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nbsp;nbsp;熱心師兄竟是黑心商！學姐舍勇相救

從醫務室出來，天已暗，路燈依次亮了起來。程之遙問了他要去的地方，沒多說什麽，推出車子來便要送他過去。

李衍又開始別扭了：“你告訴我星海宿舍在哪裏就好了，我自己過去。”

“上車。”程之遙心平氣和重複了一遍。

李衍：……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好聲好氣，但總覺已耐心告罄，再拒絕下去將會發生可怕的事……

※※※※※※※※

李衍起手腳，局促地窩在後座上，像是努力把自己的長折疊起來的白額高腳蛛，有些小小的狼狽。

自行車微微搖晃了幾下，被一雙手穩穩地把住方向，輕松平穩地行駛在綠樹蔥蘢的校園林蔭道上。

開始的時候，兩人沒怎麽說話，或者說也沒什麽說話的時機。因為一路上，都有不人跟程之遙打招呼。有人問“程之遙，幹什麽去？”則輕松地回答“去宿舍區辦點事，順便帶個新學弟認認路”。

李衍心裏也不自在的。他覺得自己現在像個孩子一樣，坐在自行車後座上，什麽都不懂。但是那些人卻很，很從容，能那麽悉自然地跟打招呼，談……

他擡起眼，看向面前的背影。

自行車座被調得高，于是坐在後座的他比面前的人低一點。他一擡頭就能看到穿著白襯的影，離自己那麽近。

襯潔白如雪，是那種寬松的版型，沒什麽多餘的裝飾，但熨得很括，給人一種一不茍的嚴肅。而穿著它的脊背則更拔——不是那種刻意繃直的拔，而是舒展的、自然的，帶著淡淡的松弛，讓人能覺到這就是最日常最放松的狀態。

那是長期自律的人上才能散發出的一種氣質。

晚霞已漸漸消散，月亮帶著的涼意從東方爬了上來。夜風吹拂，他能聞到白襯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是布料被烈日暴曬過的味道，混合著洗的清香，讓人莫名想到冬日晴天時的太。

溫暖的，可靠的，令人安心的……

“要不要吃飯？”他聽見突然說。

李衍剛開始還以為跟路上的人打招呼，後來意識到是在問自己。

李衍本來想說不用了，因為他不想繼續耽誤的時間，直接回宿舍就好。

可是直接說：“食堂就在前面，要不要買點東西再回宿舍？”

李衍這才看見已經來到了食堂門口。

從食堂打包了些飯菜出來，李衍看到程之遙坐在自行車上邊玩手機邊等著自己。沒有進食堂一起吃，說室友已經給帶了飯放在宿舍。

見他出來，沒什麽表地繼續低頭刷手機。

李衍走過去，有些靦腆地遞給一杯飲料。

是食堂飲品區最貴的那種。

程之遙坐在自行車上挑眉：“送我的？”

李衍點頭。

程之遙出懷疑的表：“不是為了還我那七八分吧？”

李衍：“不是。這是為了謝謝你救了我，又送我回去。”

程之遙聽到這話，終于神舒緩。笑著接過來，喝了一口：“算你有良心。”

李衍說：“這樣我就把你的人也還清了。”

程之遙笑容緩緩消失。

放下飲料，閉了閉眼，深呼吸了一下，似乎在抑著什麽。然後才睜開眼睛平靜微笑：“一杯飲料還清。我的人就那麽賤嗎？”

李衍眼神不安地飄忽起來：“我知道一杯飲料實在是太拿不出手了，可是我現在只有這麽多錢，買不起更貴的東西。如果你覺得不夠，那我銀行卡裏還有一些錢，等明天取出來，每天都給你買一杯……”

“夠了！”程之遙打斷他。

李衍閉了。

程之遙盯了他片刻，眼神讓李衍到一種沉重的威。

直到李衍不安得幾乎想拔逃走，才緩緩開口：“對于別人的好意你就是這樣一分一厘地計算的嗎？新同學，我覺得你真該好好進行下道德品質與人際關系再教育了。”

這話是以很平靜的語氣說出來的，但其中蘊含著某種嚴厲的責備，讓李衍到愧難當。

斤斤計較，冥頑不化……他想，自己在心裏的形象一定糟糕了吧。

但是……

他忍著愧意開口：“我知道我這種事方式很生，很得罪人。但我必須這樣做，因為欠別人的滋味不好，不論是金錢還是人。就像背了一座沉重的十字架，得人擡不起頭……”

他把頭偏向一邊，盯著路邊的野草，表有些傷心和沮喪：“對不起，讓你不舒服了。但我不願欠任何人任何事，這是我的原則。我只想清清白白，幹幹淨淨，問心無愧地過我的生活。”

說完這段話後，兩個人有一會兒都沒開口。

片刻後，耳邊傳來一聲極輕微的嘆息。然後李衍聽到說：“上車吧。先送你回宿舍。”

李衍擡頭看。

程之遙朝他晃晃杯子：“飲料我收下了。尊重你的原則，送完你咱們就兩不相欠。”

一路上，李衍還在為剛才的事而到愧和難安。他知道自己古怪了。但他暫時找不出更合適的方式來與這個世界相。

不過程之遙似乎很快就不甚在意了，還是輕松自然的樣子，偶爾還會開口給他介紹沿途的一些事。比如怎樣用一些標志建築來認路；比如校區度大，最好有一輛代步工，譬如自行車；比如自行車不用買，可以去學校後勤免費借一輛，因為每年畢業季都有好多被丟棄的自行車，學校會把這些自行車收集起來，刷刷漆，免費借給學生使用，畢業記得還就行；比如學校西側有個二手易的跳蚤市場，悉了可以去那裏買東西更便宜……

四周的景漸漸悉起來，李衍看出這是已經到了自己的學生公寓。

程之遙問清楚他的樓棟號後，一路把他送到了公寓樓門口。

“行，就送你到這裏了。有什麽不懂的，問問宿管老師就行。”把車筐裏的購袋拎給他，語氣和悅。

“謝謝。”李衍接過來。他想謝的幫助，卻笨拙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生地說出謝謝二字。

“不謝。把你送到我就任務完，可以跟你輔導員差了。走了。”程之遙掉轉車頭，準備離開。李衍看著離去的背影，心底突然生出了一住的沖。

“哎？李衍？”後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

李衍回頭。

原來是錢鑫師兄。

師兄此時正推著一個巨大的編織袋，試圖將其塞進宿舍樓裏。而門裏面還有另一個男生在用力往裏。

見到李衍，師兄停手了一把汗，說：“你在這兒啊，正好，來來來，你的鋪蓋卷兒到了，來幫把手。”

李衍應了聲，正想過去，後傳來停車落鎖的聲音。接著，他聽見程之遙拖長嗓音喊了一聲：“錢鑫——”

錢鑫朝李衍後了一眼，登時變了臉：“學、學姐！”

程之遙把自行車鎖在路邊，從樹影裏走到燈，往裏了：“又在倒賣生活用品？”

“不、我、不……不是，就是幫助幫助同學……這個學弟沒帶床褥，我就幫幫忙……”錢鑫師兄的表好比老鼠見了貓，異常彩，邊說邊向李衍投去求助的眼神。

李衍趕幫忙解釋：“確實是這樣，我正缺這些東西。”

程之遙走過去，拉開編織袋裏的東西查看了一番，沒多說什麽，站起：“先把東西弄進去再說吧。”

幾個人一鼓作氣，把那個巨大的編織袋終于推到了樓道裏。

錢鑫繼續解釋：“學姐啊，我這次真的是為了幫助同學，真的真的真的是為了幫助同學，好多同學離家遠，沒帶床被。沒床被怎麽睡覺？我一聽不行啊，就聯系幾個同學給搞定了，千辛萬苦送到樓裏，方便大家嘛……”

程之遙臉上帶著和藹的微笑：“開學賣這些東西也常見。那麽你收了這位同學多錢呢？”

李衍這才想起來只了定金還有部分錢沒給。可是他忘記取錢這回事了！他趕拿出錢包想看看還剩多：“師兄我錢現在可能不夠，那0……”

他想說能不能明天取了錢再給。結果還沒說完，錢包就被錢鑫給捂住了：“300！之前說的是300！你聽錯了！”

程之遙依舊保持微笑：“0。厲害了啊錢鑫。”

錢鑫哭喪臉：“學姐我錯了……這次放過我吧……”

李衍昏頭昏腦地，一下子省下了250塊錢，這才反應過來之前可能被坑了。

程之遙微笑著拍拍錢鑫的肩膀，說：“來，你們兩個，過來一下。”

兩個師兄唯唯諾諾跟著程之遙走到角落。抱住手臂，在說些什麽，面和悅，甚至還帶著點微笑。但另外兩人連大氣都不敢，只連連點頭。

“行，把東西送完你們就回去吧。”李衍聽到最後說，“對了，順便幫我把這些表單分發下去，這是你們學院的，這些是隔壁幾個學院的，已經分好了，給各班班長。明晚六點前填好到張老師辦公室，一定安排清楚，別搞錯了。”說著把懷裏的一摞紙分了一部分出來給他們。

兩個男生殷勤點頭：“沒問題學姐，給我們吧！”

“還有你們搞的這些兼職，多收斂點啊。”最後又意味深長待了一句。

兩人唯唯，趕把堆積在門口的幾個大編織袋搬到了不同寢室給新生——當然，每份都只收了300。

然後兩人就飛也似地跑掉了。

程之遙這才轉過頭來，問李衍：“今天宿舍還有誰來推銷過東西嗎？”

李衍搖搖頭：“我剛來，還沒在宿舍呆太長時間。”

程之遙解釋道：“這幾天新生學比較，經常有來宿舍推銷東西的，校校外的都有，要多留個心眼，捂好錢包不要被騙了。”

李衍想了想，說：“其實我覺師兄并不是很壞的那種人，他幫了我很多，正好這些東西我也急著用。而且明碼標價，就是之前的價格，貴了一點……”

程之遙笑了笑，說：“他人確實還可以，你跟他了就好。他不坑人。”

又說：“我看了下，他們賣給你的這些質量還不錯，用著也行。這些床褥其實學校也有賣，就在學管可以領，跟你現在買的這個價格差不多，你也不算吃虧。”

李衍點頭，烏黑的眼珠盯住。

程之遙覺得也沒什麽好代的了，就說：“那行。也沒什麽事了，我走了，你回宿舍休息去吧。”

李衍卻還站在原地，看著言又止的樣子。

程之遙停住腳步：“還有什麽事嗎？”

李衍：“你又幫了我一次。”

程之遙沒想到又提起這茬來了。有點無奈地笑：“是啊。你又要還我什麽？再給我買杯飲料？”

李衍搖搖頭：“你真的幫了我一個很大的忙，已經不是一杯飲料可以還得清的了。250塊錢，夠我很多很多天的生活費。你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我想報答你。”

這番話說得是很真誠的。程之遙神認真了點。認真想了一圈：“可我暫時也沒有什麽需要你幫忙的啊。”

李衍有點小著急：“那你想一想，總有什麽事，需要人做的吧。”比方說像師兄那樣，跑送個文件什麽的。就算一趟不夠，他也可以天天幫忙跑啊……

程之遙看著又有些無奈了。攤手說：“我現在是沒有什麽事需要別人替我做了。那你覺得你有什麽特長，能給我帶來什麽好嗎？”

李衍語塞了。他現在無長，又哪裏能給人帶來好呢。

他正用力開腦筋思考自己能做些什麽，就聽程之遙又問：“你為什麽這麽執著于回報別人呢？”

這句話讓李衍的神出現了波。他把臉別到一旁，長睫低垂，掩蓋住眼裏的淚，輕輕地說：“因為欠別人的就要還，這是天經地義的。沒有例外。”

程之遙觀察著他的表，聲音也更和了些：“可是，人與人之間，就是靠這些互相之間小小的虧欠，聯系才越來越。我不知道你過去經歷過什麽，要急著與人劃清界限。但你看起來是要推開別人，實際上卻像在懲罰自己。為什麽不試著* 與自己和解呢？”

李衍咬，口起伏了一下，像在努力抑著緒。

他低聲開口：“我只是想不明白一些事罷了。總有一天我會想明白的。”

像是在對說，又像是在告訴自己。

程之遙用非常確定的語氣說：“當然了。很多事都是慢慢就能想明白。總有一天你能想明白的。”

這句話就像天時的第一縷般照進了他心裏。李衍烏黑的眼珠中依然寫滿迷茫，卻在聽到這句肯定後，漸漸有了些許亮。

李衍擡頭看向對面的人，吸了吸鼻子道：“但是，這次的事，我還是要報答你的。”

程之遙說：“那就先記著吧。等下一次遇到，說不定就能想出怎麽報答我了。”

“那我們下次什麽時候會遇到？”

“總會遇到的啊。學校就這麽大。走在路上就遇到了。”

李衍認真想了想，然後重重點頭。

“好。下一次遇到你，我會報答你的。”

程之遙看著眼前青年認真又執著的眼神，不由得也出笑容。

聲說：“其實有時候，什麽樣的回報都不如一句發自心的謝更重要。”

李衍聽懂了這句話。他意識到，自己執著于還掉欠別人的東西，卻一直以來忘記了給幫助他的人一個最真誠的謝。

他赧了一瞬。同時，心深也有什麽東西在慢慢解開，讓他沒那麽沉重了。

他很認真很真誠地對程之遙說：“謝謝你幫助我。”

程之遙笑著看著他，卻沒急著應下，而是用微帶調侃的語氣道：“我聽你稱呼錢鑫師兄，那怎麽從沒聽見過你我學姐呢？”

李衍咬咬，才覺察出自己的失禮，面上都覆上一層薄紅。

他不好意思地喊道:“學姐。”

程之遙點頭：“嗯。聽著順耳多了。”

“學姐。”

“嗯？”

“謝謝你學姐。”

“不客氣學弟。”

李衍的眼睛越來越有彩了。他又鄭重說了一句：“謝謝你，學姐！”

程之遙擺手：“可以了可以了，倒也不必一直說。”

李衍心裏說，這是謝謝第一次見面時你救了我。

雖然你不記得這件事，但是我會一直將這份好意記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