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我沒媽媽。”

臨近放學，教室不是特別安靜，王樂的話淹沒在周圍的竊竊私語中，并沒有引起關注。

應行皺著眉，把扣在下上的黑口罩往臉上一提，甩開了的手。

可能有急事，他走得很快。

王樂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窗外腳步漸遠，才慢半拍地把手收回來。

指間徒留下不正常的溫，火星般灼傷的指腹，王樂低頭了，心虛雜，說不清緣由。

晚上十點，放了學。

丁哥如往常一般帶著幾個小弟等在門口，他今天還拿了一小束花，三朵紅玫瑰，用塑料紙簡單的包著。

王樂蹙起了眉。

不過還好，孫姨把兒子帶來了。

兩個年人往王樂邊一站，丁哥沒敢不規矩，只是遞了束花。

王樂沒搭理他，直接轉走了。

“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孫姨的兒子在路上不滿地嘀咕，“不就是人家追小生嗎？”

“你沒看見他後跟著好幾個小黃嗎？”孫姨瞪著眼，“今天是看你去了，他們才沒敢幹什麽！”

“難不我每天都去？”孫姨兒子朝王樂的方向飛快瞥了一眼，稍稍提高了一些聲音，“我上班都夠累了，晚上十點還不消停……”

孫姨惱怒地拍了一下他：“你那個破班，能上幾個錢？”

王樂本來走在孫姨邊，因為懶得聽這些指桑罵槐的廢話，幹脆加快了腳步，走在他們前面。

孫姨兒子不屑地“嗤”了一聲，越發肆無忌憚了起來：“是，我是掙得，但媽你也不想想，能在這住多久？走了家裏還不是靠我。”

“是你讓我回來給你帶孩子的！”孫姨也不高興了，“我在家一個月掙得可比你多多了。”

兩人就著一些蒜皮的小事開始吵起來，路上安靜，王樂不想聽都被迫聽了個全乎。

到了家，自顧自地上樓，只是樓梯還沒走幾步，被孫姨兒子從後面住了。

“樂啊，”他擺出一張笑臉，“你看我們家前後左右，離學校這麽近的家長都不接送，學校門口的那些都是離家遠的。以後這天也冷了，我媽還得哄小孩睡覺。”

王樂深深吸了一口氣，沒理他，轉繼續回房。

“你等等！我沒說完呢，”孫姨兒子追到樓梯下面，“你長得好看，招別人喜歡，那是值得高興的事。以後有男生追你，你當著他朋友的面多多給他一點面子，別像今天這樣扭頭就走，不禮貌。”

王樂忍了一路，本就把自己憋個炮仗了，這麽一番話跟火星子似的，直接讓原地炸。

“用心？幾塊錢就用心？你是有多廉價？還‘我給他面子’？他尊重過我嗎？值得我給面子嗎？我已經明確拒絕他了，他繼續糾纏就是擾。邊圍著蒼蠅你會覺得很高興嗎？你喜歡當那坨屎？”

把話說得尖銳，誰聽著都刺耳。

孫姨兒子當場就急了，“啪”的一下拍在欄桿上：“你罵誰呢？！”

“哐——”

王樂一腳踹在欄桿上，聲音巨大響亮無比，整個屋子都仿佛震了一震。

“我罵你呢！”氣得不行，比對方吼得還大聲，“我住這是給了錢的！不是來你的窩囊氣的！孫姨要是不想幹了就去找我爸遞辭呈！你算哪棵蔥？也配在這教我做事！？”

孫姨進屋沖了個牛，一出來天都要塌了，連忙擡手對著兒子噼裏啪啦就是一頓打：“你橫什麽！你橫什麽！”

打也沒打到實，空有一番作。

王樂知道，那是做給看的。

可能是沒想到平日裏乖乖巧巧的姑娘能有這麽大脾氣，他兒子一時間也慌了神。

“我、我沒說什麽，我就……”

“跟我道歉！”王樂厲聲道。

“道歉道歉，”孫姨息事寧人地推推他兒子，“快給小姐道歉。”

孫姨平常都喊王樂的小名的，這會兒竟然喊上了小姐。

雖然只是一個稱呼，卻像一針似的紮在王樂心裏，多疼不至于，就是聽著刺撓。

等道了歉，這事兒算結束了。

孫姨賠了半天的笑臉，趕把自己兒子拉走。

王樂被氣紅了眼，淚水像玻璃珠似的罩在眼球上。

把手按在欄桿上，深深地呼吸，努力睜大眼睛，不讓眼睛裏的那一層水破開。

環顧四周，是陌生的環境。

剛才被一個爹味十足的男人吼了，王建國都沒這麽吼過。

王樂掏出手機，翻到王建國的電話撥打過去。

可是手指點下去的一瞬間，又及時掛斷了。

他爸送到這不就是讓委屈的麽，了，他爸的目的就達到了。

了委屈再哭著喊著要回去，那不更順了王建國的意？

以往被哭訴委屈的人了委屈的制造者，王樂剛才被人吼都忍著沒哭，可現在卻忍也忍不了了。

的眼淚止都止不住，順著臉頰聚在下，一滴一滴滴在服上。

王樂擡手，用袖用力掉。

王建國有了新的老婆，以後還會有新的小孩。

的爸爸了別人的爸爸，的家了別人的家。

不該在這裏，也不該回去。

該在哪呢？沒地方可去。

“哐當——”

屋裏傳來砸東西的聲響，爭吵聲雖然模糊，但難以忽視。

王樂的書包都還沒摘，就這麽直接下樓出了門。

秋後天氣轉涼，晚風帶著些許冷意，王樂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針織衫，激出一片皮疙瘩。

了手臂，有點後悔腦子一熱出了門。

桐紹的夜晚不像北京燈火通明，大家都沒什麽夜生活，這個點基本都回家睡覺去了。

周圍非常安靜，路燈很，不怎麽亮。

王樂著手機，有些害怕，盡量找有的路走，試著去找可以住宿的招待所。

可惜這幾天就出過一次門，還是坐在三車上被應行拉回了家。

王樂下意識就按著悉的路走，結果還真讓到了應行家裏。

這個點，各家各戶都熄了燈，但應行家窗戶還亮著，玻璃後有一個模糊的剪影，像是梁長。

王樂路過時放慢了腳步，偏頭正朝窗子裏看去，門“咯吱”一聲竟然開了。

隔著紗門，王樂和梁長面面相覷。

“哎呀，”梁長驚訝道，“我還以為是行行呢。”

王樂下意識問道：“應行沒回家麽？”

“他今天在老師家，”梁長打開紗門，“你怎麽這麽晚還在外面？眼睛這麽紅，是哭了嗎？”

王樂不知道怎麽回答。

“先進來吧，”梁長側讓出路來，“夜裏這麽涼，你穿這些不冷嗎？”

應穗已經睡了，屋裏只亮著餐桌上的一盞臺燈。

臺燈的亮度有些低，燈昏黃昏黃的，在目所及之落上一層暖。

桌上堆著一些線編織的小玩偶，還有一些半品，針線都在旁邊，梁長剛才應該是在編這些小東西。

端來一杯溫水，摘了王樂的書包，把人帶去沙發坐下。

“和家裏人吵架了？’梁長問。

王樂垂眸看著杯子的水，搖搖頭。

見不願多說，梁長就沒繼續問下去。

嘆了口氣，了一張紙巾放在王樂的手上：“一個姑娘家這麽晚還在外面，家裏會著急的。”

王樂吸吸鼻子：“他才不會著急。”

“那你告訴阿姨你媽媽的電話，阿姨跟說一聲。”

“啪嗒”一聲，王樂的眼淚掉進杯子裏。

哽著聲：“我沒媽媽。”

梁長的作一頓。

微微嘆了口氣，又小心翼翼地問：“那……家裏有誰呢？”

“沒有了，”王樂捧著茶杯哭得更傷心了，“我爸爸把我趕出來了……”

梁長頓時不知道再說些什麽。

王樂這個神狀態是問不出什麽，只好給班主任打了電話。

班主任又聯系上了孫姨，輾轉好幾，孫姨找上了門。

王樂那時已經和應穗一起睡下了，兩邊家長商量了一下，就沒讓王樂再起來。

晚上十二點，梁長把今天完的織品清點拍照。

應穗睡得早，晚上在家沒事的時候就會做些小手工補家用，應行有時候放學回來會肚子，正好結束工作給他煮點東西吃。

不過都這個點了，應行還沒回來，大概就是不回來了。

梁長收拾好線，洗漱進屋睡覺。

應穗醒了，看著邊多了個人，迷糊的目中滿是疑。

梁長抱著躺下，在睡前親親兒的頭發：“是姐姐。”

早上，王樂被梁長醒。

對方放輕了聲音，俯下時有一縷長發垂在前。

“，起床了。”

王樂半夢半醒中聽見有人喊，睜開眼發現是梁長。

躺在那愣愣地看了會兒對方，梁長指指旁邊的應穗，出食指“噓”了一聲。

應穗上課時間比晚了一個小時，現在還能再睡一會兒。

王樂輕手輕腳地起床，想起昨晚的事有些不好意思。

為了不再給被熱添麻煩，飛快收拾好自己打算回去，臨走前梁長住了，遞給一袋熱騰騰的包子和一盒溫好了的牛。

“以後再難過也不能在晚上跑了。”

王樂接過來，耷拉著腦袋，點了點頭。

“還有，”梁長攥了一下的手指，“天涼了，多穿點服，真委屈了就來這和阿姨說說。”

王樂不敢看梁長，但又忍不住看。

走出幾步回了頭，對方還和之前那樣，笑著沖揮揮手。

王樂回到孫姨家，家裏非常安靜。

孫姨在王樂洗漱時說了不道歉的話，這麽大年紀的人了，王樂也不想太為難。

“以後你晚上不用去接我了。”王樂說。

“那不行，”孫姨連忙道，“我答應過王總，一定要保障你的安全。”

“不用，”王樂說，“這個問題自己會解決的。”

換了服，加了件外套。

直到第二節下課，應行才來教室，拉開椅背“哐”一下把自己砸進了座位上。

王樂正在補昨晚上的作業，停了筆。

偏頭看向應行，對方摘了衛的帽子，一頭發。

他的臉上還帶著口罩，只出了一雙眼睛，但眼裏裏充斥著紅，連帶著剛冒出頭的青的胡渣，整個人狼狽得像是一夜沒睡。

王樂想起昨晚梁長說應行的那句“他今天在老師家”，于是便問道：“你對你媽媽說謊啊？”

應行剛坐下，被劈頭蓋臉問了這麽一句也是有點懵。

“什麽？”

“你對你媽媽說你昨晚去老師家了，”王樂像個沒有的提問機，“你去哪個老師家？”