，努力治癒病人。”

“我儘量，至不要讓患者覺得我冷漠。”

雲糯說完，不遠傳來依稀的說話聲，周思慕鬆開挽著母親的手，幾步跑過來：“姐，今晚我跟你睡一個屋。”

“不去酒店？”

“不了，跟我媽沒得聊。”

聽到這句，南喬笑罵：“回去早點睡，別熬夜玩手機了，你看看你這張臉。”

周思慕捂住自己額頭冒出的幾顆痘痘，反駁道：“我這是青春痘好吧。”

南喬懶得跟爭辯，轉頭對周崇月道：“你工作忙，回臨江那天就別來送我了。老爺子近些日子不錯，就是脾氣差了點，天唸叨著你。”

周崇月點頭：“空我給父親去一通電話。”

後面周思慕要在傳大學唸書，關了十幾年的野馬出籠，南喬終究有些不太放心，才說讓三叔管著點，周思慕馬上跳出來截斷：“三叔每天那麼忙，夠辛苦的，有我姐在，我姐管我。”

南喬睨一眼，回頭繼續跟周崇月說話。

最後兩撥人在衚衕口分開，司機送南喬回酒店，周崇月送兩個小輩去外婆家。

上車後周思慕問：“姐，大學好玩嗎？”

“應該好玩，不過不能以偏概全。”

雲糯說的是實話，比如他們醫學院，臨床的課程要比其他專業多得多，即便是週末，也是被各種實驗課佔滿，尤其到了每學期的期末考，其摧枯拉朽的程度，簡直可以讓人褪去一層皮。

周思慕聽完打了個哆嗦：“幸好我明智，選了我最的影視編導，等將來我做了大導演，就讓我豆出演男一號。”

雲糯問：“還是以前那個？”

“嗯，他十一月份要來南市開演唱會，姐，你不是也喜歡他的嘛，到時咱們一塊去吧。”

“我不一定有時間，如果是節假日的晚上，或許就可以。”

兩孩在後面聊著追星，等紅燈的空檔，周崇月過後視鏡朝後排看了眼，溫聲提醒：“慕慕，把安全帶繫上。”

周思慕聽話的照做，偏過頭跟雲糯小聲道：“只有坐我三叔的車，才會被要求後排系安全帶。”

雲糯著事先繫好的安全帶，心裡想著，怎麼回事，自己以前坐車沒這麼自覺啊。

可能是舟車勞頓，當晚周思慕洗完澡躺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時間剛過九點半，看著外婆房裡還亮著燈，雲糯拿著用牛皮紙袋裝的一沓現金輕手輕腳地走進去。

“爸知道您生病，特意打回來的，外婆，您收下吧。”

老人家慈地笑了笑，擺擺手：“糯糯，外婆人老了，用錢的地方，這些錢你自己拿著，就當外婆轉手給你的零花錢，聽話。”

能明白外婆的固執，其實只需稍作一想，就能猜到這錢是怎麼回事。

雲糯凝了凝神，解釋道：“我爸最近在國外出差，他那裡有些偏僻，我也是昨天才好不容易聯絡上的，當時正在視窗拿藥，囫圇說了幾句，訊號就中斷了。”

這麼一說，外婆連忙關切地問：“地方偏僻，那會不會有安全患？”

雲糯搖頭：“不會。”

歷來不擅長說謊，為了不讓外婆瞧出破綻，很快就找藉口離開了臥室。

來到門外，雲糯撥出口氣，點開微信給雲柏淵留言。

【錢我給了外婆五萬，你不忙的時候打個電話吧，外婆生病了。】

熄掉手機，站在昏暗的客廳裡，雲糯著窗外清涼的月，心想今晚應該喝點酒的，可以助眠。

幾天後，南市本地的高校開始陸陸續續開學。

小姨在周思慕結束報名當天就回了臨江，雲糯這邊，人還沒到宿舍，就收到室友發來的小道訊息。

【糯米，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什麼？】

室友：【隔壁一位博導，說附屬醫院有臺擇期手，現在還剩一個手觀名額的空缺，啊啊啊！激不激？】

【激，可最後能花落誰家？】

室友平復好心緒：【所以大家聞風而，現在都湧去了那位博導辦公室，我們這屆雖然機率渺茫，但試試總沒錯，萬一被餡餅砸中……】

對於在讀醫學生來說，能有一次現場手觀的機會，肯定是十分難得。

不過像這種僧多粥的況，就算進博導辦公室，除了被夾饃，沒有別的結果。

室友連續轟炸，雲糯已經來到宿舍樓下。

看了眼不斷彈出訊息的螢幕，點開編輯框，打字問：【到底是什麼手，為什麼都這麼激？】

【據說是神外的，主刀周崇月。】

雲糯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