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道：“今天圣上賜一位大夫，說擅長疾。妾想著夫君一遇刮風下雨便得罪，不若讓他瞧瞧？”

“不求旁的，只求夫君日后些折騰。”

陸奉的右當初斷得徹底，后來雖然接上了，但一遇寒氣便發疼發。江婉才不會傻到說是給他治斷的，這不明晃晃揭人短兒麼，為人妻，忽然給他塞個治的大夫，難道是嫌棄自己夫君？

于是開口先提“圣上”，后又憂心他苦，同樣一件事，換個說法，聽著就舒服多了。陸奉果然沒生氣，卻也沒同意。

他道：“你有心了，左右不過陳年舊疾，算了。”

一句“算了”，聽得江婉心里不是滋味。

當年他費盡心機，各種辦法都嘗試過，把割開往骨頭里釘鐵釘，太醫說如果不用麻沸散，效果會更好，他就那麼生生了。

陸奉從小就是世家公子，順風順水慣了，驟逢大變，他當初那瘋魔的架勢，就算有人忽然給他一顆仙丹，說吃了它能治，代價是折壽三十年，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吃下去。

江婉手中頓了下，低聲道：“試試吧，萬一呢？”

見過他意氣風發時的樣子，見過他失意落魄時的樣子，卻不了他此時的淡然麻木。

心，有點酸脹。

江婉想，或許不只是因為他是我的丈夫，人遲暮，英雄落魄，這世間的憾大抵如此，讓人難過。

揚起頭，故作輕松地看著陸奉，說道：“再說了，夫君心疼心疼我，讓我做兩幅護膝吧。”

得知他這個病，江婉便給他做護膝戴，一年做四五套，年年不落。

不同于荷包、裳這種細的針線，護膝穿在里面，做工也不復雜，江婉每年給他送各種針線活兒，只有不起眼的護膝是親手做的。

針腳雖，勝在暖和，。

陸奉低頭看，忍不住出手，遮上亮晶晶的雙眸。

太亮了。

他忽然想起他剛出事那會兒，暴易怒，侍衛、丫鬟、太醫，就連兩個弟弟也不敢近，那時瘦瘦小小的，小心翼翼端著一碗藥，說：“夫君，喝了藥就好了。”

見他不，便也傻傻站著，站了很久，絞盡腦憋出一句，“

試試吧，萬一呢？”

……

陸奉的眉眼，說：“好。”

他出掌心，把拉起來坐在他上，輕輕攬在懷里。

他溫聲道：“放心，我給你掙一份尊榮。”

自古妻憑夫貴，他雖然不良于行，絕不會在其他方面委屈了，

江婉地低下頭。倒沒在意陸奉的話，如今他已位極人臣，也不缺尊榮。還有點不習慣今天的陸奉，他說話的聲音很輕，他今天的懷抱很溫，讓有種被珍視的錯覺。

陸奉抱起在他懷里蜷一團的妻子，放下床幔，紅燭搖曳，一室春。

第20章 春心漾

翠珠發現主母近來心不錯，氣紅潤，白，更顯得面如桃花。

未經人事不懂，姚金玉過來找江婉幾次，捂著打趣，”喲，這人還得靠男人滋潤，瞧長嫂這臉，大爺肯定沒疼你。”

“吃還堵不上你的。”

江婉面上微窘，想起夜晚……哎，這種事，又不好拿出來細說，但心里實在困。

陸奉近來……很怪。

其實并不是如姚金玉所想，兩人夜夜笙歌。最近這麼多天，他們睡在同一張榻上，輕相擁，卻很真正在一起。

當然，纏纏綿綿是不了的。

他極自己這雪白的皮，他的手掌很大，帶著糙的薄繭，丈量上每一寸。大紅的鴛鴦頸錦被上，兩人彼此呼吸相纏。

但他很。

明明兩人上皆已汗涔涔，他卻生生忍了下來。江婉一臉茫然，時常攬鏡自照，鏡中人如膏，艷四，也才二十歲，沒到徐娘半老的年紀。

甚至懷疑過是不是陸奉不中用了，可看那架勢……又不太像。

陸奉并不是一個清心寡之人，相反，他的需求很大，后院沒有別的妾室，江婉這些年并不好過。男之道，也就那麼回事，早已過了青年歲。可這幾日兩人明明清白，卻讓面紅耳赤，口齒發干。

很多人見到陸奉的第一眼，常常被他那一煞氣所震懾，不敢仔細端詳他的容貌，他，其實十分俊。

他的闊棱角分明，下頜致而流暢，鼻薄，劍眉目。他的睫很長，如墨的瞳仁漆黑深邃，輕輕掃過，讓人心神搖曳。

江婉被他看著，心中跟揣了一只活蹦跳的小兔子似的，砰砰作響。

直到他拿起宣紙，擺弄做出各種姿勢畫，江婉心里的小兔子“吧唧”一下，蔫了。

……

總而言之，除去男人某些時候的混賬，江婉自覺十分舒心，他的，他的眼神，他的吻，都比那事讓著迷。

甚至有點兒春心漾的意味。

姓的年輕大夫給陸奉熬了膏藥，每日需熱敷半個時辰，因陸奉不喜旁人在場，這活兒便落在了江婉上。也不是什麼重活兒，只是要人時刻看著，如果膏藥涼了及時用熱水袋敷一敷。

膏藥敷上，陸奉不能，江婉也無事可做，兩人總不能對坐大眼瞪小眼，陸奉半躺在梨花榻上，溫聲問：“你可曾讀過什麼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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