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回憶

男人從的掌心中取走紙條, 眼角和眉梢開不易讓人察覺的笑意：“有，只不過沒撥通。”

付傾的眸子徒然亮了亮，心頃刻間像煙花綻放般絢爛。

心虛地撓了撓額頭：“怪我當時太過張, 寫錯了號碼。”

聲音逐漸變得細弱，最後幹脆把頭埋進他的懷裏, 聽著膛上傳來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記憶在一瞬間拉扯出來, 腦海裏湧現出與他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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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六月。

京傳大學一年一度的畢業季, 巧遇上校慶，熱鬧非凡。

校門外，學生會會員們已經拉起紅的歡迎橫幅。

付傾作為前宣傳部部長，帶頭領導幾名同學在現場裝扮起迎賓人偶。

穿著草莓熊的服飾，走起路來左搖右擺。

一旁的星黛以同樣的步伐湊過來, 小聲詢問：“師姐, 你一會兒不是還要上臺演講嗎？先回去準備吧，這兒有我們就行。”

付傾笑了笑：“沒事，過了今天, 沒準以後都沒什麽機會回校了, 這是跟你們在一起最後的時啦。”

“師姐, 過兩日就是學校的招聘會。你想好要投哪家公司了嗎？”

付傾上說著“沒想好”, 實際上已經看中幾家收較高的百強公司，眼下母親重病，最首要的任務是“向錢看”。

兩人沒聊兩句，門口的人逐漸變多。

前來參加校慶和畢業典禮的來賓, 大多都是前幾屆畢業的師兄、師姐, 還有邀而來的優秀企業家。

付傾在此事上也報有一線希，若是能在這些企業家面前, 充分展示出自己的才能和優勢，或許能給自己多增加一份就業機會。

捧起“校慶流程宣傳單”分發至同學們手中，并命令下去，但凡經過此門的任何一個生都不能放過。

一時間，衆人紛紛忙碌起來。

太悄悄爬上樹梢，日過枝葉，落下斑駁的影。

室外的溫度逐漸上升，付傾忙了一會兒，便出了一汗。

為了防止中暑，安排人流到保安值班室裏蹭空調，唯獨自己堅守在崗位上。

捧著一摞宣傳單，再拿著手持電小風扇，順著人偶的通風口往裏吹，驅散部分燥熱。

眼可見人群了許多，付傾朝一旁的小師妹們喊了一聲“收工”。

隨即，把宣傳單全部收起來，夾在腋下，像一只笨重的小鴨子，搖搖擺擺地向值班室的方向走。

走到門口正中央時，突然聽見一聲汽車的鳴笛，伴隨著剎車的聲音傳來，僵地轉一看，車頭近在咫尺。

付傾呆呆地注視前方，手心裏的小風扇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銀灰的商務奔馳在跟前停下，司機顯然也是嚇到了，急忙落下車窗，探了個頭詢問：“同學，沒事吧？”

付傾緩過神，忍不住出言教育：“先生，這裏是校園，請緩慢行駛。”

說完，慢吞吞地轉過，俯下想要撿起落在地上的小風扇。

不料，手不夠長，頭套又完地阻礙了視線。付傾想撿東西的同時，還得防止頭套穩固。

遠遠看去，顯得極為稽。

一時間，腋下的宣傳單嘩啦啦啦地散落一地。

著急地手去撿，草莓熊頭罩瞬間從頭上落，滾了一小段距離後停下。

付傾顧不上許多，先撿傳單重要。

接著，奔馳後座的車門推開，耳畔響起一陣皮鞋踩踏的聲音，付傾以為是司機，沒有理會。

不過一會兒，視線裏出現一雙黑的皮鞋，皮鞋表面一塵不染，線折在鞋面散發出點點星。

微微仰起頭，清澈的眼瞳剎那間撞進男人眼裏，他俊朗的五棱角分明，一雙輕揚的劍眉下，明亮的眼睛燦若星辰，著沉穩和冷靜。

再看看他的手臂上，此時正挽著草莓熊頭套。

司機在一旁忙著幫撿傳單。

付傾站起，目瞥向別，從他手裏接過頭套時，耳一熱，慢一拍地燒紅起來。

“謝謝。”

“嗯。”他冷漠地回應一聲，二話不說便折走回車門前，重新坐進後排車位。

司機把撿好的傳單塞回給，麻溜地回到駕駛位。

車子啓時，付傾自自覺地讓開一條道，在車子緩慢地與而過的一刻，的目追隨著後排車位，直到車子逐漸遠去。

忙碌完學生會的事，付傾空回了一趟宿舍。

宿舍，一片靜謐。看一眼牆上的掛鐘，8點15分，大概舍友們已經前往學報告廳。

付傾換服，收拾好東西，拎著背包準備出門時，差點忘了拿上演講稿。

折返回宿舍，翻遍了整個書桌和書架，依然沒有找到自己那份稿子。

繼續翻有可能掉落的邊邊角角，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心如野火燎原般焦躁。

下一刻，兜裏的手機嗡嗡震著，拿出手機快速接聽。

電話裏的人刻意低了聲音，順著聽筒可以聽出對面環境的吵雜。

“寶，你還沒來嗎？這次你作為十佳優秀畢業生代表上臺演講，可不能遲到呀。”

付傾用肩膀和耳朵夾著手機，手裏翻找的作未停，著急的緒填滿心頭，語速不自覺加快許多：“我剛回到宿舍，怎麽也找不到演講稿了。”

“啊？我出門前看到許榛榛在你書桌旁轉了很久，會不會是們？”

“我知道了。”

付傾掛斷電話，拔跑出宿舍樓，一路狂奔到學樓後面的榕樹下。

先在四周查探一圈，然後翻遍牆角和花圃，依舊是毫無收獲。

想起昨日上公開課時，鄰座的江一寧上課看偶像雜志，被老師逮到後，強行丟到面前，嫁禍的寓意明顯。

垂眸看一眼雜志的封面，斷定是江一寧從許榛榛手裏借來的那本。

撇了撇，趁著老師還沒走過來之前，當機立斷，抓起雜志，直接扔出窗外。

雜志呈拋線，穩穩當當地掛在枝頭上。

事後，付傾聽說，許榛榛私下花錢找了幾位男生，廢了好大勁才弄下來。

思及此，付傾叉著腰，仰頭打量一圈大榕樹，以對許榛榛的了解，沒頭腦，見識短，就算是報仇，也只會用相同的方式還回來。

無意中，的餘瞟見枝椏上掛著一個鳥巢，樹下已經排查完，就只剩下這樹上……

“小樣，我還搞不定你麽。”

揚著眉梢，手腳并用攀附上樹幹，信心滿滿。

爬榕樹比想的容易許多，只要順著分叉的枝幹，就能輕而易舉地爬上去。好在鳥巢的位置不算高，大約在兩層樓左右的高度。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在即將及鳥巢時，突然聽見男人的說話聲從二樓的窗臺邊傳來。

兩人的音量不算小，全然了的耳中。

“很榮幸今日你能邀來參加畢業典禮，給學弟學妹們流功經驗。”

“校長，您是我的恩師，當年得您苦心栽培，才讓我有今天的績，您盛邀約，我怎能不來。”

“博衍，你本就是好苗子，我怎敢居功啊。”

……

兩人一來二去地說著客套話，付傾長了脖頸，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而後，男人不負的期，側過。

單是一個側臉，付傾便過目難忘，他就是剛剛在校門口的那位奔馳車主。

付傾一時聽得忘了時間，直到兩人談話結束，才想起自己的正事。

著急忙活地盯著鳥巢看，只見鳥窩裏有三只剛孵化出來的麻雀寶寶，除此之外，別無二。

付傾失地嘆了一口氣。

下一秒，一個清冷的男聲順著微涼的風傳來，“你在幹什麽？”

付傾毫t無防備地抖了抖，差點兒從枝頭摔下去。

穩了穩晃的，僵地扭過頭，看見男人正靠在窗臺上，用一副饒有趣味的眼神盯著。

“哎呀，這樹枝太繁茂，是該剪一剪了。”找了一句沒營養的話打掩護，然後也不管男人是何種看法，慢慢向樹下爬。

心裏默念著：心無外，目空一切。

爬了幾步，付傾仍然忍不住仰頭向窗戶，窗臺已不見男人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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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傾暗自懊悔，能讓校長用如此尊重的態度來迎接，想必是地位和份極高的人。

早知道應該多聊幾句，萬一運氣好，還能給自己的未來開出一條完的後路呢。

付傾掐點到達學報告廳的時候，場已經坐滿了人。

眼看典禮即將開始，快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剛坐下沒多久，校長登臺致辭。

旁的祁筱蝶附在耳邊小聲說：“寶，演講稿找到了嗎？”

付傾搖了搖頭。

不過一會兒，一抹黑的影從遠走來，的目斜斜看去，男人姿拔，氣宇不凡，不論在哪兒都散發著耀眼的芒。

付傾看他走到自己前排的位置坐下。

霎那間，他猝不及防地回過頭，對上那雙楚楚人的眼眸。

僅僅對視了一眼，的心跳就了一拍。

祁筱蝶沒注意到的異常，憤憤不平地說：“肯定又是許榛榛幹的好事，人演講稿，真缺德。”

“罷了。作為一名合格的主持人，臨場發揮才能現出真正的實力，而不僅限于稿件。”

祁筱蝶瞪大眼，豎起大拇指：“牛啊！不愧是我們班的全能校花。”

隨著畢業典禮進到彩的流程，付傾張的緒被調起來，著手心裏的號碼牌，不知不覺汗水浸潤了牌面。

直到主持人提到“有請十佳畢業生代表”上臺演講時，直背脊，雄赳赳氣昂昂地一路走講臺。

站在話筒前，深深吸了一口氣，用清脆亮麗的嗓音做自我介紹。

“老師、同學們大家好，我是播音主持專業的畢業生付傾，很榮幸能代表十佳畢業生參與這次演講。”

說話間，的目總是在不經意瞟向男人所在的方位。

每當兩人有視線上的彙，便覺心頭衍生起的自信心愈發強烈。似乎他的上有一種形的魔力，能夠給予無限的力量。

流暢地朗誦演講稿：“聚時一團火，散作滿天星，讓我們共同張開雙臂，盡擁抱未來，為祖國爭。最後，衷心地祝願老師們工作順利，所有的同學們揚帆遠航，鵬程萬裏……”

語畢，鞠躬謝場。

耳邊響起一片整齊劃一的響聲，再擡頭時，付傾看見他眸灼灼，面深沉，手掌連續拍合的作與周圍一致。

原路走下臺，在臺側的轉角，巧遇見他。

付傾頓下腳步，回眸凝與自己肩而過的男人穩步走上講臺。

拔跑回原本的位置，生怕錯過他任何一個瞬間。

接下來，他作為軸節目隆重登場，校長滿眼欣喜地向大家介紹他一大串的就和獲獎況，付傾才知道，他就是優秀企業家代表，岑博衍。

他演講時，整個人都散發著奪目的彩，無論是流暢的語速，從容不迫的節奏，還是新穎的演講容，每一個細節都在調聽衆的心。

這大概就是一個優秀的傳人，教科書級別的模範表演吧。

付傾覺自己已經忘記了眨眼，大腦也停止了運轉，唯剩他的名，深刻地烙印在的心頭上。

典禮結束後。

場的人群漸漸散去，付傾攥手心裏的筆，目不轉睛地盯著臺側與校長談話的男人。

祁筱蝶疑地從邊走過：“你回宿舍嗎？我要去門口取個快遞。”

付傾心不在焉地回：“你先去吧，我等一會兒。”

祁筱蝶沒多想，拎起包包先走了。

付傾等了近十分鐘，人依稀走得差不多的時候，兩人的談話終于結束。

校長前腳一離開，付傾立馬湊過去，快步跑到岑博衍面前，撕下一張便簽紙，塞進他手裏，

“岑先生，我是剛參加演講的畢業生，不知您是否有印象？這是我的電話。”

緩了口氣，穩了穩持續加速的心跳：“您的演講很打人心，希能有幸與您近一步流新轉型方面的問題。”

說罷，向後退了一大步，“那我就不打擾您了。”

像是故意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扔下東西，一溜煙跑沒影了。

岑博衍沒來得及說話，看著離去的背影，眸愈發深沉。

過後，付傾等了一周的時間，不見有任何的陌生來電，自認為演講的表現堪稱完，沒理由拿不下他。

可現實卻打了一掌。

十天的時間很快過去，舍友們紛紛搬離了學校，唯獨只剩下祁筱蝶。

這天，祁筱蝶收拾好行李，扭頭看一眼：“我下午的飛機回蓮城，如果你也回來，記得找我喲。”

付傾笑了笑：“我還不一定，沒準會留京發展。”

祁筱蝶不僅沒有反駁，反而認同道：“大城市，選擇多，我支持你。”

付傾點了點頭，依依不舍地擁抱，靠在耳邊說了幾句祝福的話。

祁筱蝶走後，付傾徹底閑下來，看著靜悄悄的宿舍，心裏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盯著手機屏幕，一遍又一遍地翻看這一周的通話記錄和未接來電，反複確認是否有。

查驗無果，付傾點開通訊錄，撥通溫梔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言語急切地詢問：“溫梔，你們組織部知道畢業典禮上邀請的優秀企業家是哪家公司嗎？”

“師姐是說岑氏吧？有的，我把通訊地址發你手機上。”

付傾道了聲“謝謝”，隨後掛了電話。

等待消息的時間，漫長又磨人。

幾分鐘過去，手機“叮叮”響了兩聲，付傾劃開一看，欣喜地拎上背包，跑下宿舍樓，踩上腳踏車，順著導航指引的路線前行。

路上，覺迎面吹來的風都是甜的，腦海裏斟酌許多遍，一會見面時要說的話。

半小時後來到導航指引的地方，巍峨聳立的辦公大廈，讓付傾為之震撼。

把車停好，挎上背包小跑進大堂的門。

氣籲籲地跑到前臺，啞聲詢問：“您好，我找岑博衍。”

前臺的人用疑的眼神打量著，半響才回：“您有預約嗎？”

付傾愣了愣，見面還要預約？

了手心，眼神裏帶著一局促不安：“沒……沒有。”

“抱歉，沒有預約見不了岑總。”

付傾蹙了蹙眉，走到一旁的休息區坐下，既然見不到，唯一的辦法就只能是在這兒蹲守了，他總是會下樓的吧。

有了這個念頭後，付傾日日都來一趟，可每一回都是失而歸。

直到某一日，付傾接到母親病危的通知，才收拾好行囊，連夜搭火車回蓮城。

哪想，這趟回去，便再也沒有機會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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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到懷裏的人兒在輕微地泣，岑博衍挑起付傾的下，眼見瑩潤的淚珠奪眶而出，順著的下顎線滴落，灼燒了他的手背。

岑博衍眉頭一擰，心疼地問：“怎麽哭了？”

付傾扁扁：“想起過往的事，有些慨。”

下一瞬，他捧著的臉，溫熱的薄輕輕吻去臉頰上的淚珠，麻麻的，得心尖發。

岑博衍順勢在的耳邊，輕的氣息噴灑在的耳廓上：“電話打不通，我還試著找過你。”

滿意地看到付傾出一副茫然的表，故意吊足胃口，玩味道：“想知道？親一個。”

付傾抿著，側過頭與他深對視，見男人沉住氣，繃著一張臉，擺出一臉你“不做我不說”的架勢。

付傾輕哼一聲，出魔爪，對他上下齊手地撓：“說不說。”

岑博衍忍著意，直到憋不住，撲哧笑出聲，他不知道付傾是如何發現那麽多敏地帶，直接丟盔棄甲：“我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