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狀元游街熱鬧後，鬥寶會也臨近尾聲。今日蘇家出盡風頭，旁的夫人們覺得沒意思，遂草草收場。

蘇綰還有事，跟柴氏打過招呼後帶婢雲苓去了長酒樓。

沒多久，陸安荀如約來了。

他上還穿著狀元袍，頭戴金花烏紗帽，紅齒白，乍一看倒像是個溫潤如玉的貴公子。

但溫潤公子不走尋常路，翻窗室，貓腰而行。

蘇綰正開口說話，就見陸安荀比了個“噓”。

這時，外頭響起人聲：“誒？我適才還見陸兄進來的，怎麽沒人了？”

“興許你看錯了，陸兄看完皇榜已歸家去。”

“難道真是我看錯了？”

那人狐疑了片刻，便隨其他人離去。

陸安荀這才走過來，在蘇綰旁坐下：“等多久了？”

蘇綰上下打量了會他紅裝扮：“陸安荀，你穿紅還好看啊。”

“是嗎？”

“嗯，跟新郎似的。”

“......”

陸安荀立馬將紅袍扯下，出裏頭原本的青袍。這狀元袍子原本就是在金鑾殿上臨時穿的，往他原先的服上一套，然後捧聖詔，領進士出城看榜。

如今榜看完了，紅袍便也無須再穿。

他下袍子隨手一扔，卻被蘇綰搶了去。

“做什麽？”陸安荀不解。

“這可是狀元袍子，一輩子就一次，別扔了。”蘇綰說：“回頭我收起來，留給子孫後代們瞻仰。”

“......”

還想得長遠。

蘇綰將袍子遞給雲苓，雲苓利索地整理好，然後出門。

蘇綰悄悄問：“你打算怎麽收拾蕭毅？”

蕭毅是大姐蘇嫻的丈夫，此前陸安荀跟蘇綰合謀對付此人，給蘇綰出氣。

蘇綰倒不是氣，就是見不得渣男逍遙自在，不能將他繩之于法，給他點苦頭吃也是樂意的。

陸安荀道：“我派人打聽過了，蕭毅今日在對面酒樓用膳。”

“那我們要如何做？”

“無需如何做，看就是。”

“看？”

陸安荀點頭：“蕭毅此前負責監管辦學府修繕，卻同工部的人合謀貪污繕款。太學號舍因工減料而坍塌，將一名學子的折了。這可不是小事，蕭毅卻手眼通天將事下去，至今風平浪靜。”

“那你打算怎麽做？”蘇綰問。

陸安荀勾勾手：“過來。”

蘇綰死亡凝視他。

陸安荀這會兒膽子賊大，長指輕佻地繼續勾：“想知道就過來。”

蘇綰繃著臉，小碎步挪過去：“快說。”

陸安荀視線落在茶壺上，下一昂。

“.....”

蘇綰小丫鬟會意，殷勤地倒茶，又雙手奉上：“陸大爺請喝茶。”

陸安荀滿意，接過茶一飲而盡，然後在耳邊這樣那樣低語了番。

“真的？”

“嗯。”陸安荀說：“一會你等著看好戲就是。”

蘇綰卻轉出門。

“哎，你去哪？”

“可不能就這麽便宜他。”蘇綰擼起袖子，氣勢洶洶。

陸安荀錯愕，這是......去打架？

他忙跟著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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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來到對面酒樓，進了蕭毅所在的雅間，此時屋子裏只剩下蕭毅一人。

桌上珍饈饌玉，杯盤狼藉，酒香彌漫四溢。

蕭毅醉醺醺地趴在桌邊，連屋子裏來人都不曾察覺。

蘇綰進門，也不知從哪弄來了塊布，將他腦袋一罩。然後就是猛地一扯，把蕭毅扯倒在地上。

蕭毅依舊未醒，但踹在他上的力道讓他迷迷糊糊地掙紮起來。

蘇綰揣完，又一腳狠狠踢向他//下，蕭毅疼得悶哼出聲。

陸安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識夾長。

見過蘇綰發怒的樣子，但沒見過打人的樣子，沒想到......

“你愣著做什麽？”蘇綰喊陸安荀：“快幫我，最好把他搞廢了。”

陸安荀不敢懈怠，立即過去對著蕭毅的腰腹就是一大踹，蕭毅疼得喊不出聲，子卷。

這一腳可比蘇綰的花拳繡厲害多了，而且陸安荀深諳打架訣，知道怎麽打既疼又看不出傷。

見蘇綰還想再打，他趕忙拉住：“回吧，時候不多了。”

蘇綰尤不解氣，又補了兩腳才回酒樓。

回來後，兩人站在窗邊，過半開的窗瞧對面靜。

沒多久，果真來了幾個人，其中一人在酒樓門口痛哭流涕，大喊：“蕭家二爺中飽私囊，欺君罔上，害我兄長，不得好死！”

這靜鬧得不小，而且酒樓人多，沒一會兒就圍了許多看熱鬧的百姓。

“蕭家二爺中飽私囊，欺君罔上，害我兄長，不得好死！”那人重複高喊。

與此同時，旁人有知人開始解釋事原委。原來是前段時間太學號舍坍塌傷了人，而負責太學號舍修繕的人就是蕭毅，這裏頭的貓膩兒誰還聽不明白呢？

圍觀人群氣憤：“修太學的錢都敢貪墨，不怕遭報應？”

“堂堂忠勇侯府也做這等不面的事，虧他家門楣亮堂，裏盡是腌臜。”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得知蕭毅就在酒樓裏，紛紛指指點點。

這邊的況驚了開封府。沒多久，來了一群衙役查看，這才將醉酒倒地的蕭毅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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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毅是何時醒的不知道，只清楚醒來時，人已經坐在開封府大堂。

他表舅龔吉安急得走來走去，見蕭毅睜眼：“你總算醒了。”

蕭毅了，渾疼得發麻，他茫然問：“怎麽回事？”

龔吉安怒其不爭：“怎麽回事？有人告你中飽私囊貪污繕款，人證證確鑿，這事......恐怕一時半會難善了。”

“什麽人證證？”蕭毅一驚。

龔吉安道：“你是不是跟工部的人吃酒了？你自己醉不知事，你親筆簽署的料采買契約此乃證，上回被砸傷的學子家屬在酒樓門口泣訴，此乃人證。”

“蕭毅，”龔吉安頭大：“幸好是我帶人去查看，不然，你這會該坐在牢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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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這些都是你策劃的？”回來的路上，蘇綰問。

“我只是協助，幫打聽消息罷了。”陸安荀說：“蕭毅監管的太學號舍出事，我就知道不簡單。後來聽說傷的那位學子求告無門，便主幫了一把。”

“當然，這次也未必能讓蕭毅坐牢。”

“為何？”蘇綰問。

“你忘了？開封府尹龔吉安是他表舅。忠勇侯府一定會讓案子落在龔吉安手中，自家人查自家人你以為能如何？”

蘇綰失：“那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了？”

“也不全然。”

他話落，就被蘇綰捶了一拳。

“陸安荀，你能不能別賣關子，一次將話說完？”

陸安荀了被捶得發的口，說：“今年各部述職，蕭毅正在爭取戶部郎中一職。此次雖沒讓他坐牢，但錯失實權缺也算是一項損失。”

蘇綰問：“能丟嗎？”

陸安荀：“那要看後續如何了。”

“後續？什麽後續？”

兩人正當走到家門口，蘇綰發現陸安荀看的眼神有些怪異，莫名其妙了臉：“你這麽看我做什麽？”

“蘇綰，”陸安荀一臉認真：“說出來，你可別生氣。”

蘇綰點頭。

陸安荀：“你打蕭毅的時候，讓我想起一種。”

蘇綰覺得下一句沒好話。

果然，陸安荀說：“母老虎。”

“陸——安——荀！”蘇綰著怒氣。

陸安荀得逞，立即嬉笑跑進了林家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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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的事，蕭毅派人查了兩天一無所獲。

他與工部的人用完膳後，只喝了杯茶便開始醉得不省人事，事後還被人痛打。背後之人除了想將他繩之于法，似乎對他還有私仇。

什麽私仇呢？

蕭毅想起//下的傷，思來想去，覺得妻子娘家人很可疑。

這日，蘇嫻正在品香。

端坐在金楠木椅上，面前一只紫金浮雕香爐，手執香細細地灰。

待灰平後，再用香篆輕覆其上，以銀勺從瓷罐裏舀出沉香鋪勻。

每日一香，是蘇嫻的生活習慣。蘇家富裕，以前在家中時，便喜歡品香，來了忠勇侯府後，這習慣也沒變。

起初，蕭毅還贊這習高雅，後來卻漸漸覺得無趣。

無趣嗎？

蘇嫻這般做了十多年，每個作每個步驟，悉得不能再悉。日日如此，不厭其煩。

自己也不知是否有趣，只是遵從習慣。

過了會，婢稟報：“夫人，二爺回來了。”

蕭毅近日惹了點麻煩，蘇嫻也知道，只是不知他大清早來尋自己是為何事。

蕭毅進門，見慢條斯理以手拂香，他斂了斂神，耐著子坐一旁等待。

等一道香結束，他才開口問：“你二妹近日在做什麽？”

蘇家四，長端莊，三溫，幺是個草包廢，唯有次最為叛逆。次蘇瑛常年行醫拋頭面，子酷似男兒。蕭毅曾跟打過幾次道，覺得行事剛烈，興許這次是蘇瑛為了幫蘇嫻出氣也說不定。

蘇嫻停下：“夫君這是何意？”

“何意？”蕭毅道：“你上次歸家，可是跟你父母姐妹們說了我的事？”

蘇嫻一聽，氣得發抖。聰明如，又豈會不知他今日過來質問什麽？

冷笑：“你好意思做的事，我可不好意思說。夫君若是懷疑我二妹，不如報吧。”

蕭毅一噎。他好不容易從開封府出來，豈敢再去報，自然不能。

他心中有氣，可眼下不能惹怒蘇嫻。畢竟菀娘的肚子越來越大，屆時還需蘇嫻點頭讓進府。

忍了忍，蕭毅說：“瞧你，我就問一句，你這麽生氣做什麽？”

蘇嫻下心頭的厭惡，不想理他。

蕭毅覺得無趣，說了兩句好話後，起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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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沐日，蘇家人用完午膳，聚在一起吃茶說話。

因著蘇家跟林家定親，近日事多，待柴氏忙完回神，發現已經許久未見幾個兒了。

“你們近日都在忙什麽？”問。

蘇綰看了看面無表的二姐蘇瑛，又看了看清冷的三姐蘇泠，第一個開口\\代。

“母親，近日兒忙著看賬冊呢。”

“嗯。”柴氏滿意：“還是你最乖，如今你親事已定，我也落心了。眼下只等相看吉日，回頭我跟林夫人商量商量，你們年紀已不小，盡快將親吉日定下才好。”

蘇綰沒什麽意見，反正嫁的是陸安荀，知知底，以前怎麽過以後還怎麽過，并不心。

“親事既已定下，往後就些出門。”柴氏說：“你多在家跟我學中饋，雖說陸賢侄看起來家務事，但也需用心打理。”

蘇綰老實點頭：“兒明白。”

柴氏囑咐完小兒，轉頭看向次蘇瑛。張了張口，覺得沒什麽好說的，又閉了。

最後，到蘇泠這。

“我聽說你前兩日出門了？”柴氏問。

蘇泠擡眼：“母親，兒有幅畫弄壞了，拿去修。”

“去哪修的？”

“南街的墨淵書肆。”

柴氏默了默，苦口婆心說：“別怪娘拘著你，只是你與楊家的婚事將近，容不得出岔子。娘是為你好，待你以後到了我這個年紀便知道了。”

蘇泠不說話。

蘇綰悄悄看了眼蘇泠，也沒說話。

談話至此，氣氛變得些許僵。柴氏有心與三兒緩和關系，又補了句：“若有要事，可與我商量，我非不通理之人。”

“知道了。”蘇泠應聲。

僵氣氛仍舊未減。

沉片刻，柴氏道：“罷了，你們各自回吧，我乏了。”

“是。”三人同時起，福了福，離開正院。

待出了門，蘇綰問蘇瑛：“二姐去醫館？”

蘇瑛在一家醫館坐鎮，這人活得簡單又放肆，除了去仙人樓賭石，其他時間都泡在醫館裏。

“承恩侯府的老太君犯了頭疾，上回配的藥吃完了，我這會去給重新配一副。”蘇瑛說完，徑自離開。

走到岔路口，蘇綰對蘇泠告別：“三姐姐，我先......”

“小妹會幫我保吧？”蘇泠開口。

“當然。”蘇綰點頭，想了想，問：“三姐姐還想著那人？”

“不想了，”蘇泠自嘲地勾起抹笑：“我就當他死了吧。”

“那.....那幅畫可還要修？”

蘇泠搖頭：“畫被人弄髒了，興許這是天意，留不住的何必強留呢。”

“三姐姐真想開了？”

“若不想開，這日子怎麽過？”蘇泠笑得落寞：“你說得對，我還年輕啊。”

蘇綰嘆氣。

都是一個“”字害的。若是在的那個時代，男歡自由，分手後下一個更乖。可這裏不一樣，就是命。

回到洗秋院，蘇綰跟桑葚一起曬紫藤花。前兩日見紫藤花開得好，想著摘些曬幹，曬幹的紫藤花滋味極好，輔以紅燒比黴幹菜還下飯。

桑葚摘了滿滿兩籮筐，兩人曬了許久。

曬完紫藤花，蘇綰睡了個午覺。一覺睡醒，聽說陸安荀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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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荀中狀元後，每天忙于參加各種宴會，有時是私人府邸宴會，有時是府出錢為進士老爺們舉辦的聚會。

總之，蘇綰已經快五天沒見著他了。

此時他蹲在牆頭，著緋直裰，幞頭上簪了朵明豔的海棠。①

蘇綰仔細瞧了瞧，奇怪問：“陸安荀，你怎麽穿這樣了？”

陸安荀不大自在：“不是你說我穿紅好看？”

他覺得狀元袍的紅太鮮亮，索讓繡娘做了緋紅的袍子。

“哦。”蘇綰點頭：“你這樣更像新郎了。”

“......”陸安荀問：“你找我有何事？”

蘇綰原本是想問上回蕭毅的後續，但此時明，年包地簪花戴紅。

好整以暇道：“問你件事。”

“什麽事？”

蘇綰嘿嘿一笑：“狀元郎，你打算什麽時候娶我呀？”

陸安荀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