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梨走出馬場時，看到沈夫人和大哥沈明逸，正帶著沈芙挑選馬匹。

幾人臉上都洋溢著快活的笑容。

眾所周知，將軍府有兩個兒，一個兒子。

兩個兒，分別是溫婉懂事的小兒沈芙，蠻橫跋扈的大兒沈初梨。

沈初梨是沈家真千金。

當年，沈大將軍出征，沈夫人在陪同時遭遇歹人，年僅兩歲的沈初梨被走。

為了藉悲痛，四年后，沈夫人在佛寺抱養了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如珠寶，百般疼惜。

十幾年朝夕相，養乖巧懂事、聰明天真，不但了沈夫人的心頭，也是沈家上下的掌上寶。

沈初梨這一回來，倒了多余的。

他們擔心大兒子蠻，不懂規矩，會欺負小兒。

于是爹爹把關在馬廄，“你長于村野，傳出去有辱門楣，回來后，先住這里，等你學會規矩，再和芙兒同吃同住。”

沈夫人摟著惶恐不安的養聲安。

“芙兒乖，娘親永遠只有你這一個寶貝兒，誰敢搶了你京城貴的風頭，娘親就把誰趕出去！”

沈芙淚眼盈盈，拉著沈初梨的手怯生生發問，“姐姐......你若不高興了，先住芙兒的閨房吧。”

“吃慣了苦，沒什麼不高興的。”

沈家大公子溫聲勸妹妹，“何況在沈家，家禽牲畜的吃住都比從前在鄉野好太多了。”

全家人一致贊同。

沈初梨就這樣和牲口同住了一年。

這一年時間里，努力學規矩，討好家人，甚至跟在沈芙后，像個丫鬟奴仆一般伺候。

然而沈芙人前裝相，人后作孽。

四造謠手腳不干凈，戴的首飾、吃的糕點，這讓爹娘哥哥更加厭惡。

后來終于不了，使了下作手段嫁東宮。

可就在今日，沈芙將祖父留給自己的小馬駒霸占，還故意在眾人面前演戲誣陷。

沈家人無視了拼命解釋的沈初梨，跑去安了驚嚇的沈芙。

甚至在跑去安沈芙時，還從上踩過去。

三個人，全部從上踩過去。

讓本就脆弱的，直接當場吐。

最后回到府中，爹爹心疼被嚇到哭淚人的沈芙，手持戒鞭怒斥：

“全家好吃好喝供著你，不想你當上太子妃仍本不改，竟敢欺負妹妹、滿口胡謅！”

“還不滾去刷恭桶，刷不完不許吃飯。”

沈初梨大冬天跪在水廊下刷全府的恭桶。

又又冷，最后昏死了過去。

之后霍景恒將關進冷宮，沒多久就被檢查出花柳病，一命嗚呼。

死過一次，沈初梨才知，怨天尤人沒用。

要想把欺辱的人踩在腳下，那就變強，然后發瘋。

-

沈初梨收斂心神，冰冷的視線掃過這一家子，最后定格在沈芙后。

沈芙看見沈初梨，子一抖，強自鎮定和打招呼。

一年一度的賽馬節，京中貴千金和公子哥來了不。

有權勢又無聊的世家小姐們三五群，湊在一堆談笑聊八卦。

眾人看到沈初梨，竊竊私語。

“就是，沈家四年前找回的真千金，聽說子頑劣，下藥勾引太子這才了太子妃，今日一見...果然是京城第一人。”

“長得有何用？嫁東宮三年未懷子嗣，皇室對意見大得很！這麼一只不會下蛋的母，如何比得上溫婉端方的沈三小姐？”

“噓，你小聲些...沈家再寵沈芙，沈初梨也是太子妃，太子是何人？哪怕當他一個小小妾室，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再不能嫁得比這更好了！”

“誰說的？如果沈芙能勾搭上攝政王府那位，說不定......”

小千金還想繼續，卻馬上被人制止。

“好了，快別說了......”

在大晉，那人的名諱，是絕對的忌。

就在這時，遠傳來一聲巨響。

“啊！”

“沈初梨，你瘋了——”

伴隨一道驚懼的尖聲，眾人循聲往去。

這剎那，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

“蠢貨，滾開！別擋路！”

剛重生，沈初梨還搞不清狀況，霍景恒被侍從簇擁著賽馬，正打算先填飽肚子。

剛來到一耳房，就聽到一道凌厲的聲。

接著，就見一人策馬從屋沖了出來。

沈初梨躲閃不及，摔了一跤。

著腰起，抬眼看到一匹通雪白的駿馬。

那馬兒威風凜凜，看著很眼。

剛想再看兩眼，一只手猛拉韁繩，差點又踩到。

“太子妃？怎麼是你？”

這聲音...

沈初梨抬頭，“高南？”

剛才還一臉狼狽的高南，此刻換了新裳，騎著白馬，囂張至極看著。

見到沈初梨，非但沒下馬行禮，反而了脊背。

“太子妃姐姐，真是不巧，太子殿下和沈三小姐在等我，只能委屈姐姐讓妹妹先過去了。”

沈初梨這才想起，高南從前在府中當丫鬟時，和沈芙走的極近。

那時還高興， 想著終于能和沈芙拉近關系。

現在想來，恐怕自己的死和沈芙也不開干系。

真是蠢到家了！

沒等說話，高南一甩馬鞭，大喇喇從面前沖了過去，險些又撞到。

瞧著高南的背影，沈初梨臉沉如水。

終于察覺哪里不對勁。

那不是的馬嗎？！

這匹馬名雪團，是過世的祖父臨終前送給的。

整個沈家，只有祖父疼。

知道常委屈，待他征戰一生的戰馬生下唯一的小馬駒后，便親手抱來給養。

無數個挨打挨的夜晚，沈初梨都是抱著雪團的脖子眠的。

雪團于而言，是親人，也是摯友。

后來嫁東宮，霍景恒不喜騎馬，便將雪團養在了馬場。

這一晃，就是三年。

沈初梨忍不住罵道：“高南這賤婢，男人不說，還敢騎我的雪團！”

不僅要把雪團搶回來，還要給高南點瞧瞧，一定要報前世的仇！

沈初梨隨手牽過一匹馬，翻一躍，朝高南離開的方向奔去。

剛一出門，便看到了沈夫人、大哥和沈芙三人，其樂融融的畫面。

后方，高南騎著雪團也在。

雪團認主，站在原地不肯走。

高南舉著馬鞭，狠狠在雪團背上。

雪團滿傷痕，發出哀慟地嘶吼，仍不肯挪半分。

高南一邊一邊抱怨：“這畜生真倔，明明了七日，就是不肯服！”

“高南，你這馬賊，從我的馬上滾下來！”

這一幕，正巧被沈初梨瞧見，火燒腦門，策馬沖了過去。

“啊！”

高南被沈初梨唬了一跳，差點從馬背上跌下來。

扶穩后，面上又變得楚楚可憐，“太子妃，您在說什麼呀？這怎麼能是你的馬？”

本來還談笑的世家子弟們，被沈初梨這一嗓子吸引，紛紛朝這邊看來。

霍景恒跑完一圈，被人簇擁著也朝人群走來。

沈初梨冷笑，“敢不敢認？果然是兩手空空的賤命！”

高南臉青一陣白一陣，咬牙道：

“太子妃，奴婢出不好，知道您瞧不上，但奴婢也有自己的傲骨，別說去馬，哪怕一粒米，不是奴婢的，奴婢死都不吃！”

高南小玲瓏，說話細聲細氣，眉梢往上微微一挑，是那種乖順里著幾分討好的狐子長相。

此刻聲淚俱下，一雙眼睛紅得像兔子，口中渾然是對沈初梨的控訴。

反觀沈初梨，是那種俏明艷的人。

眸球烏靈，長睫卷翹，白如瓷，笑起來還有個小梨渦，耀眼不可方。

比如現在，著紅石榴長，雙手叉腰，一雙眸中噴著火。

這怎麼看，都是太子妃仗著份在欺負弱小可憐的小。

尤其沈初梨那中氣十足一嗓子，差點把馬背上的高南嚇得跌下來。

眾人更加篤定，太子妃和傳言中一樣，跋扈又驕蠻！

沈初梨可不管旁人怎樣看。

三兩步走到高南面前，拽著的腕子就要把扯下馬。

高南袖子里藏了一柄匕首。

昨夜，沈芙找到，說這匹馬對沈初梨意義重大，只要在面前待雪團，沈初梨一定會發瘋。

發了瘋，就能讓太子厭惡、把關進冷宮，自己便可借機上位。

所以，哪怕委屈，高南也在所不惜。

攥著匕首，在擺下方用力一劃

布料“刺啦”一聲，雪白的大就這樣暴在眾人面前！

眾人尖，霍景恒也就是在這時策馬沖了進來。

他下蟒袍遮住高南的大，將連人帶馬死死護在后，俊逸的面容染上慍怒，厭惡對沈初梨道：

“沈初梨，你瘋了！”

沈初梨看著躲在霍景恒后，楚楚可憐的高南。

冷笑道：“誰瘋了？我拽得是的手，自己把子劃爛了，不信你看袖子里有沒有匕首！”

聞言，高南子一抖，瑟得更厲害了。

見沒人，沈初梨干脆自己上手，繞過霍景恒朝高南走去。

沈芙在這時上前一步，笑著將攔住。

“二姐，高了驚，若在此刻搜，恐怕不妥。”

沈初梨停下腳步，一臉不屑看向。

這位假妹妹，是個笑面虎，虛偽險得很，上輩子自己在手下不知被坑害多次。

用馬鞭指著沈芙，冷冷道：

“讓開。”

沈芙屈膝的姿勢不變，仍溫溫笑著。

“二姐，那匹白馬，母親早在三年前便送給了我。”

“我不知道這馬對你這麼重要，是妹妹的錯，二姐若惱，打我兩下便是，千萬別冤了高......”

“好啊，姑滿足你。”

沈初梨冷笑一聲，抬起馬鞭就朝沈芙打去。

沈夫人見沈初梨要打自己的寶貝兒，趕忙將人護在后。

“沈初梨，那畜生是我給你妹妹的，都是一家人，你的不就是你妹妹的？別這麼小氣！快跟芙兒道個歉！”

沈初梨：“道歉？是你擅作主張將我的雪團送給，我為什麼要道歉？不問自取即為！”

大哥沈明逸眉頭一皺：“沈初梨，話別說那麼難聽，一匹馬而已，騎了便騎了，你非要又不是不還你！”

“你若不滿，待會我賬房撥給你五千兩銀票，就當買下這畜生，五千兩！能買一百匹馬了，這總行了吧？”

沈初梨果斷拒絕：“不賣！馬賊現在立刻從雪團上滾下來！”

高南抓住霍景恒的袖子，一個勁兒往后，含淚地對沈初梨道：

“太子妃姐姐，奴婢沒，奴婢不是小......”

看著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對立面，仿佛才是那個罪大惡極之人。

沈初梨嗤笑。

上輩子，便是一人一口唾沫，把淹死的。

這輩子，不會慣著任何人。

在眾人指責聲中，沈初梨往樹樁上一靠，抬起手，一聲清脆響亮的馬哨瞬間劃破空氣。

一瞬間，整個地面開始震。

惹？

可以。

那就別怪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